當張獻忠從襄陽城的南門突圍而出時,東門的流賊也在潰退中。

他們逃至南門恰好與張獻忠匯合。

麵對緊迫的情勢,張獻忠迅速集結了一部分人馬,繞過襄陽城西南側的城牆,帶著殘餘的力量急速向襄陽城的西邊逃去。

在那裏,有一條通往官道,正是回逃大本營的唯一路線。

當他們抵達西門時,又有一大批流賊潰散逃出,其中就有劉修文。

劉修文看到張獻忠,急切地想要匯報情況,但張獻忠揮手製止了他:“什麽都別說了,跟緊我,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張獻忠臉色陰沉,帶領著殘兵敗將,慌不擇路地逃亡,完全失去了之前攻陷襄陽時的威風。

在逃亡的過程中,張獻忠環顧四周,痛心地發現身邊隻剩下一千多名騎兵。

其餘的不是潰散,就是可能死在了襄陽城內。

直到此時,張獻忠仍然未能理解這一切。

他不明白為何溫越會突然出現。

並且,其麾下的軍隊,為何戰鬥力如此強悍。

損失慘重,敗局來得毫無征兆。

幸好自己逃出了襄陽,大部分力量還在,隻要擺脫後麵的追兵,這個天下依然是他可以馳騁的舞台。

奔逃一會。

前方官道上出現了一條水渠。

上麵橫跨著一座石橋,眾賊兵加快了馬蹄,一一衝過石橋,踏上了前麵的官道。

越過水渠之後,官道的左側展現出連綿起伏的山丘和茂密的森林。

而右側則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上麵覆蓋著綠油油的小麥。

這片麥田沿著水渠延伸,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江水岸邊。

張獻忠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

突然間,左側靠近官道的山坡上傳來了一聲刺耳的號角聲。

他心中一驚,抬頭望去,隻見山坡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官兵。

他們手持火銃直指官道上的眾人。

看這些人的裝束,居然與在襄陽城中所見的溫越軍隊是一樣的。

“青牙軍!”

“是埋伏……”

群賊頓時陷入混亂,驚恐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張獻忠大聲吼道:“不要停下來,衝出去!”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山上傳來一陣尖銳聲,緊接著是連續的射擊聲。

官道上立刻響起了人的慘叫和馬匹的嘶鳴。

一名名賊兵從馬背上跌落,那些中彈的馬匹在劇痛之下瘋狂地掙紮和跳躍,發出痛苦的嘶叫。

“衝出去,衝出去!”

張獻忠拚命地鞭策麾下坐騎,但他的馬兒在驚恐之下隻是在原地轉圈,根本不聽使喚。

山坡上再次傳來排槍的射擊聲。

伴隨著濃重的白煙升騰,更多的流賊和馬匹倒在了地上。

慘叫聲和馬嘶聲交織在一起。

特別是那些受驚的馬匹,它們在道路上驚慌奔躍,使得場麵更加混亂不堪。

突然遭遇伏擊,這些正在逃亡的流賊們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青牙軍的火銃威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麽遠的距離,火力依舊強勁無比。

山坡上的火槍兵們則保持著鎮定,一層接一層地進行射擊,使得官道上倒滿了人和馬的屍體。

許多後麵的馬隊無法控製自己的馬匹,紛紛被前方的死馬和傷馬絆倒。

一些反應快的賊兵見形勢不妙,便不再沿官道逃跑,而是調轉馬頭逃入從旁邊逃跑。

張大春手持千裏鏡,密切關注著官道上的情況。

看見流賊要從官道兩側逃跑,他下達了命令,讓埋伏好的副千總發起進攻。

副千總看到信號後,立即率領四百名騎步兵,舞動著鋼刀,向官道這邊衝來。

而眾賊從剛從受伏中回過一點神,又看到右上方滾滾而來的官兵騎兵,紛紛驚呼:“有騎兵,官兵的騎兵來了!”

此時,張獻忠的馬終於聽從了指揮。

突然遭遇伏擊,又一次沉重打擊,這次又不知有多少人馬傷亡。

而且青牙軍的火銃還在持續射擊,每一次射擊,都有人馬倒在地上。

看著青牙軍騎兵正滾滾衝來,後方似乎還有追兵,張獻忠咬著牙怒吼:“衝出去,想要我的人頭,沒那麽容易!”

“衝出去,衝出去!”

眾賊怒吼著,生死攸關之際,他們個個爆發了狠勁。

聽到張獻忠的吼聲,山上的青牙軍火銃兵這才發現了他的身影,眾人興奮地喊道:“張獻忠在那兒,張獻忠在那兒!”

“開火!”

排槍的轟鳴聲再次響起。

張獻忠周圍的一大群人應聲倒下,其中包括幾位張獻忠收養的義子。

他們在難以置信中從馬背上墜落,捂著傷口在地上痛苦掙紮。

張獻忠回頭呼喊:“孩兒們……”

幾個親衛拉住張獻忠,大聲吼道:“大王,快走!”

親衛們拚盡全力,護住張獻忠,衝出了青牙軍的射程範圍。

劉修文掙紮著站起來,周圍滿是人和馬的屍體,還有傷員們在痛苦慘叫,鮮血四處流淌。

他望著張獻忠遠去,喃喃自語:“父帥……快跑吧,不要再回來了……”

……

“唉,原本是想好好來打下襄陽,沒想到最後變成了這般狼狽模樣,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張獻忠眼神有些失神。

剛才中了埋伏,又不知道有多少麾下或是戰死或是潰散。

此時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馬已經不足三百騎,而且每個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這次襄陽之行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失去了這麽多的精銳,將來能否東山再起,還是個未知數。

此刻,眾人剛剛經過了一個叫做野雞村的地方。

追兵暫時放緩了腳步。

而他們每個人**的馬匹也都已經氣喘籲籲,隻能放慢速度緩緩前行,否則馬匹一旦累死,大家也別想跑出去了。

聽了張獻忠的話,他的兩個義子張定國和孫王可都沉默不語。

張定國以有勇有謀著稱,而孫王可雖然外表粗獷,實則心思縝密。

但對於這次的戰事,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今天的打擊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巨大。

如此精心策劃的奇襲,竟然會有官兵前來支援,而且還設置了伏兵,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想到這裏,眾人不免心中都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張獻忠自言自語了幾句,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突然有點不想繼續造反了,這造反的事情真的不容易。

“不如這樣,我們在營地裏有很多金銀財寶,還有貨物和馬匹,我們可以帶上這些財物,去做個商人,享受榮華富貴,下半輩子過個安逸生活,怎麽樣?”

張定國和孫王可相互對視,都勸說道:“這隻是小小的挫折,父帥不必如此灰心喪氣。”

張獻忠突然大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既然都已造飯如此久了,如果真的放棄,那不虧死?”

實際上,張獻忠和李自成一樣,都是性情堅定之人。

這突然受到重重打擊,難免會感到沮喪。

但他很快又恢複了過來,展現出了他幾經起伏的不凡氣質。

此時,眾人來到了泥家溝。

看到官道兩旁遍布山林和岩石,又是一處適合伏擊的地形。

張獻忠指著旁邊,笑著說:“這裏不會再有伏兵吧,如果是這樣,那溫越真的是神人了……”

張獻忠的話還未說完,幾聲火銃聲音劃破了空氣。

他的身上瞬間噴射出幾股血霧,前胸後背都被子彈貫穿。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艱難地試圖用手捂住傷口。

可是鮮血不斷地從指縫間流出,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止住。

火銃的聲音再次響起。

山林中又射出幾道火光,將張獻忠打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不過一雙眼睛仍舊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甘和驚訝。

“不!”

張定國和孫王可悲痛欲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剩餘的賊兵們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張獻忠的屍體,說不出話來:“大……大王……”

“有伏擊!”

又有人驚恐喊道。

張定國等人驚慌地抬頭看去。

果然,在官道兩旁又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青牙軍火銃手,他們手持著沉重的火銃,冷酷地瞄準著他們。

再往前一看,前方塵土飛揚,數不清湧來了多少騎兵。

“分散逃跑!”

眾賊兵們一哄而散,各自想著盡可能地保住性命。

隻有少數人聚集在張定國和孫王可身邊。

“從山裏跑!”

張定國和孫王可迅速做出決定,再也不敢沿著官道行進,怕再次遭遇伏擊。

在張定國疾馳而過張獻忠遺骸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手緊緊攫住那冰冷的腰帶。

“絕不能留下父帥的遺體任人踐踏!”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眷顧,山上火銃如雷鳴般轟響。

數百支火器同時爆發出毀滅性的火力,山下的流賊如同被狂風掃過的枯葉,紛紛倒下。

張定國的坐騎也不幸被流彈擊中,悲鳴一聲後重重摔倒在大地上。

他迅速翻身躍上旁邊一匹無主之馬,。

此刻已無暇顧及那具沉重的屍身,隻能驅馬向著遠方蒼茫的山野疾馳而去。

一路上,張定國頻頻回首,凝視著那片父帥遺體所在的地方。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咬牙切齒地發誓:“溫越,此仇必報!”

……

“那張獻忠真的命喪黃泉了嗎?”

山腳下騎兵們駕馭著矯健的戰馬,無情地追擊著那些四散逃竄的流賊殘兵。

祖柏率領著千總部的士兵們急速從山上奔下,緊隨其後的是一群群火銃手。

眾人圍聚在一起,祖柏凝神細觀,眼中的光芒愈發熾烈:“沒錯,這就是張獻忠,身形高大,麵容瘦削,臉色蠟黃,還有那標誌性的長須,絕對是他。”

他放聲大笑,宣布道:“這確實是張獻忠!”

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此時,張大春和高嚴帶領著軍隊趕到現場,兩人奮力擠進人群,仔細審視張獻忠的遺體。

對於襄陽城的居民而言,昨夜流賊突襲的恐怖經曆,猶如一場虛幻而又驚心動魄的夢魘。

幸運的是,這場災難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樣迅速。

鎮國將軍及時率軍增援,成功擊退了流賊,並將他們逐出了城池。

其麾下的青牙軍堅守住四麵城門,同時在城中展開地毯式搜索。

清除潛伏的殘餘流寇,鎮壓那些企圖趁亂作惡的暴徒。

到了接近中午時分,大街小巷再次回歸平靜,秩序得以重建。

重新集結起來的衙役和官兵敲響銅鑼,走遍每條街道,宣告城內的危險已經解除,市民們可以安心走出家門,恢複正常生活。

當人們小心翼翼地踏上街頭,眼前的景象令人難以置信。

街道整潔如初,若非那些零星散落的血跡提醒著昨夜的慘烈戰鬥,仿佛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然而,今昔仔細對比之下,街上的景象已悄然改變。

一群操著外地口音、身披堅甲、騎乘駿馬的甲士們穿梭在各個巷弄間,執行著巡邏任務,他們的存在讓任何懷有不軌之心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氣勢非凡的甲士顯然非同一般,使得普通百姓對他們既感到敬畏又保持距離。

所幸,隻要不觸犯律法,這些甲士並不會主動找麻煩,這讓民眾逐漸放下心來。

於是,街頭巷尾開始熱鬧起來,人們紛紛議論起昨夜發生的種種事件。

茶館酒樓的生意異常火爆,各種關於流賊和鎮國將軍的傳聞在坊間流傳開來。

隨著逃離城市的居民陸續返回,襄陽城再度煥發出昔日的繁榮氣息。

溫越穩坐在襄陽城西,不斷接收來自城內外各處的情報。

剛剛得到消息,在剿滅流賊的時候,青牙軍一個甲隊,意外發現一支潰敗的官軍,正在劫掠平民商戶。

經過一番衝殺後,大部分潰兵被俘,共計一百餘人。

現向溫越稟告,該如何處置這些潰兵。

溫越語氣平靜道:“將他們與那些被捕的盜匪、地痞一同關押,待局勢穩定後再一並處理。”

站在溫越身邊的謝不冬麵露鄙夷之色:“這些官軍,對付流賊無能為力,欺壓百姓倒是駕輕就熟。”

就在此時,一隊夜不收騎兵沿著官道疾馳而來,他們一邊飛速前進,一邊高聲呐喊著傳遞捷報:“大捷大捷,青牙軍大捷!

“流賊已被消滅,賊首張獻忠已被擊殺,大捷大捷,獻賊被殺……”

眾人瞬間興奮,沸騰起來。

溫越也是哈哈大笑:“走,與我一起喜迎勝利之師!”

得知勝利消息的襄陽百姓,紛紛出西門。

跟著溫越一起前去迎接勝利回軍之師。

眾人一直到了西城外,十裏外。

時間剛過了中午一些。

遠處傳來陣陣如雷鳴般的馬蹄聲,大批騎兵如同烏雲壓頂般逼近。

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令圍觀百姓都是心顫莫名。

很快,全體騎兵來到麵前,整齊劃一下馬。

祖柏、張大春和高嚴三人從隊伍中走出,來到溫越麵前:“參見將軍!”

隨著甲胄碰撞的聲音響起,全體將士齊刷刷地跪下行禮,洪亮的參拜聲震撼天地:“參見將軍!”

溫越伸出雙手,聲音沉穩有力:“各位將士,你們辛苦了!”

將士們齊聲回應:“願為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股氣勢磅礴的呐喊聲震撼四方。

令周邊官員民眾,無不為之變色,心生敬畏,不敢輕舉妄動。

張大春挺身而起,大聲命令:“呈上來!”

一名甲士立刻上前,將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擲於官道上,高聲宣告:“此乃流賊首級一枚!”

緊接著,另一名甲士也走上前來,拋下一顆頭顱,同樣高呼:“流賊首級一枚!”

更多的士卒陸續上前,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與宣告。

漸漸地,牌坊前方的官道上堆積起了大量頭顱。

圍觀的人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難道張獻忠的麾下都已被斬盡殺絕?

隨後,大軍浩浩****地進入襄陽城,溫越麾下的騎士們個個身披堅甲,騎乘雄壯戰馬,令襄陽民眾既感敬畏又心生敬仰。

然而,當一輛輛載滿戰利品的大車緩緩駛入城中時,全城瞬間沸騰。

無數百姓爭相圍觀那賊首張獻忠的屍體,街上人潮洶湧,摩肩接踵,甚至連周圍的屋頂上也擠滿了好奇的觀眾。

最終,在街口前弄了一個觀台,將張獻忠的屍體,及各流賊的首級公開展示數日。

恰逢此時,洛陽大捷的消息恰好傳至襄陽。

整個城市再次陷入轟動之中,溫越的名號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很快。

這些事情又以驚人的速度傳播。

溫越的名字真正做到了四海之內皆知,天下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