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日。
各官員將領都在關外觀摩。
雖然因為時間緊迫,不免有些走馬觀花。
但光是溫越表麵露出來的實力,就已經讓人暗自心驚。
整體下來,令眾人最清晰的感覺就是。
溫越治下所展示出來的那股力量,是充滿朝氣的,這是一股磅礴的力量,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讓人無法可擋。
尤其是各將領,他們沮喪地發現,就自己麾下的那些軍士,與青牙軍完全是比不過。
先不是武力,光是青牙軍所展現出來的精神麵貌,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怪不得對於他們的請求觀摩,溫越會大大方方展示出來。
看過青牙軍之後。
很多將領也明白了為什麽青牙軍不要兵痞,油滑之人。
相比於數萬人規模的大戰,區區一些有著高強武力的人又有何用?
尤其是昨日青牙軍幾個千總在城外曠野上,接受檢閱的情形,讓眾人都是嚇得麵如土色。
不說那排列而來,如牆緩緩過來的近千騎兵。
便是那幾個步卒部隊,人人有著馬匹,人人可以披著盔甲。
這般裝備,實在看著人心驚。
而且這幾千人都是血戰出來的,隨便一個人拉出去,都不亞於各家戰兵的實力。
光是這數千人馬,各將領就已經確定自己的麾下絕對不是青牙軍的對手的。
聽聞這還不是溫越的全部軍士。
青牙軍還有炮兵,夜不收等軍士,他們沒有見到。
如今,溫越又開始編練新軍,人數有五千餘。
如此下來,光是戰兵就要一萬五六千,還是個個都是精銳。
另外,有消息傳出,溫越也在操練各屯堡的青壯,那些青壯人數足有五萬之多。
眾人心驚,這簡直是一個龐然大物啊!
……
與各官員將領,相處幾日。
溫越可以清楚地感覺到。
眾人對他的態度在悄然轉變,一個個變得熱情不已,即便是生疏的官員將領,也會投來虛假的熱切笑容。
尤其是施鳳來和李國普對他更加親熱,每日都要召見一二,特別是施鳳來,臉上露出的熱切,誰都能看到見。
對於他們的兩人的心思。
溫越心中冷笑一聲,哪裏能不知?
無非是現在崇禎帝登基後,閹黨不保,他們迫切想要自己這個外援,穩住朝中勢力。
對此,溫越隻能說抱歉了。
從天啟六年開始,溫越就有心與閹黨脫離關係,減少來往。
這番表現一定被有心人看在眼裏。
而現在,閹黨都已勢弱。
自己此時再貼上去,豈不是49年入國軍?
所以,對於施鳳來的暗示。
溫越顧左右而言他,裝作不懂。
對溫越來說。
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權謀,也不需要陰謀。
朝廷紛爭已經影響不到他的頭上。
有這時間,不如多練些兵,來的實在。
以力降人,力量決定一切。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的陰謀陽謀都是一片浮雲,揮之即散。
其實在大明官場。
最忌諱就是不站隊,哪怕你鼠首兩端都比不站隊好。
可對現在的溫越來說。
一萬多軍士,況且還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軍在手。
對於朝中的高官文臣,是溫越有資格去對他們挑揀,而不是他們對自己挑揀。
高官文臣要是對自己有什麽陰謀陽謀。
如今,邊鎮各軍官對文官的那套早有應付心得,更別說自己還鎮守在關外。
而崇禎帝又不是天啟帝。
他暴躁多疑不錯,可絕對會把大局放在第一位。
最後的結果,肯定會是高官文臣被斬棄市,朝廷還會賞賜銀兩官位拉攏安撫。
當然。
溫越如今的實力,已經引起了他人的忌憚,未來將有處處針對。
就如砂礫中的珍珠般,熠熠生輝的光芒是藏匿不住的。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溫越索性也不裝了,攤牌了。
他就是擁有天下第一的軍隊,受他人針對又如何?
在這朝代末端的風口浪尖上,踏波而行。
這感覺十分享受!
溫越說不出的陶醉!
崇禎元年三月十五日。
山海關鎮國將軍府,一片歡笑熱鬧。
溫越和各位官員將領,舉行酒宴錢行。
翌日。
各官員將領相繼告辭而去。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他們身邊的親隨幕僚都背著大袋大袋的筆記,頗有滿載而歸的意思。
這些人回去之後。
十有八九會效仿青牙軍編練新軍。
這是絕對可能的事情,不過青牙軍能成今日強軍,有著特殊的情況。
而他們回去之後,又該用何手段,又練出的軍士如何,真讓溫越有一種期待啊。
滿桂、祖大壽等人與溫越擁抱告別,神情真摯,依依不舍。
望著他們逐漸遠離的身影。
溫越不免也有些難過之感。
……
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崇禎元年過去,時間到了崇禎二年。
崇禎二年三月。
崇禎帝派人處死正在告老還鄉的魏忠賢。
一夜大火後,魏忠賢斃。
閹黨勢力大減,幾乎破滅。
這時。
有人趁機提議召回身在山海關的溫越,加以處置。
崇禎帝留書不發,似在思考。
但很快。
建虜扣關的消息傳來。
後金大汗皇太極在西征蒙古途中,突然決定掉頭攻打明朝,這讓朝廷眾人和邊關眾將一個措手不及。
後金兵分三路,突破大安口等處長城關隘。
直接突到北京城下。
幸得宣陣、延慶等地的滿桂、馬世龍等部,救援及時,又聽聞處在山海關的青牙軍欲動。
後金軍趕忙撤退,卻擄走了不少財產百姓。
經過此事後。
召回溫越之事無人再提起。
之前那個提議此事的官員,也被罷職離朝。
崇禎二年,七月。
從崇禎元年就爆發的流寇,肆虐多地後又轉入山西,弄的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崇禎帝任命楊鶴為陝西三邊總督,鎮撫流寇。
楊鶴采取以撫為主、以剿為輔的方針,招洪承疇,曹文詔一同鎮撫流寇。
許多流寇接受招安,暫時投降朝廷。
可是許多流寇在接受招安後,因得不到有效安置又重新起義,不到一個月即“複叛”。
忍得崇禎帝大為火惱,下了好幾道命令,催促啊流寇剿匪事宜。
可越是著急,越是忙中出錯。
剿匪事宜,越發糜爛。
……
九月底。
來自天下各地的消息,陸續通過情報局進入了溫越的耳裏。
他心中大概猜測。
若是剿匪不利,照這樣下去,朝中或要有命令下來了。
溫越知道自己和流寇也是你死我活,不可調和為一的。
對溫越而言。
他的集團利益,是代表著地主、自耕農和知識分子。
這李自成等人的流寇集團,是有著根本的矛盾。
雖然現在還離著很遠。
但兩者總有一天會相撞,水貨不能相融。
既然如此。
索性,晚戰不如早戰。
溫越不能想著等建虜被消滅清楚後,接手的是一片流寇肆虐天下的亂攤子。
每讀立式,溫越就感覺,這明末的局勢十分有趣,也有些巧合和奇怪。
每每是建虜這邊被打下去了,流寇那邊就興盛。
流寇這邊被剿滅差不多了,建虜又扣關,逼得剿匪大軍不得不北上防禦。
安外必先攘內。
關外的建虜不是一時半會可以驅趕剿滅的。
但關內的流寇現在還處於一個剛冒頭的趨勢,現在溫越有大把握將他們一股**清。
就算不能把萌芽消掉,也必須讓自己對抗建虜的時候,不要在身後扯後腿。
這日。
溫越就在召開的幕府會議中,定下了可能出戰流寇的事宜。
給眾人做好了,有可能要入關對付流寇的準備。
不過,在流寇之前。
先擺在幕府麵前的,是一件事關整體關外數十萬百姓的大事情。
……
災荒!
明末天災數量眾多,一波連著一波。
眼下又是異常大規模的災荒席卷天下各地。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
大明畿輔、河南、山東、陝西、山西許多地方,就再沒有下過雨了。
這直接導致米糧的價錢飛漲,一鬥米需要數千錢才能購買。
百姓削樹皮,吃木屑雜糠。
要不就是挖掘山中的白泥當做食物。
大地上每個村落的樹皮都被剝了幹淨,因饑餓死掉的屍體遍地都是。
大旱後,就是蝗災。
遮天蔽日的飛蝗到處肆虐。
所過之處,禾苗與蘆葦全盡。
在北方諸地大旱的時候,南方卻又是洪災大水。
崇禎二年,五月六月。
江南等地的鬆江、蘇州、湖州等地日夜不停的下著傾盆大雨。
洪水洶湧,淹沒推倒房屋數量完全是數不清。
米糧價格也在快速飛漲,一夜之間便漲價到四五錢。
隨著洪災到來,便是瘟疫滋生。
僥幸從洪災中幸存的百姓,因為瘟疫又死亡大半。
整個村子,整個鎮子,甚至整個縣城所有人數死光的情況,並不少見。
在山海關外,同樣遭受了旱災和蝗災。
不過溫越治下的屯堡,灌溉屯田多用的是灌井。
受到天氣幹旱的影響不大。
但遮天蔽日的蝗災,同樣讓各屯堡損失不少。
好在這幾年來,在關外各城各屯堡外,開設了不少畜牧場,裏麵養了許多的雞鴨。
在官府的組織下。
軍戶們紛紛出動,驅趕成千成萬的雞鴨去吃蝗蟲。
這浩大規模的聲勢,讓許多文人看得有趣,還寫了不少詩詞。
不但如此。
溫越推出了一個政策,便是讓治下軍民一同吃蝗蟲。
在他的帶領下,各軍官領著各軍士一起出動,捉來蝗蟲做成一道道菜肴,進入個各人嘴裏。
雖然,有民眾擔心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會觸怒“蝗神”,導致更大的災害。
不過身為經略大人的溫越都領頭了。
如天兵天將下凡的青牙軍都吃了。
百姓還能有什麽話說。
他們紛紛效仿。
很快,關外的蝗蟲竟然就不夠吃了。
要說蝗蟲還是非常養人的,裏麵的蛋白質營養價值很高。
吃多了蝗蟲,讓不少百姓的臉上多出了油光,身體也變得強壯了不少。
逐漸,蝗蟲也成為了關外的一道特色菜肴。
甚至還有商人在關內捕捉蝗蟲,進入關外售賣。
至於瘟疫的情況,在關外少見。
這主要是每三月,每個城池就會進行一次大掃除,加上城中又建設了好些個澡堂。
這從源頭就開始防疫。
加上溫越又鼓勵醫學局,在城中辦了好些個醫學堂,讓百姓另外學得一道足以安身立命的手段。
也正因為如此。
安樂太平如桃源之地的關外,成為了關內災民難民的向往之地。
每日都有許多災民難民湧入。
這又給溫越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唉,這旱災蝗災的一場接著一場,將軍,我們民政局商議,這旱災還行,多修水車,多打灌井便好了,再調配民力物力便可。”
民政局的李昌荼說道:“可是這蝗災,卻總是難治,剛平下一波,又起一波,不能朝夕能夠完成的啊。”
李昌荼的神色頗為疲倦,顯然這段時間的旱災蝗災讓他非常疲憊。
他說的沒錯。
有關蝗災的治理不是朝夕之事。
即便在後世,這蝗蟲也是不能全部消減。
就如《三體》中的史強說的,對付蝗蟲,幾千年來無論聰明的中華百姓,如何治理,或是興修水利,或是墾荒種植,或是植樹造林,或是提前去除蟲卵,遏製蝗災。
蝗蟲幾千來從來沒有被消滅過,就像三體人很難消滅光地球人一樣。
所以治理蝗蟲,不能一朝一夕,需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而溫越前世並不善於農業。
對於如何種田,如何防禦災害,他甚至還不如這時代尋常的一個屯田官。
因此如何抗災抑製蝗蟲。
民政局上報幾個方案,隻要可行,溫越都一一準許。
“進入關外的災民難民,按照之前的方案,第一時間都是安置收容所,有醫士負責監管,以防有瘟疫蔓延。”
李昌荼繼續道:“現在流入關外的災民難民數量已經有六萬之多,按照規劃,這些人可以送往北方,慢慢收回錦州等地。隻是這樣下來,將軍,這庫房中的米糧又不多了。”
聽到這話。
溫越揉揉額頭。
不知怎麽的,從來到這明末,這糧食問題,始終縈繞不去。
眼下大明天災不斷。
溫越手上的銀子是越來越花不出去了。
從外麵買糧進來,也越發困難。
尤其是近些月來,大明米糧價格飛漲,十幾兩銀子才能買到一石米糧。
而且還有價無市,沒有人願意在這關頭,出售救命的米糧。
溫越手上的銀子,都要變成沒有用的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