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查看火炮射擊結果。
在射擊完一輪之後，每門火炮的火炮手，立即將子銃從弗朗機炮的母銃中卸下來，再急忙將預裝好的炮彈重新塞入進去。
“發射！”
王鉤繼續發號命令，讓二十門的中小型弗朗機炮調準角度，瞄準射擊。
立即。
火炮手們紛紛行動起來，調整火炮架設的木枕角度，由此可以調節火炮的射擊角度。
在喝令聲中。
裝填好的弗朗機炮整齊地將火炮的仰角降低，瞄準最前方衝過來的後金騎兵。
火熱的鐵蛋再一次從炮管中，旋轉而出！
“轟隆隆！”
“轟隆隆！”
……
在炮響聲中，又是一大股的火光閃亮，煙霧騰空而起。
溫越站在元戎車上看得清楚。
那二十顆大小不一的火熱鐵蛋旋轉地呼嘯過去，重重落在了衝鋒的後金騎兵當中。
下一刻，便造成一片的傷亡，一片的慘叫響起。
炮彈落下的地方，無不人仰馬翻，混亂了老大一片。
“不錯！”
溫越點頭讚道：“以往咱們的火炮手沒有這麽犀利，擊發的準，看來這王鉤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這些火炮手被他**的不錯嘛。”
旁邊有軍官聽到，也是紛紛點頭讚揚。
王鉤擊發的這兩輪炮擊。
不僅打得準，擊發的速度也很快。
那些後金騎兵奔馬過來，一秒的速度或許都能往前衝鋒近十米。
從一裏地遠處衝到現在一百米外，也不過需要十幾秒的時間。
而王鉤指揮著火炮隊，能在這十幾秒的時間內連續擊發出兩輪，非常不錯了。
並且，軍陣前火炮隊的動作，似乎火炮隊還能再擊發一次。
果然，如溫越所想的一樣。
王鉤對這兩次的擊發效果也非常的滿意。
聽著身旁測距炮手，不斷報告過來的敵人距離。
王鉤覺得還能再擊發一次！
“快將子銃取出，上霰彈一起擊發！”
王鉤指揮著火炮手們加快速度。
剛才的幾十枚小炮彈隻造成不到百人的傷亡，與敵人數量眾多相比，杯水車薪。
而且雖然造成了些許混亂，但後金騎兵在衝鋒的過程中，有意識地散開了，各人之間都至少相差二十步的距離，這些火熱鐵蛋效果還是不明顯的。
現在這些騎兵到了陣前，約莫有一百五十米距離，是可以用霰彈攻擊了。
在王鉤的命令下。
平日裏的嚴酷訓練起了作用。
哪怕是建虜靠了過來，距離很近，滾滾的鐵蹄踏在地麵上，使大地都在顫抖。
但火炮手們依舊是保持著本能動作，有條不紊，動作迅速把子銃拉了出來，填入定裝炮彈。
然後將弗朗機炮幾乎都調到了直射的角度，全部整齊放平。
二十個黑壓壓炮口，平靜地對準了衝鋒過來的後金騎兵。
不僅如此，放在軍陣左右兩邊的弗朗機炮，也紛紛調轉了角度，盡數上了霰彈彈藥，炮口同樣放平，對準著凶吼衝過來的後金騎兵。
剛才後金騎兵距離較遠，也不是衝向他們著方向的，所以隻能幹看著，不能幫助同伴射擊。
現在後金騎兵衝到陣前，射擊霰彈彈藥，那可沒有一點問題。
除了火炮被重新裝填彈藥，準備平射外。
在青牙軍陣中，這時還此起彼伏響起各級軍官的命令：“火銃兵瞄準，預備！”
近五千的後金騎兵，氣勢如虹。
如大壩泄洪後，就滾滾而下，幾乎不可阻擋。
除了在衝鋒的過程中，遭受到了對麵明軍的兩輪幾十顆炮彈外，就輕而易舉地衝到了對麵陣前。
雖然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發現對麵的明軍依舊沉著，不顯慌亂，有些奇怪。
但是在衝鋒勢頭已經到達巔峰時候，後金騎兵們個個信心爆棚，覺得擊潰這股明軍不成問題，就明軍陣前的那些個馬車、獨輪車，能擋住他們一點麽？
許多後金兵都已經在開始幻想，該如何享受屠殺這部明軍的快感了。
這些後金騎兵衝到陣前的時候，溫越等將官們一下子就發現了後金騎兵的戰術意圖。
這些後金騎兵的戰術意圖非常老套。
別看這些後金騎兵，現在勢頭無比，勢要衝破麵前的軍陣。
實際上，溫越等人看得仔細，最前方的幾排後金騎兵都將手放在了馬韁上，做著隨時轉向的動作。
而等前方的騎兵轉向，跟著他們後方奔跑的馬兒會本能的轉向跟上掠過青牙軍陣。
在這個時候。
騎著馬上的後金騎兵便可射出一片片箭雨，覆蓋己方整個軍陣。
然後再分成兩部，從軍陣的兩側掠過，繼續射箭。
這種戰術是自秦漢時期一直傳下來的。
是北方胡人一直慣用的戰術，雖然簡單，但是高效有用。
先以箭雨造成敵人多數傷亡，造成陣型混亂和士氣低迷，等著消耗差不多了，最後再衝鋒破陣。
這些後金騎兵靠的近了，眾人更加看得清楚了。
衝鋒在最前方的都是後金騎兵中，騎術非常精湛的。
這些騎兵策馬如飛，騎在馬上如履平地，能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隻用雙腿控馬便可開弓搭箭。
在他們後方的後金騎兵同樣不凡，每個人鬼哭狼嚎著，大吼大叫，已經將箭矢搭上弓箭了。
看樣式，再等他們衝擊幾十步，就要射出箭矢了。
“傳令下去，今日就要讓這些後金精銳騎兵全數葬身於我軍陣前！”
溫越臉上冷笑，眼神發狠。
立即。
旁邊就有傳令手，聽到命令迅速地搖晃手上的令旗。
得到命令，又見時機到了！
王鉤怒吼出聲，重重揮下手臂：
“開炮！”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喝令聲之大似乎都能將對麵鐵騎的濃濃馬蹄聲掩蓋下來。
“轟隆隆！”
雷鳴般的炮響聲音再一次地炸響在眾人的耳朵旁。
仿佛整個大地都被幾十門的火炮齊射而震顫，劇烈無比的顫動了一下。
幾十門的火炮發出讓人張不開眼睛的火光，劇烈的硝煙騰空飄起，刺激著軍陣每一個軍士的嗅覺！
漫天的石子、鐵丸、鐵砂撲麵朝後金騎兵疾飛過去，瞬間，整個青牙軍陣前被小拇指粗細的彈丸給籠罩了。
“啊啊啊……”
也從這刻開始。
青牙軍眾人耳邊可以清晰看到後金騎兵，那淒厲哭喊的慘叫，還有馬匹嘶鳴重重倒地的聲音。
青牙軍眾人眼睛也可以看到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後金騎兵，如被割麥子一般，一大波一大波倒在了軍陣前七八十步外。
尤其是最前方那些騎術精湛，賣弄騎術的騎兵，直接倒了一大片，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
二十多門的弗朗機炮霰彈齊射的效果，足以比得上近千杆火銃的射擊，甚至威力超過不知多少。
剛才的炮擊，就仿佛如狂風吹落葉，數以萬計，密密麻麻的彈丸疾飛過去，不論是人還是馬匹，隻有被掃中，就隻能當場嗝屁，難以救活。
那一個個後金騎兵，根本抵擋不了火炮的齊射，或是中彈慘叫落下馬匹，或是當場斃命倒在地上。
而他們騎著的馬匹，同樣在炮擊下吃痛不已地在地上翻滾，不斷嘶鳴，更有些馬匹吃痛下不受控製，亂撞亂跳，造成了更大的混亂。
對軍陣前的一片混亂淒慘，各將官、軍士無動於衷，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堅毅。
“射擊！”
朝寧拔出腰間長劍，語氣冰冷地下令。
“嘭嘭嘭嘭……”
已經早已準備許久的火銃兵，對準還在驚恐無比的後金騎兵射擊。
立即。
又是一大片的硝煙騰起，在火銃射擊的聲音後，緊接著就是後金騎兵的淒慘哭叫。
但這些淒慘哭叫聲才響起幾秒，又被“轟隆隆”的炮響聲音淹沒。
“開炮！”
便是這時，分列在軍陣兩側的火炮手，朝著那些驚恐轉向兩側的後金騎兵，進行了開火。
“射擊！”
守在兩側的火銃手同樣毫不留情扣動了扳機，將彈丸盡數噴瀉在敵人的身上。
看著青牙軍陣一片又一片的己方的兒郎勇士倒在地上。
兩裏外，後金大部那邊嶽托和碩托均臉色蒼白，目光呆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怎麽也不敢相信，己方隻是衝鋒，稍微靠近一些對麵明軍的軍陣，就遭受如此重大的攻擊！
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前些日子，莽爾古泰和皇太極給他們的忠告：“溫越此部火器犀利，不可輕敵！”
是啊，在對敵之前，他們也想過溫越所部的火器犀利，所以並沒有直接衝陣，打算先以箭矢騷擾。
可是，嶽托和碩托均都沒有想到的是，溫越所部的火器居然能犀利如此啊！
*
“射擊！射擊！”
青牙軍陣中火銃手依舊在不停地扣動著扳機，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分散在前方和左右兩側的火銃兵們，一絲不苟，近乎機械般的裝填彈藥，瞄準敵人，扣動扳機。
之前的弗朗機炮霰彈平射，已經成功將後金騎兵的衝鋒勢頭大大削弱。
加上軍陣前方倒斃的後金騎兵和馬匹，也大大擋住了後金騎兵的衝鋒距離，加上青牙軍的火銃射擊不斷。
因此。
這些後金騎兵心中懼怕，難以近前也不敢靠前，很多人隻是在八十步外就射箭或是投過來飛斧和標槍。
後金弓箭手的最大射程是百步，最佳射程是五十步內，威力最大的射程是三十步內。
現在後金騎兵在八十步外射擊，雖然是在最大的射擊範圍內，但射到青牙軍陣前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多少威力。
這對青牙軍來說，造不成多少威脅，更別說每個馬車和獨輪車上還安插了用來防禦弓箭的防護牌。
至於標槍、飛斧更別用說了，遠遠的，沒到青牙軍陣五十步就一頭紮在了地上，根本丟不過來。
“射擊！”
朝寧繼續指揮著火銃手的射擊，邊看著戰場形勢。
可以看出，到現在，後金軍原本的戰術已經被打亂了，因為火銃手不斷射擊，以及軍陣前倒下了大批的騎兵和馬匹。
他們無法再按照剛才的計劃，在青牙軍陣外散開，用箭雨覆蓋。
現在的後金兵們每一波衝上來，隻是試著射擊反擊，但青牙軍的火銃射擊平日訓練嚴酷。
火銃兵們交替射擊，一排射擊完畢後及時退下，另一排火銃兵馬上跟上。
這樣的射擊戰術，讓對麵的後金騎兵完全衝不過來，最多偶爾有些個膽子稍微大一些的，趁著片刻間隙，衝到陣前五十步匆忙射擊後，就急忙撤退。
這樣射擊對火銃兵們根本造不了太多威脅。
不說車輛上有防禦硬木板可以防禦弓箭，便是射過來了，火銃兵們頭上帶著鐵盔，身上還有鐵甲防禦，後麵還有醫師守著，想死都難。
火炮手也不閑著。
有了火銃兵的幫忙防禦，他們的壓力驟減，可以從容不破的射擊。
此時，瞧著有大股後金兵聚在一起，打算趁著火銃兵換排的片刻攻擊衝近前射箭。
王鉤毫不客氣命令火炮手瞄準他們，擊發火炮。
頓時，大地又是一陣震顫，將這股後金騎兵射出一大片的空白，嚇的他們趕緊勒馬。
火銃兵和火炮兵們，都在射擊的爽快。
隻有火槍兵和刀盾兵有些百無聊奈了，紛紛有羨慕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同伴。
好多人都在後悔，為什麽當時考核的手就那麽抖，靶子射不中呢！
溫越所在的元戎車是重點關注對象。
許多建虜都猜到了明軍軍陣中的這輛元戎車，一定就是明軍將官的所在處。
因此，許多箭矢都往溫越的元戎車上招呼。
可是元戎車打造堅固，早就做好了防禦事宜，在四周早就安插上了防禦木板。
再加上這麽遠的距離。
那些箭矢射過來砸在防禦木板上，叮叮噠噠作響，卻連射進木板的箭力都沒有。
溫越對於這些射過來的箭矢自然不會去擔憂。
他繼續觀察著目前的戰事。
現在後金騎兵不斷對青牙軍騷擾，但是從軍陣前方衝不過來了，那邊沒有什麽關注的，值得關注的是兩側還有軍陣後方。
後金騎兵不是傻子，軍陣前方過不來，便圍著青牙軍陣轉圈，尋找有什麽薄弱處，時不時還放上一冷箭。
這些普通的後金馬甲、步甲，溫越並不擔憂，青牙軍防守密集，軍陣不亂，就沒有機會可以讓他們衝來。
溫越主要擔心是在後方的，那四百餘蠢蠢欲動的白甲兵。
白甲兵的戰鬥力不同於普通戰兵，若是讓他們衝陣，說不定還真給後金騎兵尋到了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