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原地停留,再次看了看地圖。

地圖顯示,這附近的河流兩岸都是高地,崎嶇不平。

唯有那座廟宇附近的地形平坦一些,想來這些個後金哨探也是發現了就廟宇這邊喂馬取水方便,所以就在這廟宇中過夜。

這樣也好,省得在複雜地形動手,還要去考慮會不會走脫了幾個。

在一片樹林中間,熊一揚輕輕抬手,讓眾人停了下來。

隨即他對孤狼和豬皮比了一個手勢。

孤狼和豬皮會意,悄悄往後金兵那邊過去,過了有些時間。

他們兩人才回來,對留守的熊一揚三人低聲,說道:“大人,摸清楚了,後金兵十三人,一個撥什庫,一個壯達,另外十一個都是正黃旗的馬甲。”

撥什庫漢語名“領催”,是一佐的重要人物之一,管理“佐領”內之文書、餉糈庶務,又有“分得拔什庫”之稱。

但別看是管文書、餉糧工作的,撥什庫戰鬥力極強,為佐領的副手,在清兵入關後,被定漢名為“驍騎校”,驍勇善戰。

壯達則是後金軍士中,武藝高強者,類似小頭目,相當於以往遊牧民族的十夫長、百夫長等。

“嗯,知道了。”

熊一揚點點頭,又朝眾人小聲道:“把馬匹綁在這裏,咱們偷偷地摸過去,趁機行動,都警惕一點,不要發出動靜。”

其他人點頭應是。

隨即,熊一揚領著眾人繼續悄悄往廟宇摸過去。

可能是打下大、小淩河太過簡單了,後金兵沒把明軍放在眼裏,又或者是他們沒有想到會有明軍哨探敢摸過來。

這些後金哨探並沒有做多少準備,隻是例行公事,讓三個人在火堆旁邊無聊晃**著,算是警惕。

其餘人,不是在火堆旁邊喝酒談笑。

就是圍在火堆後,一個木板前身體不斷聳動著,做著汙穢不堪之事。

熊一揚聽得清楚。

在那些後金兵的麵前,有個婦女在不斷掙紮和慘叫,淒厲又無助。

熊一揚幾人都是眼帶憤怒,手上腳下行動卻依然沉穩。

這種淒慘景象,熊一揚等人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亂世到來,遭受劫難最深的,永遠是最弱小無力的。

麵對欺辱,男子還能拚命抵抗,女子卻是很難去掙紮。

麵對後金兵對婦女的欺辱景象,熊一揚幾人是不忍去看的,但又不得不仔細去看清局勢,等待後金兵鬆懈的時候。

終於。

後金兵欺辱完畢了,婦女的慘叫聲音也逐漸變小,被綁在木板上的衣不遮體的身軀不再動彈,似乎是被折磨死了。

見此,那些後金兵也大感無趣,打著哈欠,一個個開始休息,因為身上盔甲寒冷,又是冬日夜晚,許多後金兵都把盔甲脫下,裹起厚厚的毯子,靠著火堆旁邊緩緩睡著。

熊一揚幾人又等了一會,等著後金兵們徹底睡著,那幾個負責警戒的後金兵也搖搖欲墜時候。

熊一揚一擺手。

隨即,在黑暗中,五人小隊各自取出強弓、勁弩,將塗了毒的箭矢搭上,各自瞄準了自己的目標。

看著眾人準備妥當,熊一揚低聲喝道:“動手!”

“嗖嗖嗖!”

弓弦如霹靂,箭矢破空的尖銳響聲響起。

“啊啊啊……”

一連串的後金兵的慘叫聲音劃破了夜空的安靜。

先是那三個警戒的哨探被射翻在地,又有另外兩個躺在火堆旁被驚醒的馬甲,剛要起身就被射回了地上。

其他後金兵驚恐,立即抓起身邊的武器,大吼大叫的驚怒跳了起來。

“繼續!”

熊一揚幾人搭弓射箭。

射出的箭矢在黑夜中穿梭,每一箭就射倒一名後金兵。

熊一揚幾人射出的箭矢上都是塗了毒的,加上許多後金兵睡覺前都是把身上的鐵甲脫下,隻披著內甲。

就算箭矢入體,沒有射中要害,沒有奪去他們的性命。

但箭矢上帶有的麻醉毒素,在短短的時間內,足以讓他們失去戰鬥力。

要說後金兵也不愧為明末時期,戰鬥力是頂峰的軍隊。

在最初的一段時間,這十多個後金哨探被四麵八方射來的箭矢弄得慌亂,以為來了許多敵人。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敵人的人數,還有敵人的方位。

“吼!”

那名撥什庫大吼一聲,召集其他剩餘的幾名後金哨探,一起朝熊一揚這邊衝來。

熊一揚也不懼,搭出一箭射向撥什庫。

撥什庫脖子一歪,躲過這箭,也不管身後傳來的同伴慘叫聲,繼續獰笑朝熊一揚衝去。

他大步奔跑,速度極快,隻是三秒,便衝到了熊一揚前方。

就在他舉起大刀砍向熊一揚,似乎可以看見熊一揚身首異處樣子的時候。

“嘭!”

孔大、孔二從旁邊衝了過來,兩人的樸刀加住了撥什庫的攻擊。

熊一揚則拋下手上的硬弓,拔出腰刀對撥什庫身後一名壯達和三名馬甲迎了上去。

那四人看見熊一揚單獨一人衝來,俱是一愣。

這家夥想要一對四?

哼,那就成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明軍。

反應過來後,他們四個臉上都露出獰笑的表情,拿著武器朝熊一揚身上劈去。

“轟!”

突然,轟然一下。

一名劈向熊一揚的馬甲右邊,出現一個有兩三個尋常人粗壯的壯漢。

這壯漢手持一把宣花短柄斧,直接將這名後金馬甲給從頭到腳給劈成了兩半。

鮮血頓時如爆炸一般,噴射四濺,內髒腸子等也嘩啦一下落了一地。

豬皮抹了一把被噴射在臉上的鮮血,舌頭伸出來將嘴巴上的鮮血給舔舐而光。

“啊啊啊……”

他興奮地大叫,敵人噴射出來的熱血,讓他殺意沸騰。

“嘭!”

另外一邊,孤狼持著鋼刀也對上了後金哨探中的那個壯達。

電光火石間,雙方互相連劈數刀。

大力之下,刀口都豁然崩裂。

而熊一揚對上剩餘的兩個馬甲,不弱下風。

豬皮看了一眼,直接衝向了和孤狼對戰的壯達,直接從背後趕去,往下重重一劈。

那壯達武藝高強,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就直接朝旁邊一個驢打滾。

但已經晚了。

豬皮已經在他的背後重重劈了一斧,從脖頸下開始,連著脊椎,開了一條裂縫。

“啊!”

壯達慘叫倒地,豬皮趕上一步,就要補刀。

可壯達凶悍異常,吃痛之下胡亂揮舞武器,恰好打到了豬皮的小腿,在上麵開了一道口子。

“操你姥姥的!”

豬皮吃痛大罵,手上斧頭重重甩下,直接將還在掙紮,胡亂揮舞武器的壯達,頭顱和身體分開,讓著後金壯達徹底沒有了動靜。

孤狼見壯達被劈死了,立即轉身去幫熊一揚。

兩人合力,對上兩名後金馬甲,隻是十幾秒的時間,那兩名後金馬甲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最後,就剩那個撥什庫,還在怒吼大叫,不斷把手上的重刀朝孔大、孔二劈去。

可以看出,這撥什庫的武力強悍。

孔大、孔二雖然是兄弟,彼此也練了許多互相搏擊之術,但也被撥什庫的巨大力量壓製住了,岌岌可危。

豬皮本就莽撞,吃痛之下更是憤怒,激起了他的凶性。

殺死了壯達之後,眼看戰場就還是後金的撥什庫還站著。

他怒吼一聲,撿起地上的劈斧,紅著眼一瘸一拐往撥什庫衝去。

撥什庫和孔大、孔二戰鬥時候,也瞧見了其他同伴盡數陣亡,已經驚怒不已。

又見凶猛的豬皮衝來,撥什庫也發狠了。

“啊!”

撥什庫一刀劈開孔大、孔二,反手劈向豬皮。

“嘭!”

巨大的金戈撞擊聲響起,兩人的武器相擊,在黑夜中,擊打出了極其明亮的火花。

強大的撞擊力下,雙方各退一步,兩人的虎口都在隱隱發麻,手上的兵器都在顫抖。

但兩人顧不得發麻的虎口,又是互相劈在了一起。

明亮的火花再在黑夜中出現。

卻也是今晚的最後一次了,因為互相擊打的巨力原因,“哐當”兩聲,兩人的武器不約而同被震掉了在地上。

恰此時。

一陣寒風吹過,將後金哨探豎在這邊,用於警戒的火把給吹滅了。

戰場上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你個死建虜!”

“狗漢人!”

黑夜中,隻聽見豬皮的大吼聲,以及撥什庫用半生不熟的漢話怒吼。

熊一揚幾人大驚。

孤狼急忙用火折子重新點燃了火把。

再一看,豬皮和那撥什庫正抱在一起。

撥什庫身體一抽一抽的,豬皮鼻青臉腫,鐵鍋一般大的拳頭正一拳一拳打在撥什庫的臉上。

熊一揚幾人趕過去看時,發現那撥什庫的臉上已經是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模樣。

“好了,豬皮,別打了,他死了。”

見此,熊一揚鬆了口氣,對還在猛烈擊打的豬皮喊道。

豬皮聽到這話,才緩緩鬆下力,這才發現撥什庫已經被他打的不成形狀,還殘留的一隻眼睛,還睜大著,裏麵盡是透著濃濃的恐懼。

“操他姥姥的,這狗建虜真不經打。”

豬皮邊罵,邊將撥什庫的屍體給甩到一邊,隨即在孤狼的攙扶下坐到一旁,檢查腿上的傷口。

傷口已經露出骨頭,但好在不是傷在要害,回去靜養一些日子就行。

“打掃戰場。”

這邊,熊一揚見豬皮沒事,看了看四周,對其他人說道。

火堆旁邊橫七豎八倒著許多後金兵的屍體,濃烈鐵鏽般的血腥味道在黑夜中的空中飄**,聞之令人欲嘔吐。

熊一揚幾人身上全是血跡,大部分都是後金兵的。

他們在火堆旁邊,將後金兵的人數全部清算一遍,來回幾次,確定其中沒有後金哨探逃脫。

對於死去的後金兵,不管是真死還是殺死,都上去補刀。

另外令他們歡喜的是,有三個受傷較輕的後金哨探,是中了毒箭,手腳發麻倒在了地上,並沒有死亡。

熊一揚幾人趕忙將他們製服,用粗繩牢牢將他們束縛住。

做完這一切後,這場短暫的戰鬥才算是結束了。

熊一揚幾人都不自覺地感覺有些脫力疲累,以及剛才戰鬥中受傷的傷口開始發疼。

不過,熊一揚等人知道不能就此休息。

五人咬著牙,互相給對方包紮。

中間,孔二過去看了那個婦女,發現她四肢被綁在木板上,早就沒了氣息。

婦女的兩隻眼睛睜得很大,裏麵充滿了絕望和憎恨。

“唉。”

五人見此,無不歎息。

孔二低聲道:“大妹子,你生不逢時,碰到了亂世啊,希望你能晚點投胎,等亂世過去,下輩子去個太平日子,投一個富貴人家吧。”

說完,孔二伸手將婦女的眼睛閉上,把繩索割斷。

然後與孔大、狼牙兩人,一起在這供奉不知是何神仙的廟宇後麵,挖了一個坑,用毛毯將婦女裹了,放進坑裏埋了。

他們在挖墳埋葬婦女,熊一揚和豬皮則在前麵收集兵器,以及將後金兵身上的盔甲拔下來。

然後豬皮用他的宣花斧頭將後金兵的頭顱一個一個地割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

五人圍著還沒有燃盡的火堆取暖,驅散因熱血消退後的寒意。

熊一揚說道:“兄弟們,這次收獲不小,殺了後金兵十個,其中一個撥什庫,一個壯達,另外還捉了三個活口。

“馬匹繳獲十八匹,盔甲也是十八副,另外還有一些兵器和布匹。”

說到這,熊一揚頓了一下,掃了眼眾人,嚴肅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道:“而繳獲的銀子方麵,數量不少,我剛剛看了一下,有一百二三十兩。”

其他四人的臉上,頓時也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按照軍中的條例,戰鬥後的獎賞,普通軍士是繳獲後的三成。

而像他們這樣的夜不收,溫越考慮到他們出戰凶險,故而特別規定,夜不收戰後繳獲是普通軍士的雙倍,為六成。

這一百二三十兩銀子,六成也有將近八十兩銀子,每人可以分到至少十五兩銀子。

當然,繳獲的馬匹、綢布糧草等,則需要上交,由軍紀官統一進行軍功計算,然後分下獎賞。

而在獎賞這塊,經過溫越的幾次嚴打,青牙軍做的公正嚴明,絕對不會有貪汙現象。

軍士們也放心,自己分得的獎賞不會變少。

笑了一會後。

看著其他四個歡喜不已的兄弟。

熊一揚突然想起來天啟四年,後金兵繞後的那次戰事。

那一次,熊一揚還是一個普通的夜不收。

也是像這次一樣,他們突襲了一個後金哨兵隊伍,將後金哨探全部消滅,但在撤退的時候,卻遭到了後金追兵,其中有個兄弟就落入了後金追兵的手中……

一想到這裏,熊一揚立馬正色道:“兄弟們,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馬上就走,切記不要留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