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三月初八。
哨探的夜不收帶著關內賊匪的消息回來。
三月初九。
溫越下令,準備好的兩千青牙堡軍,帶著部分新招募的軍士,出發去關內剿匪。
一路順海而下,一路通過山海關進入關內。
這時,管著山東半島的登萊明末大清官袁可立,已經被魏忠賢設計告老還鄉,接任山海關守將以及登萊等地的,都是閹黨之人。
溫越打了招呼之後,自然很容易放行。
海路上的趙率教那一路先不說。
就說張大春和馬名領著的這一路軍士。
這一路軍士共一千二百人。
分成六個把隊,其中四百人是新招募的軍士,另六百人是老兵。
這還是青牙堡軍的傳統,以老帶新,成軍的速度會加快不少。
六個把隊分為甲、乙、丙、丁、戊、己。
其中戊、己是兩個新招募的兩個把隊。
黃恩成管著的是戊把,而張合城所在隊伍是己把的甲隊。
張合城為己甲隊首領,金木蘭則為己甲隊的中的一伍長。
按照青牙堡軍的規矩,出發前,都要去庫房領取物資,比如路上的口糧,個人手上的兵器,身上穿著的盔甲等,運送物資的騾馬等。
這些物資,不僅是青牙堡軍老軍士都有發到,就連新軍士也每人都有。
讓張合城震驚的是。
青牙堡居然財力如此強悍,每人都發下了一副鐵甲。
要知道在大明軍中,普通軍士除了每人會發下鴛鴦戰襖外,最多也隻是發下皮甲和棉甲。
鐵甲這樣的,隻能是將官才能穿到。
張合城曾經也想過給他手下的十幾個家丁,每人身上置辦一套鐵甲,但苦於沒有那個財力。
但區區一個青牙堡,不超過百裏的地盤,竟然能夠人人披上鐵甲,若不是親眼看見,簡直不可置信。
每個新軍士拿到鐵甲後都是興奮不已,但其中金木蘭等幾個女子卻沒有要鐵甲。
因為她們體弱,加上還要拿上長槍、腰刀,背上各自的輜重。
而鐵甲太重,至少有三十斤。
所以金木蘭他們隻是選了一些重量較輕的棉甲和皮甲。
物資領完之後,就是出發了。
從遼東往山海關朝廷有修建,加上路這些路平,都好走。
但進入山海關後,逐漸地有山林起伏,加上朝廷財政入不敷出,道路少有修建。
一路上坑坑窪窪,狹窄的道路,十分難走。
在行軍途中。
這新老軍士的差別就顯現出來了,那六百老兵對難走的道路沒有一絲抱怨,遇到任何路況,速度竟然一點不減。
四百新軍,則是走一步落後一步,跟不上老軍的一點步伐。
這讓好麵子張合城臉上無光,尤其是看到金木蘭那些女子的速度都比甲隊中其他人都快,如果不是青牙堡軍紀嚴明,他早就上手去打罵了。
當然,張合城也知道,這不能怪手下的軍士。
這些人以前都是軍戶,才鍛煉不久,身體素質還沒有提高,能跟上隊伍已經算不錯了。
一行人離開山海關後,便一路南下。
路過好幾個屯堡。
這片屯堡遠沒有關內的屯堡,防守嚴密,直到青牙堡軍離著四五十米後,才被驚醒,發出警惕。
好在張大春及時派夜不收表明了身份,才沒有引起誤會。
而望著強悍精銳的青牙堡軍士,這些屯堡一個敢出來盤問確認身份的沒有,一個個都當成縮頭烏龜,讓青牙堡軍大搖大擺地趕緊離開。
這模樣讓眾人看得都是搖頭。
關內防務如此破敗,建虜要是破關而入,怕是一點時間也拖延不了啊,隻能乖乖引頸受戮。
本來想著,關內要比關內要好上不少,畢竟沒有建虜的襲擾,條件也沒有那麽惡劣。
可是越往關內,眾人越發現越是荒涼。
路上很少看見有行人,偶爾路過一些村莊時,看到都是瘦得不成人形的老人,衣不蔽體的民婦和兒童。
路有餓殍凍殍,卻沒有人清理掩埋。
見得最多的是,那些結寨自保的富人豪紳。
到了永安州的附近,青牙堡軍還遇到了不少流民,這些流民多是老弱。
張大春下令,讓幾個流民過來問話。
這些流民看到一千精壯官兵,拿著精良的武器,嚇得屁滾尿流,連連在地上磕頭,求饒的話都說不利索。
見此,張大春等軍官無奈。
又是好言相勸,又是許諾給他們幾升米,這才讓他們穩定下來。
當問起時,說是家中青壯不是被抓去當兵,就是逃入山林為匪,留下他們這些老弱無依無靠。
為首的一個老人,說道:“這冬天過去,又餓死了許多人,小人實在是挨不下去了,看著春天解凍,湊了些糧食,就往關外去。
“聽聞關外有個叫做青牙堡的,那裏的操守大人仁義,可能會收納小人等。”
老人歎息道:“這老天爺真是不讓人活了,從去年開始便時不時地龍翻身,一年少見下雨,顆粒無收就罷了,朝廷還來催收糧稅。
“小人等無法,隻能暫時躲入山林中,本來想著今年開春再來種地,可是開春以來又沒有下雨,所看見的到處都是枯黃草木,連樹都不長了。
“去年我等爭搶著吃樹皮,挖草根,朝廷不放糧還來催糧,今年看樣子又是大旱,小的等怕是連樹皮都沒得吃了。”
說著說著,這老人似乎是說到了傷心處,居然哭了起來:“這關外青牙堡的操守大人,可是小人等唯一的活路了,要是他不收留小人等,小人等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聽著老者的哭訴,張大春、馬名等都歎息不已。
這幾年來,氣候異常變化,冬季寒冷加劇,春夏少有降雨,加上建虜不斷壯大……
似乎是大明國運就要走到盡頭了一般,讓人心憂。
張大春寬慰道:“老人家你放心吧,隻要過了關,到了青牙堡操守大人的地盤,就可以衣食無憂,過上安樂日子了。”
他讓人給了這些流民十升米。
這些流民又是磕頭,又是感謝,直言遇上了好人。
望著這些流民遠去的身影。
青牙軍眾人都不禁有些感慨。
青牙堡雖然身在關外,麵臨建虜的威脅,卻像是個太平人間。
軍民隻要幹活,就能吃飽,不用擔心饑一頓飽一頓。
尤其是他們這些參軍的軍士,人人每日都有肉吃。
張大春抿著嘴巴,突然道:“這關內雖然沒有建虜襲擾,但如今百姓變成餓殍,民不聊生,都是官員治下不當,若是讓操守大人管理,這裏的百姓們必當安居樂業,享受太平日子。”
馬名點頭道:“張兄弟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麽想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紛紛讚同。
“慎言!”
軍紀官喝了一聲,才讓他們的聲音小了下去,但每個人的眼睛中還都閃著精光,心中有著別樣的心思。
如今,在溫越部下,逐漸散開著一股想法。
現在青牙堡軍,加上正在招募訓練的軍士,已經快近七千,其中大部分都是能夠硬剛建虜的精銳,算得上是兵強馬壯。
加上背後還有如日中天的閹黨勢力撐腰。
不應該還局限在不到三百裏地盤上,應該管轄更多的百姓,更多的地盤。
當然,作為大人的老部下。
他們這些人自然也會跟著得道升天,管理的地盤要更多,權力也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