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後。

祖柏用帶著一絲苦澀的聲音道:“大人,要不我們再看看把,或許真是是建虜看到我們青牙堡難啃,就此退兵了呢?這不是沒有可能事情……”

他話雖如此,但說出來自己卻都不信。

不過,眾人也沒有反駁,一個個臉色難看望著遠處撤離的建虜。

又過了一會,溫越沉聲道:“不管建虜如何行動,我等都要做好萬全準備!

“爾等各領軍士做好待命,新編入了青壯輔兵,也要快速教會他們簡單的長槍以及火藥彈丸裝填,以及一些作戰命令等。”

眾將領齊聲應道:

“是!”

*****

半日後。

青牙堡西邊的熊莊堡城牆上,馬名指著屯堡外驚叫道:“種頭,外麵又來了一隊建虜的哨探!”

鍾大成麵色難看,對著馬名喝道:“你大呼小叫幹嘛,不就幾個後金哨探麽?咱們跟著溫大人見得還少麽?你大驚小叫的影響士氣怎麽辦?”

劉勇臉色有些發白,卻也在附和鍾大成的話:“就是,咱們跟著溫大人又不是沒有殺過建虜,這些建虜怕什麽?別忘了,咱們還有從青牙堡帶過來的五百軍士,有他們在,建虜敢來攻擊我們熊莊堡,叫他們有來無回啊!”

說完,劉勇的目光掃過旁邊城頭上,或拿著火銃,或豎著長槍的青牙堡軍士。

這些軍士麵色不改,身體站的筆直,隻是用堅定或仇恨目光,望著遠處過來的一隊一隊的建虜。

看著這些軍士,鍾大成等人心裏穩了不少。

但還是有著深深的憂慮。

不是別的,實在是外麵的建虜數量太多了,就這一會已經有兩三百的哨探圍著熊莊堡打轉了。

再望遠一點,還有隱隱有著幾百麵大小不一的旗幟搖動著,似乎有幾千人的大部隊。

而熊莊堡除了五百名青牙堡過來的軍士外,其餘本堡的軍士都是麵色發白,雙股戰戰,難以應敵。

並且這些人穿著的都是簡單的布甲、棉甲,頭上帶著的也是簡單製作的軍帽,隻有少數人才裝著鐵甲。

青牙堡開采鐵料,打造出來的鐵甲,剛剛夠本堡軍士所需,撥到其他兩堡的很少。

好在擂石、滾木許多,加上城外挖掘的坑窪,應該能擋住後金兵一段時間吧。

這時間內足夠溫大人過來救援吧?

隻是溫大人會冒險出城和建虜進行野戰麽?那不是送死麽?

這個眾人心裏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劉勇將這個擔憂放在心底深處,說起另外一個話題,道:“種頭,你說大人那邊怎麽樣了,昨天聽了一天的炮響火銃,青牙堡應該沒有事吧?”

熊莊堡離青牙堡距離不是很遠。

昨天青牙堡那邊響起的炮響,還有隱隱的喊殺聲都傳了過來,熊莊堡等人都能聽在耳朵裏。

這讓大家紛紛有些擔心。

他們過來守熊莊堡,並沒有帶上各自的家眷,而是全部放在青牙堡內。

畢竟青牙堡城高壁厚,放在青牙堡比放在熊莊堡安全的多。

而且不僅是他們,聽說隔壁的清河堡,羅千戶以及不少將官也提前把家眷送到了青牙堡。

溫越理解他們的想法,對他們的這種行為,並沒有追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一旦有軍官想要逃跑,抓到之後,直接當場斬首示眾!

鍾大成看著外麵正在揚武揚威的後金哨探,聽到劉勇這話,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這用你操心,大人那裏有四千精銳,城高壁厚的,絕對沒事。”

鍾大成罵了一聲,道:“你要操心,還是先操心操心咱們城外的建虜吧,我估計這股後金大軍在大人那裏吃了癟,跑來攻擊我們了!”

這時,在城樓上探了情況的李通下來了。

他本來是夜不收,對於探查敵人情況之事,自然是要交給他去做。

下了城樓李通正好聽到了鍾大成的話。

“嘿!”李通笑道:“鍾頭說得還真不賴,我剛才在城樓上望了一下,這股後金兵大概有三四千人,看來還真是攻擊青牙堡不成,來攻擊我們熊莊堡了!”

“三四千人?”

馬名叫道:“不對啊,昨日這股後金兵從我們這裏過時,不是四五千人嗎?另外一千人馬去哪了?”

昨日這股後金兵的動靜,也被熊莊堡派出的探子發現了。

鍾大成當即關閉城門,堅守以待。

不過這股後金兵的目標是青牙堡,也沒有管熊莊堡,雙方並沒有交戰,隻是稍微互探了一下。

從探哨來報,這股後金兵有十一個牛錄,四五千人。

其他人也是疑惑。

這時,劉勇忽然笑了兩聲,道:“哈哈,還不簡單,肯定是大人殺傷了這股建虜一千多人,所以他們吃虧不敢再去攻擊青牙堡,來我們這裏了!”

馬名眼睛一亮,點頭道:“嗯,應該就是如此了,大人果然威武!”

鍾大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大人啊,這可是上千建虜啊,嘿,這可是一個多大的軍功啊!”

“是啊,大人都能如此,我們也不能就此落後。”

李通畢竟是夜不收,膽氣與其他人相比大上不少,他鼓勵眾人道:“不就是一些建虜麽,他們隻要敢攻擊我們熊莊堡,大人殺傷多少建虜,我們也要殺傷多少建虜,讓他們付出代價!”

“嗯!就是,就是!”

……

他們幾個軍官說得熱烈,說出來的話卻也傳到了正在緊張守城的七八百名軍士當中。

聽到麵前這股大規模後金部隊,是在青牙堡下受挫,損失了近千人,不得已再轉過來攻擊他們熊莊堡的。

頓時,一個個士氣高漲,大呼溫大人威武!

殺虜,殺敵的口號不斷響徹,剛才有些害怕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每個身體都是激動,緊緊盯著外麵雲集的後金兵,全力準備著接下來的戰鬥!

可是!

就在熊莊堡準備多時,士氣達到最高點的時候。

外麵的建虜,竟然……

跑了!

沒錯,負責指揮的巴拉甲喇和烏葉甲喇,得到哨探的回報,又看著熊莊堡外那密密麻麻的坑窪。

要是攻擊,不知要花費多大的力氣,又要損失多少的輔兵。

兩相對比下,果然選擇了跑路,去攻擊另外一個清河堡去了。

熊莊堡城頭上。

正在熱烈氣氛中的一幹軍士,見此情況,俱是啞然。

鍾大成、馬名幾人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叫什麽事情嗎?

都鼓舞了士氣,做好了與城同殉的準備,這股雲集的大規模後金部隊,竟然虛晃一槍跑路了。

這讓鍾大成等人俱是無語,卻又不能出城,把建虜給叫回來。

隻能感覺心裏好難受,一股堵堵的。

你要打就打麽,這突然跑路是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們是怎麽滴?

熊莊堡這邊心裏難受的死,清河堡那邊卻是身體難受的死。

這股後金兵自從離開了熊莊堡,便轉去了清河堡。

發現清河堡的防禦力量不如熊莊堡,便立即紮營安寨,準備器械,發動攻擊!

*****

青牙堡。

看見城外的後金軍離開。

青牙堡城頭城內都是發出了歡喜,每個人都喜笑開顏。

建虜走了,青牙堡就意味著安全了。

隻有溫越等軍官知道這未必是好事。

後金兵留在青牙堡外,隨時攻城反而不怕,青牙堡上下一心完全能抵禦住。

可是離開青牙堡,去攻擊其他兩個屯堡,就不知道清河堡和熊莊堡能夠抵禦住了。

為此。

溫越特地找來留在城裏的一隊夜不收。

留在城內的夜不收並不太多,除了兩隊在大戰前回歸的夜不收外,其餘夜不收還在外麵探聽情報,生死不知。

溫越找來的這隊夜不收,也是由這兩隊回歸的夜不收殘部重新組建的,共有八人,其中就有熊一揚和謝不冬。

謝不冬的傷勢還沒有好利索,但他經驗足,又是夜不收的佼佼者。

溫越這時也沒有人用了,隻能再派他們出去了。

溫越召集他們,說道:“這股建虜離開了青牙堡,不知前往何處,我需要你們去探查他們動靜,你們可敢?”

謝不冬等八人,一起大聲應道:“願為大人赴死!”

溫越一一掃過他們的麵孔,鄭重道:“好,那便拜托你們了,敵人哨探眾多,萬事小心!”

“是!”

謝不冬等人應了一聲後,再次檢查了下裝備馬匹,便從青牙堡大門打開的一條縫隙中,騎馬遠去。

而等他們離開後,青牙堡的大門再次關上。

溫越上了城牆,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眼睛中滿是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