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四七八、刀尖所指華夏敵(三)

多爾袞麵對的,正是柯官。

長槍挺起,在柯官漫長的軍伍身涯中,他的槍從來沒有刺得這樣標準過。

長槍刺中了多爾袞的胸前,但與別的建虜不同,他身上不僅有雙重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著的新襄鋼甲,裏頭棉衣裏還如新襄棉甲一樣襯著鋼片!

這幾乎是兩層半甲了,新襄產的鋼槍遇到新襄產的鋼甲,結果是鋼甲占了上風,長槍隻穿透了一層甲,然後被第二層甲擋住。

多爾袞是在無數血肉的護衛之下才殺到這裏,他隨身的戈什哈,為了替他擋住子彈,死傷已過大半。而為了填平虎衛的壕溝,踏過鐵絲網,付出的代價可是千百人的性命!

僅僅是突破防線這一段,建虜前方後方,被火炮轟擊被火槍射擊被長槍刺擊,死傷人數便已經在五千人以上!

若是放在往常,建虜早就崩潰了,但這一刻,多爾袞仿佛被老奴附體,生生衝到了陣前!

他一手抓住柯官手裏的槍,斜身揮劍便砍。

柯官用力奪槍,沒有奪掉,他身邊的同伴也向著多爾袞刺擊,但多爾袞的戈什哈們怪叫著撲了下來。

劍狠狠劈在柯官的手腕之上,腕折!

但多爾袞沒有從沒有從柯官臉上看到一絲畏懼,有的隻是決然!

從聽到俞國振所說子孫永為奴隸之句開始,柯官便知道,自己此事不能退了。他有一子一女。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後代,以後便是任建虜驅趕殺害的奴隸。

扔了槍,他張開雙臂,雖然斷了一隻手,但他還有胳膊,還有牙齒!

在幾件武器刺中自己之前。他終於撲到了多爾袞身上,將多爾袞從馬上掀了下來!

頓時雙方都是狂呼,多爾袞的大旗讓他早就成了敵我雙方關注的焦點。不知多少虎衛都在瞄準他射擊,也不知多少建虜奮不顧身撲上前為他擋子彈。現在他墜下馬來,虎衛與明軍都在高呼“他死了”。而建虜則一個個驚惶失措!兩邊將士都拚命地湧向他墜馬之地,一方想要將他救出,另一方則是想將他首績取下!

但多爾袞還是站了起來,在戈什哈的護衛下又上了馬,他的臉上,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還留有清楚的牙印!

“殺!”在建虜的歡呼聲中,他厲聲喝道。

他的再次起來,讓建虜有了主心骨,而柯官的陣亡。這一段上的明軍出現了口子,建虜狂湧進來,他們個人的戰術素養展露無疑,在多爾袞的帶領下,竟然衝出了一道去路!

然後他們遇到的。是一支如同山嶽便凝重的鐵甲!

俞國振並沒有站在安全的後方,他就在火槍手之前,他與他的護衛,便是機動的支援部隊,哪裏出現危險,他們就殺向哪裏。將缺口堵上,將闖入的建虜又趕回去!

“俞國振!”多爾袞一眼看到了俞國振。

同樣,俞國振也看到了多爾袞,多爾袞立刻摘弓上箭,周圍的戈什哈則拚力阻擋向他湧來的明軍,而俞國振則隻是將手中的刀向著多爾袞方向一指。

“轟!”

十餘杆火槍幾乎同時轟鳴,在多爾袞身邊炸出團團血花,就是多爾袞自己,身上也中了數彈!

不過護甲再次救了多爾袞的命,鉛彈畢竟不是鋼彈,就算連破了多爾袞身上數層甲,也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害。而多爾袞身體也被這些槍彈弄得一個後仰,手中箭脫弦飛出,高出了半寸,從俞國振的頭頂上飛走!

這是兩人相距最近的一次,轉眼間,一堵牆便擋在了俞國振麵前。

齊牛!

騎著頭高足有近兩米的大馬,齊牛渾身黑甲,麵甲下的眼睛宛若來自九幽之處的冥火!

雙朔在手,他猛然向前衝,衝著多爾袞直奔過去!

他的出現,象是一道閃電,劈中了腐朽的樹木之中,頓時激起了一連串的光與火。不足三十米的距離,對他**暴戾的烏騅來說,就是幾躍的事情,而在這幾躍過後,至少有十餘名建虜已經飛挑而起!

多爾袞的瞳孔驟縮: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勇士!

齊牛是職業軍人,象他這樣天賦異稟的人並不少,但象他一般被係統培養出來的卻絕無僅有。俞國振在他身上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延請名師,量身鑄造武器裝備,幾乎是萬金求購與他相配的戰馬。而齊牛也不負俞國振所望,在這冷兵器最後的血戰時代,成為最後的悍勇冠軍之將!

“多爾袞,納命來!”

齊牛已經連擊十餘敵,直奔多爾袞,多爾袞身邊的戈什哈死傷殆盡,而其餘人尚來不入來援,眼見齊牛就已到他麵前,多爾袞正要親自迎戰時,突然身後有人狂喝道:“死!”

嘩喇一聲響,側方一匹戰馬橫躍而來,攔在齊牛麵前,兩人狼銑與馬槊相擊,都震得耳邊生痛!

齊牛身形一滯,而那橫出的建虜則是虎口出血,狼銑幾乎被擊飛!

“譚泰!”多爾袞見到此人背影,忍不住呼了聲。

來的正是譚泰,死在冷口關前的揚古利之弟。他此次隨多爾袞入關,在京畿時威風凜凜,可到了山`東之後一直沒有什麽好的表現,更別提為揚古利複仇,不曾想今天竟然救了多爾袞一命!

“睿王,向那邊去!”譚泰護著多爾袞這一刻,更多的建虜擁上來,將多爾袞又裹在中間,譚泰鼓起餘勇,又與齊牛戰在一起,而如今雙方犬牙交錯,虎衛的火器也不敢輕易擊發,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住了。

但譚泰與齊牛硬碰硬了兩回,第三回終於未能扛住。手中狼銑被擊飛,齊牛一槊敲在他的背上,雖然他身上也著了新襄產的甲,卻沒能完全擋住這一槊的力量,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譚泰,我來助你!”

旁邊又是一騎建虜闖了過來,卻是圖賴!

和譚泰一樣。圖賴也是建虜中的悍將,天聰三年之時便曾在北`京城外大戰滿桂,此次征明。他原本為嶽托前鋒入關,屢屢立功,但虎衛參戰後。在俞國振連番巧計下,他的氣力發不出來,後來兩翼軍會合,多爾袞愛他勇武,調他在自己身邊聽用,他雖然心有不甘,可這個時候,卻也不得不出死力!

譚泰奪過一枝明軍的長槍,與圖賴一起雙戰齊牛,在他們帶動下。建虜精銳驍騎,一擁而上,衝向俞國振所在之處。明軍官兵隻時在外將他們圍住,卻無法擋住這一隊人的突擊!

但就在他們離俞國振不遠之時,齊牛的狂吼聲傳來。齊牛竟然舍了譚泰與圖賴,雙槊如狂風,所到之處,建虜無不崩摧!

而譚泰與圖賴一時之間,也不敢應其鋒芒,隻能稍卻。齊牛的這種狂暴狀態。明顯不能持久,隻要等他這股氣力用完,那便可取他首績!

可是在戰場上,個人勇武終究還是比不上團隊合作。齊牛擋住了兩息,虎衛當中已經有一支給火槍上好刺刀,開始向這邊突入。

虎衛丙型火槍,加上刺刀長度達到一米八,已經不遜於一般的長槍,而經過石敬岩等當代技擊大師共同研究,再結合俞國振帶來的後世刺殺之術,虎衛們的突刺技藝,也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的一般軍士!

多爾袞此前一直有個希望,就是俞國振要靠著明國官兵來進行肉搏,虎衛不善於近戰,故此他能衝到敵陣之前便是勝利。可這支部隊的出現,徹底斷送了他的希望,虎衛不僅能近戰敢近戰,而且還精通近戰!

這就是真正的職業軍人與半職業軍人的區別,建虜可不是集中在一個軍營中整日操練演習,他們戰時以旗聚攏,平時也有訓練,可哪裏比得上虎衛的訓練強度!哪怕此前他們能占據一點優勢,但當他們麵對的是兩到三年以上的虎衛老兵,雙方肉搏能力就相當了。

這個發現,讓多爾袞絕望了。

虎衛的火炮仍然在狂轟濫炸,高處仍然在向著建虜身後射擊,因此,建虜後麵的援軍被火力阻斷,而前方的部隊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損耗!

多爾袞在這一刹那拿定了另一個主意。

他不再將俞國振作為自己的攻擊目標,因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能擊殺虎衛的主帥來獲取戰役的勝利,他現在唯一能求的,就是乘著雙方混成一團時,盡可能突破!

他再度投入衝殺,但這次卻避開了俞國振,而是殺向另一個方向,俞國振看到他改變方向,隻能微微歎了口氣。

多爾袞在混亂戰場中捕捉靈光的能力……果然很強!

這麽短的時間內,他竟然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計劃,果斷地壯士斷腕,放著已經在眼前的虎衛帥旗位置不攻而離開!

這讓俞國振以自己為餌誘使建虜陷入纏戰的想法落空了,但也沒有太大關係,俞國振僅以四萬兵,擊建虜九萬兵,全殲原本就是利益最大化的產物,但戰場局勢瞬息萬變,這種最好結果隻有設想中才能出現。

無論如何,要給建虜重創!

想到這裏,俞國振將目光轉到了遠處,建虜的大部隊還在從那邊湧來。但是火炮與燧發槍織成的毀滅之網,將他們中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永遠地留在了地上。俞國振做了一個手勢,於是身邊的號手吹號了號角。

隨著這號角,虎衛的陣營動了。

此前虎衛都隻是小規模地運動,補上官兵的缺口,這一次則不然,虎衛在向著左翼,也就是靠著海河這邊稍稍移動了一點,與此同時,在右翼這邊,官兵出現的漏洞,也不再去彌補。

建虜立刻發現了這一點,多爾袞的大旗,向著那邊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阻住齊牛的譚泰終於發出不甘心的怒嚎,被齊牛一槊貫入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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