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四零三、忽忽烽火連湘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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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彥已經動身了麽?”
放下手中的公文,俞國振抬頭看了一眼張正。
“已經動身了,依著小官人的意思,我讓他看《三國誌李嚴傳》。”
“嗯,這份公文你拿去看看。”俞國振將手中的公文推了過去。
那日在碼頭上,俞國振訓斥了霍彥一番之後,便命人將他肩上的肩章摘下,這也就意味著霍彥被從虎衛中開除了。
對霍彥來說,這恐怕是僅次於被處死的懲罰,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處死還要讓他痛苦。
當時他就愣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讓俞國振更是氣極。
這和丟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孩,有什麽區別!
實際上,霍彥心智也隻是十八歲,遠遠談不上成熟。不過他再哭也不可能有什麽回轉,被從虎衛隊伍中清除出去,是俞國振征詢了幾個人意見後得出的最終處理意見。
雖然霍彥給俞國振的計劃帶來了相當大的損失,好在將岸應變能力不錯,變壞事為好事,為新襄搶來了新襄如今最緊缺的人口。所以在處置霍彥的問題上,張正、田伯光、章篪等提供的意見,最輕的是免去一切職銜從小兵做起,最重的便是清除出虎衛隊伍,俞國振采用了其中最重者。
但霍彥總不能白養著,於是他便被打發到新杭去。葉武崖這個尖酸刻薄的家夥。想來是很願意替俞國振狠狠收拾霍彥的。
“這是真的?”張正將手中的公文放下來,臉色相當難看。
“你說呢?”
“二柱哥的消息,當然是真的……史可法他們幹得也太蠢了吧?”
“和史可法倒未必有關,雖然史可法軍略上蠢了些,卻還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朝廷裏有變故,人心惶惶啊。”
讓張正很震驚的事情,是揠旗息鼓了一年的張獻忠,又開始大鬧了。他從元月開始試探著向東,先是與羅汝才、革左五營會合,佯攻河`南。然後再度東向,劫掠巢`湖流域。而這個時候,大明朝廷正掀起新一輪的黨爭,先是一個被貶的官員傅朝佑猛然攻訐據說又要起複為首輔的溫體仁六大罪。溫體仁得知此事驚怒交集,立刻認定為東林黨所指使,於是先令張漢儒攻錢謙益、瞿式耜居鄉不法,又讓張溥同鄉陸文聲攻張溥“倡複社亂天下”,一時之間,朝中紛亂,史可法等忙著黨爭,哪裏還有餘力應會張獻忠。
“伯爺,夫人那邊有請。”俞國振正要繼續與張正討論時局,突然聽得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使女出現在門口。
說是使女,倒不如說是女兵,她的衣著打扮與虎衛沒有任何區別,長相倒是普通,但因為這一身虎衛服飾,而顯得英姿颯爽。這是為了照顧方子儀專門練出的女兵,特別是在方子儀確認懷孕之後,她們便要負責照顧方子儀的生活細節了。
“我先過去一趟,估計是伯父來信了。”俞國振微微一笑。絲毫沒有因為家務而擔誤公事的慚愧:“你們商量一下,擬個章程出來,張獻忠的事情,我們要不要管,如果要管。當如何去管。”
他一邊說一邊離開,留下章篪、宋獻策、張正、田伯光四人在此。他走了之後好一會兒。宋獻策咳了一聲,臉上露出自負的神情來:“諸位不說的話,宋某可就先說了。”
“宋先生隻要不是說推背圖就行。”田伯光笑嘻嘻地道:“哪怕是說哪家的姑娘最出眾,我們都愛聽,可就是一談到推背圖,我頭就暈。”
宋獻策笑罵了一聲:“你就當誰都象你一般沒個正經?”
原本宋獻策一開口帶著自負的味道,張正淩厲的目光就看向他,張正從來就不欣賞這個假道士,但田伯光一插嘴,則氣氛又輕鬆起來。宋獻策也不再那副老神哉哉模樣,放大了聲音:“宋某覺得去還是要去!”
“哦?”
“雖然新得了東江鎮十七萬人口,但以我之見,這些人太多了,故此需要再去弄些別地人來!”
張正與田伯光聽不懂他這話裏的意思,章篪卻立刻明白了。
十七萬東江鎮人,無論如何將他們打散分拆,總是十七萬老鄉,俞國振如今手中控製的人口總算加起來,也隻有十八萬人,過個兩三年,這十七萬人全部加入新襄的體製之內,也就是說,他們要占據半壁江山!
而偏偏他們來的時間不長,他們中的人物,不可能立刻就進入新襄的高層,他們當中肯定會有些有野心的人對此不滿,若是乘機煽動鬧事,雖然在新襄這麽嚴密的體製之下,不能造成太大的麻煩,但是也足夠醞釀出鄉黨爭執的苗頭了。
所以需要更多各地之人進行分化。
“不僅如此,東江十七萬人,看似很多,實際上未必足用……伯爺已經下令開取瓊州島的石碌鐵礦,即使是用倭人為奴工,也需要大量人手臨視、管理,需要開碼頭、設軌道,這就少說要數千壯勞力。龍門船坊規模已經不足,南海伯的意思是在一年內使之規模擴大一倍,爭取能做到每年造六艘戰列艦與十二艘護衛艦、二十四艘商船。新襄的各處工坊,如今人手也漸趨緊張,我們將幾乎所有輕工業都移到了會安……”
宋獻策口中出現“輕工業”這個詞,讓章篪無聲地笑了一下,這個詞還是前幾日他對宋獻策解釋的,當時宋獻策不知為何對新襄的庶務有了興趣,倒是在他這查閱了不少資料。
因為新襄的規模實在不宜擴大,所以俞國振將食品加工等輕工業都轉移到了會安,留在新襄的,主要是機械製造、冶金軍械、玻璃製造、造船造車等行業。這些行業相對於食品加工等來說,技術的保密等級更高些,故此必須牢牢控製在新襄。為了守衛這些工坊,俞國振在新襄至少是留兩千虎衛,而且留守之人都得了命令,必要時不惜炸毀工坊,也不能讓一些秘密淪入敵手。
“而會安如今開發其實尚不足,還有的是大量的土地閑置,道路不暢,水利設施亦不全麵……”
從新襄到會安,俞國振對於農田水利的重視讓很多人覺得發指。但俞國振以為,以農為本不是光說說,至少要從幾個方麵去做才行:農業投入、農民收入、農業技術,這三者缺一不可。農業投入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基礎設施建設,比如農田水利,不僅僅有助於增產增收,最重要的還是能防災減災。新襄與會安,都是多台風暴風的地方,新襄易出現山洪,會安容易漲水,但也會有大旱之時。故此新襄維持著一支龐大的建築工程隊伍,並且對他們進行半軍事化管理,除了用他們修路建房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修水庫通溝渠築堤壩。這些工程如今需要大量人手,修一段堤壩進行“萬人會戰”的現象,在新襄雖然少,可在會安已經不隻一次出現過了。
宋獻策羅列了一大堆,總之就是一個意思,十七萬東江鎮人口,對於新襄來說還是少了。
他說完之後,看了看章篪,章篪則是一笑:“我讚成宋兄的看法。”
宋獻策老臉微紅,這些觀點,其實都是他與章篪討論中得出來的,若不是章篪為他提供的新襄民政方麵的數據,他也不能如此說得麵麵俱到。而且民政方麵的建議,按理說該是章篪提出的,他隻應從軍務的角度提建議才對。
他們在此討論,自有人將之記錄下來,等俞國振事後翻閱。二人說完,便都看著田伯光、張正,田伯光笑嘻嘻地道:“那我便是說了……我們要婆娘,我說完了。”
眾人都是忍俊不禁,田伯光這廝三句話離不開女人,否則他就會死。
但他說的也確是事實,新襄需要婆娘,這幾乎是從一開始就困擾著新襄的一大難題,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難題變得越發棘手。如今新襄男女比例是可怕的七比三,即使俞國振通過種種渠道大肆購買那些被出售的婢女也無法扳回來。
男多女少,女子又能在紡織工坊、玻璃工坊等行當裏找到工作,擁有相當於男子的收入,這也直接使得新襄的女子地位提高,一般的農民工人,想要找她們為妻有些困難,便是象王保宗那樣入了俞國振眼的,也隻是娶了個帶著娃的寡婦。真正的姑娘家,定是要嫁給虎衛的,或者是要嫁到工坊裏的管事、師匠的。
這種情形再繼續下去,恐怕新襄都要發生騷亂了。而從東江鎮新來的人,也很明顯是男多女少,其比例據說達到八比二,比起新襄還要可怕。
剛剛踏入門中的俞國振聽到田伯光的話,也笑了起來:“你這隻有嘴沒有腿的家夥,每每見你說及此事,卻從不曾看到你真正去尋哪家姑娘,若是看中了,何不說出來?”
“小官人不帶這樣打臉的!”田伯光跳將起來:“我怎麽著也得娶個絕色吧。”
有他在便冷清不起來,俞國振也懶得和他多說,回到位置上後道:“是方伯父來信,向我求援,也與子儀說了此事,故此子儀問我情形如何。”
章篪與宋獻策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其實是在替方子儀解釋,她並沒有幹涉軍政大事,隻是關注了一下撫養她的伯父情形。
“我看看記錄……張正,你還沒有說呢,你覺得此次當戰還是不當戰?”俞國振問道。
“為保持長江商道暢通,非戰不可。”張正的角度,與別人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