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好事壞事
雲秀天天出去逛,逛回了無數新鮮八卦,極大的豐富了林仙草的生活。
“……那個女人真是太可憐了,也怪她自己,我父親就說過,虛名最是害人要不得,瞧著那個女人挺好的,就是太虛榮,這下好了,這個虛名她是拿到了,半條命,不是,看那樣子,肯定是一條命了,搭進去了,孰輕孰重?傻吧?唉,看著真是可憐,抱著她那個旌表文書,頭昂的再高有什麽用?連幅藥也抓不起,看那樣子活不了幾天了,照我看,還不如改嫁來的實惠,她長的挺好看,幹瘦成那樣,看起來還是挺好看。”雲秀今天的八卦有點小傷感,林仙草聽的雲裏霧裏:“你這話沒頭沒尾,從頭說。”
“我都說的這麽明白了,你還沒聽明白?”雲秀表示驚詫,林仙草氣的翻了個白眼:“你都說什麽了?那女人為什麽得旌表,為什麽病成這樣沒錢抓藥,沒什麽留落到京城,呃,對了,她是不是京城人,你倒是把事說全了啊!”
“好吧,就算我沒說清楚,”雲秀嘿笑了幾聲道:“其實吧,我也沒怎麽聽明白,好象就是那個女人該得個什麽旌表,地方上沒給她,她就賣了地賣了房子,大老遠跑到京城找禮部去了,還真是讓她找著了,拿到了旌表說是錢也沒餘下多少了,沒錢吧,她偏偏又病倒了,人家讓她去濟貧院她又不去,說什麽不能失了先夫臉麵,就隻好死熬著了,聽那個夥計說,她一天就吃了半個硬饅頭,水倒喝了不少。”
林仙草心裏微微一動,再一細想,又想不出個究竟,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啪的拍了下巴掌,把雲秀嚇的一口茶嗆進了喉嚨裏,狂咳不止,林仙草看著咳的臉紅脖子粗的雲秀吩咐道:“明天去仔仔細細打聽清楚,她叫什麽,哪裏人,今年多大了,因為什麽事得了旌表,家裏還有什麽人,有什麽打算,還有,最要緊的,她的病,到底病到什麽樣,找個好大夫給她把把脈!”
“姨娘要幹什麽?”雲秀一臉狐疑的看著林仙草,林仙草拍了拍巴掌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福至心靈,隱隱約約覺得吧,這事得管一管,說不定有大好處。”雲秀連眨了十幾下眼睛就放棄了思考,姨娘之高深非她所能明白,聽話就行。
晦暗的夜色中,一個婆子從清遠院出來,繞了半個府進了趙姨娘的院子,從袖子裏取了隻荷包塞給趙姨娘的貼身大丫頭金燕,也不多話,轉身就出院門走了。
金燕捏著荷包進了上房,趙姨娘正端坐在炕上閉目念經。金燕將荷包輕輕放到趙姨娘麵前的炕幾上,趙姨娘念完了一卷經,放下念珠,撚起荷包慢慢抽鬆繩子,從裏麵倒出張折疊的精致非常的方勝來,趙姨娘嘴角撇出絲絲冷笑,舉起方勝細細看了好一會兒,又拿近聞了聞,這才冷笑著拆開方勝,一個字一個字看著方勝上的濃詞豔句,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輕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笑了好一陣子,才用細白的手指將方勝一點點撕的粉碎,金燕上前收了碎屑,倒進了炭盆裏。
金燕收拾好,重新給趙姨娘沏了碗茶,側身坐到炕沿上,看著趙姨娘,麵帶擔憂的低聲道:“姨娘,我總覺得好些事太順當了,您看,您想讓孫嬤嬤去清遠院當差,就跟顧嬤嬤說一聲,隔天孫嬤嬤就去了清遠院,還有上元節那天,也太巧了。”
“嗯,我知道。”趙姨娘麵容淡然,端著杯子一點點抿著茶,好一會兒才接著道:“哪有什麽巧事,所有的巧事後頭都有推手,沒什麽,不過是王妃想借我的手摘掉讓人厭惡的人罷了,在老夫人院子裏看到大姐兒那天,我就想到了。”
“那咱們會不會……”金燕絞著手,很是憂慮,趙姨娘放下杯子,笑容裏透著苦澀,看著她低低道:“成了替罪羊是吧?不會,象我現在這樣,”趙姨娘的聲音一下子哽住,好一會兒才接著道:“象我這樣,爺早就不記得我是誰了,王妃何苦難為我?留著隨手用用豈不好?清遠院那個才是王妃的腹心大患,一旦度過這關翻了身,王妃的麻煩就大了。”
“那她怎麽不自己動手?”金燕聲音裏透著不平,趙姨娘看著金燕,好一會兒才應道:“她是自小教導出來的當家主母,若有人可借用,她絕不會髒了自己的手,主子們都這樣,咱們……”趙姨娘眼裏閃過絲絲冷意:“也犯著髒手,你拿十兩銀子,再拿幾匣子點心,去尋一趟孫嬤嬤,讓她遞話給那位,就說荷包送進了爺院裏,隻不過,爺院裏如今可是林姨娘管著,爺現在心裏眼裏隻有林姨娘,那荷包爺能不能看得到,可就不知道了。”金燕眼睛亮了亮,忙答應一聲,起身取了銀子點心,出門尋孫嬤嬤去了。
秦王興衝衝回府,大步溜星直衝進正院垂花門,彎進廂房一把揪出林仙草,邊往上房進邊笑道:“有好事兒跟你說!”
林仙草侍候秦王去了外麵的大衣服,秦王淨了手臉,也不喝茶,拉著林仙草坐到炕上笑道:“你上回不是說想出去逛逛?還想到觀音院瞧瞧是吧?你收拾收拾,後天我帶你去!”林仙草驚訝萬分,看著秦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又是抽什麽風了?
“娘娘要做個祈福法會,點了相國寺、觀音院等幾處地方,我想起你想去觀音院看看,就尋娘娘討了這件差使,跟娘娘說你與佛有緣,咱們後天一早啟程,法會要連做三天,咱們在別院住兩晚再回來。”秦王說的眉飛色舞,林仙草聽的心花怒放,總算又放風了,真不容易。
隔天一早去請安時,林仙草的興奮之意還幾乎按耐不住,離王妃院子還有幾個彎,林仙草慢下步子,默念著淡定調出平時低眉順目的模樣,這才繼續往前走,剛轉了個彎,小趙姨娘突然從斜刺裏竄出來,嚇的正默念著淡定經的林仙草差點一頭跌到冬青叢裏去。
“我就說,昨夜裏燈芯一個勁的結燈花,原來應在這裏,咱們姐妹在這裏碰到,真是巧呢!”小趙姨娘笑顏如春花,林仙草拍了拍胸口,她的院子和這兒南轅北轍,這哪是巧,明明是專程在這裏等她呢!真是睜眼說瞎話!
“我也覺得,真是,巧。”林仙草幹笑道,小趙姨娘早親熱無比的上前挽住她,一幅天底下就咱倆最親的神情笑道:“我想死妹妹了,就是沒個機會好好說說話,要不等會兒散了,妹妹到我院裏喝茶去?我家裏剛捎了些團茶來,說是極南邊用什麽怪法子炒的,也不知道味兒怎麽樣,妹妹品品看看?還有幾件新鮮樣的金釵,沉甸甸的壓手極了,我嫌它沉,妹妹看看喜不喜歡,要是喜歡就給妹妹了,也就妹妹配得上!”
聽到沉甸甸的金子,林仙草心裏連跳了好幾跳,繼續幹笑就是不接話,她又不傻,哪有天上掉金子的好事?果然,小趙姨娘的話漸漸轉了:“……唉喲,就是我那個院子簡陋,隻怕委屈了妹妹,妹妹如今跟在爺身邊,這見識眼光可就不得了了,唉喲喲,這可難了,嗯,讓我想想,要不這樣吧,我去妹妹那裏怎麽樣?就傍晚吧,我拿上赤金釵,還有團茶過去尋妹妹,妹妹說好不好?”
“要是那院子是我的,姐姐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可那院子是爺的,唉,我自己都天天提心吊膽的。”林仙草手擺的都能扇出風來,小趙姨娘臉色一沉,挽著林仙草的手鬆了鬆又一把抓住,眼珠轉了轉笑道:“妹妹先別推的這麽快,要不,妹妹跟爺說一說?妹妹就說悶氣,滿府裏就咱們倆個最說得來,讓我常過去陪你說說話,爺是個體貼的,哪會不答應呢?你說是不是?”小趙姨娘嬌笑連連,林仙草斜著她,這是拿她當二傻子玩呢!
林仙草今天的心情極其不錯,懶得讓小趙姨娘壞了心情,隨口道:“你真聰明,這種好辦法都能想出來,隻要有機會,我一定試試。”小趙姨娘大喜,吊在林仙草胳膊上由春花笑成了夏花。
離王妃院子還有一個彎,小趙姨娘不動聲色的鬆開林仙草,‘唉喲’了一聲道:“我鞋子鬆了,妹妹先走,我緊一緊鞋子就跟上。”林仙草知道她不想跟自己一處進去,要是跟自己一起進去了,萬一她這美好計劃讓人猜出來了呢?現在這些姨娘,可是個個成了精的。
林仙草‘噢’了一聲,腳下停也沒停的進了王妃院子。
在廊下站了片刻,上房簾子打起,諸姨娘魚貫而入請了安,王妃目光複雜的盯著林仙草,好一會兒才轉頭看著趙姨娘,端莊的笑道:“前頭給死去的阮姨娘做法事,都說林姨娘與佛有緣,公推了她去守著,如今看來……”王妃聲音拖了拖,目光轉向林仙草,神情微冷道:“林姨娘與佛有緣這事,連娘娘都知道了,真是難為你了。”
林仙草聽的心裏突突亂跳,這什麽意思?什麽叫難為她了?趙姨娘目無表情的掃了眼林仙草,溫婉柔順的笑著,垂下眼簾沒接話,屋裏一時靜的連根針落地都能聽到。王妃接過茶啜了幾口,林仙草清晰的聽著王妃極輕微的啜茶聲,一顆心高高提起落不下。
“既去了,就好好替娘娘祈福,記著,這是祈福大事,別亂了規矩!”王妃最後一句話嚴厲異常,林仙草急忙曲膝答應,沒等她反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