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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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園深處一處僻靜院落裏,趙姨娘沿著抄手遊廊剛進了垂花門,就看到上房門口多出來一排丫頭,趙姨娘腳步不禁慢了慢才又柔柔的緩步前行,走的近了,這才看清楚門口站的多數是大姑娘身邊的丫頭,趙姨娘心裏很是驚訝,掀簾進了屋,就看到南窗下的炕上,老夫人懷裏抱著大姑娘,正柔聲細語的喂她吃一碗酥酪。

趙姨娘眼眶驟然緊縮又立刻鬆開,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愕,上前給兩人見了禮,側身坐到炕沿上,神情已經溫柔如舊,看著大姑娘柔聲笑道:“大姑娘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大姐兒這麽小,又是尊貴人兒,哪敢讓她請什麽安,王妃這一陣子忙,把大姐兒放我這裏照看幾天。”老夫人聲音平和徐緩,和趙姨娘說著話時,手下卻沒停,大姐兒一口氣吃完了那碗酥酪,伸出舌尖小心舔了下,看著碗,仿佛意猶未盡,老夫人將碗遞給趙姨娘,心疼的摟著她道:“好孩子,你脾胃弱,不能多吃,等你克化了這碗酥酪,還有好吃的呢,讓畫遠侍候你玩會翻繩好不好?”大姐兒懂事的點了點頭,老夫人將大姐兒遞給畫遠,讓她陪著就是炕那頭玩兒。

趙姨娘臉上笑容沉靜溫柔,目光卻陰狠而複雜的看著大姐兒,直看著畫遠將大姐兒抱到另一邊玩了,這才和老夫人笑道:“這要是個哥兒多好,夫人就有盼頭了。”

“要是個哥兒,”老夫人接過丫頭遞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接著道:“哪有大姐兒這福氣?連娘娘都說大姐兒好福氣。”

“可不是呢,這麽小就封了縣主,以後再怎麽著,一個郡主穩穩的,也就比公主略差了一線,這樣的好福氣,天底下哪有幾個人能有?”趙姨娘的話裏隱隱約約透著羨慕,老夫人看著她笑道:“你到底看不透徹,大姐兒這福氣,公主哪比得了?那尚了公主的,一輩子的前程就完了,尚了公主就丟了前程,好男兒哪個肯?公主就是個尊貴罷了,大姐兒就不一樣了,論尊貴不差多少,朝廷不限郡主夫前程不說,能靠上秦王府,反倒是天大的好處,這樣的好親,哪個男人不歡天喜地?這才是大福氣。”

趙姨娘忙陪笑答是,老夫人看著她,眼裏帶著絲說不出的憐憫,猶豫了片刻低聲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人各有命,咱們就修後世福吧。”

“老夫人教導的是,過去的事我早忘的幹淨,哪還有什麽好計較的?”趙姨娘答的極快極順溜,老夫人目光黯然微沉,心裏歎了口氣。

禁中,禦宴正酣,秦王神情懶散的從正殿踱出來,正要往前麵空處透透氣,遠遠看見周子玉兩眼放光奔過來,想起還關在王府角落裏的周夫人,秦王皺著眉頭,忙轉身幾步進了旁邊熱鬧的偏殿。

秦王微微頜首應付著隨時隨地的請安問好,臉上表情模糊、漫無目的踱著步子,散亂的目光落到正說的眉飛色舞的翰林院詞臣蘇燕青身上不動了。

蘇燕青精樂律善詞曲,家資富饒,人品俊秀,生性風流,是號稱潘驢鄧小閑俱全的人物,在京城紅粉堆裏聲名顯赫。

秦王到蘇燕青身後拍了拍他道:“陪我說說話兒。”蘇燕青急忙排眾而出,跟著秦王轉到旁邊的抱廈間,秦王沉臉低頭,足足喝了兩杯茶,直喝的蘇燕青心神不寧的前前後後檢討了幾百個來回,秦王才開口道:“你慣會女人身上用心思,我問你,天底下有沒有不嫉妒的女人?”蘇燕青重重楞了下,過的那幾百個來回中,唯獨沒有這事。

“女人男人都是人,隻將心比心就是。”蘇燕青不明就裏,答的很是謹慎,秦王聽的先皺眉又舒開,片刻功夫又皺在一起,越皺越緊,直擰成一團:“男女怎麽能一樣?男人要開枝散葉,自然要廣置妾侍,女人卻最重貞潔,一言一行須嚴守女訓女戒,這怎麽能比?”

“王爺這話也是,男人女人生而不同,這不同卻不在心性上,那嬰孩生下來,並不知自己是男是女,也沒有羞恥是非之心,餓既食,渴既飲,高興了就笑,難過就哭,禮儀世情一無所知,既長大,就得依聖人之道教導,男人讀書明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女人則讀女訓女戒以約束天性,可見這賢惠不妒,是修養約束天性所致,若論本性可絕非如此。”蘇燕青細細解釋,果然深得‘小’字精髓。

秦王聽的臉色陰沉,半天沒說話,蘇燕青是個聰明人,說到這裏,自然明白秦王這不高興跟自己沒大關係,滿眼好奇的看著秦王,不知道他這是對哪位美人兒上了心。

“你說說,這女人對你上沒上心,你怎麽看出來的?”秦王這回直截了當請教了,蘇燕青牙痛萬分的咧著嘴,這話怎麽說?這種憑感覺的事,哪能說的明白?

“這個,她對你特別溫柔,不管做什麽,目光就一直粘著你不離片刻,你心緒變化她最先覺出,你高興她顏如花開,你難過她若雨打霜欺,哪怕隻有半天不見,她也思念難安,她盼著你時時陪在她身邊,不得不送你走時,那份依依不舍讓你非得狠下心,頭也不回才能走得脫……”蘇燕青邊想邊說,越說越順溜,秦王越聽臉越黑。

“我問你,她要是心裏隻有你,是不是就很怕你?一見你不高興就陪小意,小心翼翼看著你的臉色說話?”秦王打斷蘇燕青滔滔不絕的描述道,一句話問的蘇燕青抬眉瞪眼,好一會兒才失笑道:“這一條從沒聽說過,那是奴兒對主家,這愛意一升,必想要親之呢之,怎麽會怕呢?你不高興她陪小意哄你高興倒常有,不過,照臣下的想法,女人乃嬌花弱柳,得要男人時時照拂關愛,哪能反過來讓她們哄男人高興呢?要時時哄著男人高興的,那是勾欄紅伎迫於生活不得已而為之,所謂□對恩客……”蘇燕青聲音越說越輕,話音嫋嫋而停,因為秦王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秦王在王府門口下了馬,揚手就給了個沒眼色的門房一鞭子,隨著他一路橫衝,‘爺今天心情極其不好,能躲多遠躲多遠’的小風就吹遍了秦王府下人。

秦王院裏,女訓女戒學習標兵、姨娘界的模範林姨娘仙草正和雲秀頭抵著頭,鬼鬼祟祟的嘀咕著她倆的跑路大計。

“……總算跟蘊秀門見上了。”雲秀前麵說書般一通訴說,總算說到了正題,林仙草揉了揉耳朵,把走了的神拽回來,趕緊凝神聽重點。”誰知道諸姑姑一見麵先謝我,諸姑姑就是蘊秀門在京城這一帶的大姑姑,你猜諸姑姑為什麽謝我?”

“我連蘊秀門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怎麽猜得著?你快說!”林仙草頭一回發現雲秀這麽磨蹭,廢話也多的出奇。

“我也不知道蘊秀門大門往哪兒開,”雲秀先接這一句,林仙草翻了個白眼,差點屏不住火氣。

“不猜就不猜,這事真是巧極了,其實諸姑姑也不是謝我,她先是謝咱們王爺,這事咱們都不知道,那個河東巡撫黃敬賢,原來蘊秀門跟他有仇,他說蘊秀門是邪魔外道,是妖孽叢生之處,在河東好象打殺了好幾個蘊秀門的姑姑,聽說還上了折子,要朝廷下旨清剿蘊秀門,這仇吧,就這麽結上了,結的還挺深。”雲秀一臉的幸災樂禍,林仙草聽的驚奇極了,這樣的好事也讓她碰上了?!

“我聽諸姑姑這麽說,趕緊告訴諸姑姑,姨娘才是蘊秀門該謝的恩人呢,我都跟諸姑姑說了,那黃敬賢害死我父親還有寧大人,還有寧姐姐,要不是他害了寧大人,寧姐姐也不會死,都是他害的。”

“又扯遠了!”林仙草急著聽下文,急忙把跑題的雲秀扯回來,雲秀忙接著道:“姨娘為了給我報仇,也恨姓黃的殘害百姓,這才想方設法除了姓黃的,反正我都跟她說了,諸姑姑驚奇極了,說沒想到王府裏還有這等奇女子,姨娘,她誇你是奇女子呢!”

“說正事,快說正事!生意談的怎麽樣?她肯不肯接?價錢能不能商量,不用她們謝什麽恩,打個折就行。”林仙草急吼吼追問道,雲秀攤手道:“不接皇家的事是蘊秀門的大規矩,諸姑姑怎麽做得了主?”一句話堵的林仙草差點淚流滿麵,雲秀頓了頓才接著道:“不過諸姑姑說姨娘除了姓黃的,不管為什麽除的,都是蘊秀門的恩人,這事敢許有商榷的餘地,她說她今晚上就飛鴿把這事報告掌門,這事她做不了主,得掌門點了頭才行。”

林仙草慢慢呼了口氣,還好還好,沒一口回絕,就有三分盼頭,一口氣鬆下來,林仙草火氣又上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別說我是這王府的姨娘,就說是你的親戚,親戚你懂不懂?!”

“姨娘,你以為你說什麽人家就信什麽哪?人家蘊秀門又不是吃素的,接這樣長年累月的活,自然得先把姨娘打聽的清清楚楚,一打聽姨娘說的全是假話,那生意不用談了,黃的不能再黃了。”雲秀難得鄙夷一回林仙草,看神情爽快極了。

林仙草懶得理她,雙手合什抵在眉心處,默念經文求菩薩保佑。

秦王一身怒氣勃發直衝進垂花門,突然一個急停站在垂花門下,緊緊盯著西廂房,滿身滿臉的怒容一點點消退,一會兒功夫就麵容平和,一派風輕雲淡,秦王目光不離廂房門,緩緩將手背到背後,又站了半盅茶的功夫,平平和和的抬腳走到廂房門口,步子稍停,連眼珠也不轉的吩咐道:“仙草過來。”說完,繼續平平和和的進了上房。

林仙草正心裏七上八下專心祈告,秦王這一聲平靜無波的叫聲驚的她差點一頭摔下炕。

“你點點銀子,再算算帳,我去當值去了,唉!”林仙草手忙腳亂的跳下炕,跳著腳穿好鞋子,匆匆吩咐了雲秀一句,就三步並作兩步進了上房。

秦王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上身挺直端坐在炕上,說不出哪兒不對,就是讓人覺得極其不自然,林仙草陪笑上前見禮,忙接了茶奉上笑道:“爺請喝茶,今天天幹。”

“你坐下。”秦王客氣的接過茶,隨手放到幾上,指著自己對麵吩咐林仙草,林仙草聽話的坐下,和秦王一樣坐的端端正正,秦王直視著林仙草,仔細看著她,仔細的連她掉了根發絲在臉上也看到了。

“仙草,你怕我嗎?”

林仙草被他一句話問的目瞪口呆,他抽風還沒抽過去?!這話怎麽答?說不怕?他是王,王不都是信奉要有什麽虎威,瞪一眼就人筋軟骨鬆的那種,說不怕豈不是說他沒有虎威?說怕,他這樣子不對,非此既彼,萬一錯了,就錯大發了!

“有時候怕,有時候不怕。”林仙草答的滑頭之極,秦王眼時閃過絲光彩,整個人仿佛溫和協調了許多,林仙草暗暗舒了口氣,果然不能非此既彼。

“那什麽時候怕,什麽時候不怕?”秦王語氣溫和,林仙草一陣頭痛,這還沒完了!

“你發脾氣的時候怕,不發脾氣的時候不怕。”林仙草乖巧無比,智力問答麽。秦王眉頭稍蹙即分,伸手握了林仙草的手柔聲細語:“仙草,以後我絕不對你發脾氣,就是發脾氣,你也不用怕,我縱有脾氣,也隻會對別人發,我怎麽會對你發脾氣呢?以後別怕,聽到沒有?”

林仙草不等他說完就開始點頭,這一關算過了吧,會不會有第二關呢?

“仙草,你說,我現在心情如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第二關開始了,林仙草無語之極的看著秦王,這就是吃飽了沒事幹的典型啊!

“好象,不怎麽太高興,也不算太不高興。”林仙草遲遲疑疑,繼續模棱兩可,秦王兩眼放光,仿佛被喜悅從頭淋下,整個人幾乎要煥發出光彩來:“仙草!那你看我現在呢?現在高興不高興?”林仙草看白癡一般看著他,你都要發光了,還用猜?

“現在高興。”林仙草繼續乖巧,秦王身上的光彩更濃,蘇燕青說的頭兩條都對上了!

“那,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想我想的難受?是不是思念成災?”秦王滿眼期冀,林仙草滿頭黑線,她錯了,這不是闖在遊戲,這是在玩純情少年愛愛愛啊!

“你說實話,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仙草?”秦王急不可耐,林仙草猶豫了好半天才遲疑不定、話語微微含糊的滴咕答道:“我看的那個話本上,說有個大夫死了,大夫的母親不準他的妾哭,也不準愁眉苦臉,說要是那樣,就是丟了那個大夫的臉,因為那樣就說明他跟妾有情了,這是件極其丟臉的事,有這事麽?”

“嗯,《國語》裏有記,是魯國大夫公父文伯的事。”好半天,秦王才答了林仙草的話,一張臉又陰沉的嚇人,林仙草絞著手,眼神無辜的看著他,一臉一身的糾結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你都當耳旁風啦?你又看了什麽妖書?”秦王咬牙切齒,恨不能把全京城的話本都燒個精光!林仙草快捷無比的跳下炕垂手站好,以雖低卻絕對保證秦王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你剛說你絕不對我發脾氣。”林仙草的嘀咕堵的秦王差點背過氣去,眼睛瞪的溜圓盯著林仙草,突然一口氣泄下來,連背都軟塌了。

“你過來,坐這裏。”

林仙草挪過去欠著半邊屁股坐下,一臉警惕的看著秦王,秦王看著她那幅象是隨時準備逃路的樣子,那股子邪火又蹭蹭往上竄,秦王連吸了幾口氣,把那股邪火強壓下去,食指點著自己麵前:“坐這裏,你離我那麽幹嘛?我不衝你發脾氣,你坐近些。”林仙草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挪,一共挪了一過半寸。

秦王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抓著林仙草的兩隻胳膊把她提到自己懷裏重重按下:“我就沒見過象你這麽笨的丫頭!我對你這一片心,你就是個瞎子也該看到了!”

瞎子怎麽能看到?林仙草心裏腹誹不已,她承認他對她有超越其它貓狗的喜愛,但是,她對他也盡到了一個貓狗的全部義務了啊!他真是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吃飽了沒事幹閑的學驢叫!

林仙草一臉惶惑的絞著手,垂眼低頭,她是真委屈了。

秦王突然長歎一聲,一把把林仙草緊緊摟在懷裏,下巴用力蹭著她的頭頂,聲音裏隱隱透出幾分痛苦來:“仙草,你怎麽就不懂我的心,你不要這樣,我心裏痛,你委屈我就心痛,痛的難受,仙草,你想要什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仙草,咱們在船上那幾個月,是我這輩子最愉快的日子,仙草,咱們還象從前那樣,不不不,比從前還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看,我就在這裏,昨天夜裏我想你想的睡不著,從今天起,我哪兒也不去了,沒有你,我睡不著。”

前麵的話林仙草聽的心不在焉,最後一句話卻如雷炸耳,什麽?哪兒也不去了?這是作死啊!他作,她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比較肥啊,明天也會是個比較肥的章節。

《》是作者“閑默”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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