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醉死了

正院上房大門洞開,王妃端坐在上首,正麵無表情的聽心腹陪房顧嬤嬤的回稟:“……照王妃的吩咐都安頓好了,捧雲不過是些皮外傷,大夫說最多養一個月就沒事了,王妃真要送她走?”

“嗯,”王妃肯定非常的應了一聲,看著一臉擔憂的顧嬤嬤笑道:“我既答應了她,自然要做到,真要是把她滅了口,你難道就不怕?”顧嬤嬤極不自在陪著一臉強笑,王妃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轉過目光抿嘴笑道:“我知道嬤嬤這都是替我著想,嬤嬤自然和她不一樣,可我既答應了她就要做到,再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一來爺吩咐狠狠打三十板子,也沒說一定要個個打死,有一個命大的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再說,她知道的那點子事,認真說起來,還真算不得什麽醜事,爺們吃點藥助興也是常有的事,哪家沒收著幾張這樣的方子?我那陪嫁裏,也有兩三張這樣的方子呢。”

“王妃說的極是!”顧嬤嬤恰到好處的接過話奉承了一句:“王妃您說,捧雲會不會沒說實話?不過用了點助興的藥,根本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怎麽爺就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這你就不懂了。”王妃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的笑意:“一來,爺正當盛年,正該是龍精虎壯的時候,哪用得著藥?可偏偏有人不滿足,非得給爺加了料才滿意,這事可就不能細思量了,二來,這藥又是瞞著爺偷偷下的,爺最恨有人在他身上做手腳,這三麽,若換了別的姨娘,這事雖大也不過禁足個半年一年,可這事是周夫人,爺必定想的多,一想的多了,這心裏指定就難過了。”

顧嬤嬤困惑的看著王妃,王妃望著窗外的寒梅,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冬月,她正懷著哥兒,爺背門而立站在她麵前,臉上喜悅的發光發亮,他要抬她進府,要熱熱鬧鬧的抬她進府,要給她體麵,他說要是沒有他,她會思念他會枯死了,她待一片真心一片赤誠,他不能負她,他說她如何脫俗高潔,如何全無所求,隻恨與他相逢太晚,她一個六品窮京官的女兒,逢的再早能輪著她嫁進皇家?一家子破落戶連嫁妝都沒錢備齊,要不是抓住了爺這個糊塗混帳貨,她能嫁給誰?隻怕連個齊整的人家都嫁不進!更別說當上夫人?呸!一個賤貨!

也就爺這樣的糊塗東西把個賤貨當成了寶!王妃眼睛一點點眯起,一隻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後背挺直,仿佛又回到了那兩年,那兩年,她幾乎就要死了……

“這人都會犯糊塗,可隻能糊塗一時,卻不會糊塗一世。”王妃突然冒了一句,身子軟軟的放鬆下來,顧嬤嬤聽的摸不著頭腦,看著王妃的神情,卻沒敢發問,主人們的事,可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王妃,那周氏還好好兒的在清遠院呢。”顧嬤嬤話裏有無數的話,王妃皺了皺眉頭,顧嬤嬤看著王妃的臉色說話:“爺重情心善,王妃又是個厚道的不能再厚道的,那周氏可是個一點臉不要,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的,再說又有大姐兒,王妃要是不下了狠手,說不定沒幾個月,就又讓她哄著爺犯起糊塗來,真到那時候……”王妃臉色微變,顧嬤嬤輕輕歎了口氣:“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要處置那院裏,就算那藥不藥的事不能提,能用的借口也多了去了,用什麽不好,非得拿魔魘王妃起由頭發作周氏,這周氏要是哄的爺重新心回意轉了,這一趟的帳,還不得全算到王妃頭上?!”

“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說。”王妃麵色陰冷,抬手止住顧嬤嬤,顧嬤嬤瞄著王妃的神色,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王妃是定了決心了,那個賤貨,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活過這一回。

“說起來也真是,這林姨娘簡直就是周氏的克星,回回克的死死的,都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楞的,這林姨娘就是那個楞的!還有爺,那麽愛清雅的一個人,怎麽就看上林姨娘這樣的了?”顧嬤嬤轉到了輕鬆的話題上,王妃斂去臉上的陰冷微笑道:“大俗既大雅,仙草處事出於本心,我看著她也喜歡。”

“可不是,最難得的就是她這份守份懂事,知道自己是什麽位份兒,不生那些個癡心妄想的念頭。”顧嬤嬤順著王妃的話湊趣笑道,王妃笑意更深:“今天宮裏送來的那匣子珠花收哪兒了?你挑兩枝給仙草送過去,爺這幾天事多,讓她用心侍候。”顧嬤嬤答應一聲,垂手出去挑宮花了。

林仙草和雲秀,一個快嚇破了膽,一個已經嚇破了膽,兩人一個寫字一個磨墨,以前所未有的極端認真態度埋頭臨貼。

林仙草恭恭敬敬謝了王妃的宮花,還沒來得及和雲秀討論幾句這宮花所為何來,秦王就大步進了垂花門。

秦王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晚飯擺上來,非要林仙草陪著喝幾杯:“宮裏新啟了一批三十年的薔薇露酒,極難得的好酒,咱們倆今天好好品嚐品嚐。”林仙草知道的酒名不多,當然不知道這三十陳的薔薇露酒是出了名的酒勁、特別是後勁極足著稱,她又快嚇破了膽,自然乖的出奇,菜沒上齊,就被秦王灌的頭暈眼花,看東西都有重影了。

“我醉了。”林仙草心底還有一絲清明,守著這絲清明,任憑秦王左哄右哄,就是不停的搖頭不肯再喝了,秦王將杯子重重放到幾上,沉著臉嗬斥道:“爺的酒你也敢這樣推三阻四?”林仙草嚇的頓時後背一涼,急忙謙卑的陪笑從秦王手裏拿過杯子,閉著眼睛,咬著杯子一口一口喝了,一大杯酒現下肚,頓時覺得眼前一切由重影直接幻化成一片虛恍,一隻手晃著杯子,眼睛用力瞄來瞄去就是找不到放杯子的地方,林仙草用力搖了搖頭,長長吐了口氣,扭頭看著模模糊糊的秦王舉著杯子道:“我再喝幾杯吧,要麽不醉,要麽醉死,半醉不死最討厭。”

秦王幾乎俯到林仙草臉上,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滿意的笑著從林仙草手裏奪下杯子,想了想,又倒了大半杯酒,伸手將林仙草摟進懷裏,一口口喂她喝了,這才放下杯子,一邊半拖半抱著林仙草起身,一邊揚聲吩咐侍候沐浴。

秦王高估了林仙草的酒量,低估了三十年陳的薔薇露酒的威力,驚嚇中辛苦寫了一作業,又幾乎是空著肚子喝酒的林仙草沒等沐浴出來就直接醉死呼呼睡著了。

秦王盤膝坐在床上,手支在膝上托腮看著麵前睡的臉粉撲撲、嘴角上翹,明顯做著美夢的林仙草,能想出的法子他都試過了,怎麽折騰她都呼呼大睡,秦王鬱悶的氣血不暢,她睡成這樣,他卻憋滿腹心事一肚皮話,又如何能睡得著?

林仙草直睡到日上三杆,一覺醒來,床上隻有她一個了,雲秀一下子從腳榻上跳起來叫道:“姨娘總算醒了!”林仙草慢吞吞爬起來,雲秀一邊侍候她洗漱更衣,一邊低低的稟報:“爺要上早朝,早就走了,吩咐不許吵著你,說要讓你自己醒,還有王妃那裏,爺讓人替你告假,我想想別人去不合適,就自己去一趟,王妃問你是病了還是累著了,我跟王妃實說了,你陪爺喝酒醉倒了,王妃沒說別的,隻讓人拿了一包醒酒的藥丸子給我,還有,爺說讓你今天歇一天,字就不用寫了,昨夜裏我不放心,在外麵暖閣支著耳朵聽了一夜,沒聽到什麽動靜,那避子的藥丸子還要不要吃?”

“不用。”林仙草怔怔的想了想,搖了搖頭,肯定沒有,就算她醉了,他要是那啥,她也肯定有點感覺的。

“剛你說什麽?今天不用寫字了?”雲秀點了點頭,林仙草呆呆的站著,瞬那間有種放大假的感覺,昨天她做了一夜過去的夢,擠地鐵上班半夜屋友又象老鼠一樣悉悉瑣瑣吃東西……唉,真是美夢啊!

晚上秦王沒有回來,今天是十五,初一十五秦王雷打不動歸王妃使用。再隔天和隔天的隔天秦王都沒回來,秦王不回來的正院安靜美好之極,雲秀出去了兩趟,換了頭一批銀票子回來,當天晚上就縫進了夾衣裏,穿上再沒脫下。

幾天後秦王回來,一進垂花門就高聲叫仙草,林仙草急忙放下筆,穿上鞋趕緊往廂房門口奔,剛掀起簾子,秦王已經大步衝到廂房門口,一腳踏進廂房,攔腰抱起林仙草,低頭狠狠在她唇上親了下問道:“想我沒有?”林仙草被他摟的透不過氣,親的發暈,紮著手想掙紮出來,秦王卻樓的更緊了,低下頭,一張臉離她的臉隻寸許,往林仙草臉上噴著熱氣又追了一句:“快說,想我沒有?是不是想的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