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美差 燃文
林仙草在觀音院做了三天水6道場,胳膊上套著那隻金臂釧,腰裏纏著她那點金銀,老老實實又回到了王府。
春暖花開的時候,秦王府出了件大事,秦王接了聖旨,要去巡查河工,這一巡得巡到夏天才能回來,不過秦王府的大事,不是這個,秦王不光尊貴,還挺能幹,當然,以他的尊貴程度而言,自然是能幹的,這天下,皇上第一能幹,太子第二,第三就數秦王了,既然能幹,這出差自然就是常事,既便不是年年出去,那秦王出差這事,也算不得府裏的大事,這大事就大在,王爺這一趟,準備帶個姨娘隨行侍候,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滿府姨娘,除了林仙草,都惡狠狠盯著這份美差,其實林仙草也想,跟天下第三能幹的秦王巡查河工,那就是超豪華遊輪版旅遊啊,不過林仙草的念想一閃就逝了,她非常知道自己的份量和地位,苦活累活可以想想,這巧宗兒,還是站遠點安全。
周夫人更是卯足了勁,那賦水的、感懷的的詩啊詞啊,一天好幾篇往秦王院子裏送,甚至連上古大禹治書的天書都讀通了,連寫了好幾篇心得,端的是一朵不帶不行的奇葩。
孫姨娘功夫都下在了王妃身上,話裏話外費盡心思想讓王妃明白,這滿府的姨娘,除了她,統統靠不住,就得派她跟著秦王,隻有她去,王妃那顆心才能放穩當了。
滿府裏明裏暗裏都是勁兒,你盯她、我咬你,林仙草心驚膽顫、一急生智,借著早上請安,人人發言顯示自己懂水愛船的當兒,傻哈哈的說自己暈船,一上了船就暈的爬不起來,吐的死去活來,這話一出,那些明裏暗裏的勁兒才算繞過她,衝著擋道的殺過去了。
傍晚,林仙草吃了飯,閑閑的晃著腿看她的劣質話本,雲秀端了杯茶蹭過來,將幾上剛喝了幾口的茶換下,看著林仙草,咳咳咯咯的磨蹭著,林仙草放下手裏的書,用手指撐著眉間,看了她一會兒問道:“有話說?”
“也不是……也是,姨娘不想跟爺去巡河工啊?”雲秀忙湊過來討好的問道,
“我暈船。”林仙草重又舉起書,雲秀忙接道:“那不怕,我有法子治暈船,保證讓你跟在平地上一樣舒服。”林仙草兩隻手在半空僵了下,這雲秀,怎麽突然這麽熱情?有法子治暈船,她還保證!她想讓她跟秦王巡河工去?她可從來沒慫恿自己爭過寵……
“不暈船也沒什麽好去的,在府裏呆著多好,王爺又不在,天天自自在在閑著。”林仙草掂了塊琥珀桃肉,扔進嘴裏咬著道,雲秀幹脆側著身子坐到炕上,看著林仙草慫恿道:“姨娘沒坐船遊過河,從現在到秋天,都是好時候,河好岸都是好風光,坐船上聽著水聲看著兩岸的風景,多少享受!到了夏天,船停在河中間,涼快不說,一個蚊子都沒有,要是月光好,波光粼粼,那河麵上象仙境一樣,有人專門夜裏捕魚,一點點的漁火,可有詩意了,還能經常看到魚躍出水麵,銀光閃閃,沒等你看清楚,就‘撲通’一聲落進水裏,可有意思了,姨娘要是去看了,這輩子都不後悔。”
林仙草仔細聽著雲秀的描述,看著她笑道:“倒象你親身經曆過的。”
“自然是我親身經曆過的,我是在水上長大的!”雲秀帶著幾絲懷念和自得答道,
“在水上?在水上怎麽長大?我倒沒問過你,你十一歲跟的寧姨娘,那之前,你在哪裏?”
“能在哪裏,自然是家裏。”雲秀極不願意提這個話題,林仙草瞄著她,停了片刻,重又舉起書淡然道:“別想了,這樣的好事,輪八百輪,也輪不到我頭上,周夫人勢在必得,這話不還是你說的?誰搶了她的好事,快活這幾個月,回來弄不好就一個‘死’字,算了,我不滲這趟混水,反正也滲不進去。”
雲秀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泄氣的長歎了一口氣,林姨娘說的是實情,自己這是念想太重,想魔怔了,雲秀又歎了口氣,垂著肩膀站起來,無精打采的出去了,林仙草瞄著她的背影,無奈的出了會兒神,甩了甩頭,把那些沒用的甩掉,低頭繼續看她那本歡樂的市井說案話本。
正院上房,秦王抿著茶,正聽王妃匯報著啟程前的準備:“……這些倒是都妥當了,就是這隨行什麽的人,爺看?”
“嗯,你定就是。”
“嗬嗬嗬嗬,”王妃端莊親熱的笑了幾聲:“照理說,周夫人最合適不過,才華好,也能幫爺抄抄書什麽的,可她到底是有誥封的,就怕違了旨意。”
“嗯,咱們家雖說尊貴,可違規矩禮法的事,斷不能做,這一條,你可要守嚴了!”秦王嚴肅的告誡道,王妃忙答應了,眼裏閃動著神彩,‘咯兒咯兒’的笑了幾聲,看著秦王真心實意的商量道:“有這旨意拘著,爺也隻好委屈些,我就說,周夫人再合適不過,可這旨意……算了算了,不說她了,那爺看?要不,讓小周姨娘隨侍過去?也能給爺解解悶。”
“她剛進府,規矩還沒學好呢!”秦王皺著眉頭應道,王妃忙答應道:“爺說的極是,倒是我疏忽了,”剛進府沒學好規矩的不行,那鄭姨娘也不行了,王妃努力猜著秦王的心思,手指輕柔的抵著眉間,似有似無的苦惱道:“還要爺提醒,您看看我,那爺看,要不,讓孫姨娘跟這一趟?”
“這些姨娘裏,也就孫氏能幫你一二,她跟我一走這幾個月,你這裏豈不要累壞了?”秦王看著王妃,皺著眉頭關切道,王妃感激的看著秦王,用帕子按了按鼻尖低聲道:“這是爺憐惜妾,妾心裏……感激得很。”秦王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王妃隻好繼續建議下去:“您看,要不王姨娘?”
“這一趟巡查河工是苦差使,王氏嬌生慣養的,哪裏受得了?回頭病了,我侍候她,還是她侍候我?”秦王又堵了回去,王妃品著話意,忙笑道:“可不是,這一趟爺可真是辛苦了,要說能吃苦,仙草倒是個不挑不揀的,原本我一直覺得她最合適,可她暈船,說是暈的在船上站不起來,從上了船吐到下了船,我就沒敢提她……”
“哼,咱們府上仁義為懷,也太仁義了,這是什麽話?暈船就不當差了?照這麽說,誰不想當差,一句不舒服你就應了?這是什麽道理?”秦王理直氣壯的訓斥道,直訓的王妃連連眨著眼睛答應道:“爺說的極是,極是,那就讓仙草隨爺辛苦這一趟。”
“嗯!”秦王很是氣不順的應了一聲,重重放下杯子站起來道:“寬厚是好事,可這府裏也不能寬厚的過了!”
“是!”王妃恭敬答應著,往外送走了秦王,才長長歎了口氣,轉身坐回去,接過秋菊遞上的茶喝了幾口,秋菊瞄著王妃嘀咕道:“爺也真是,簡直是雞蛋裏挑骨頭麽。”
“你懂什麽。”王妃閑閑的說道:“倒讓仙草得了這個大彩頭。”
“可不是,倒是便宜她了。”
“便宜就便宜吧,隻要不是西院那個,誰去都行。”王妃輕鬆的笑道,秋菊也跟著笑道:“可不是,忙成那樣,白忙了!”秋菊捂著嘴也笑的‘咯兒咯兒’的,王妃慢慢抿了幾口茶,仿佛自言自語道:“這仙草,倒還真是得了爺的歡心。”
“可不是,這林姨娘看著傻,心眼肯定不少。”秋菊忙順杆子拍上去,王妃輕蔑的眯了眯眼睛:“隨她有多少心眼,有什麽要緊的?說起來,這趟差使倒真是仙草合適,她可是跟西院結了大仇的.”
“可不是,從去年中元節到現在,周夫人就聽不得包子兩個字!那院子一趟包子也沒包過,聽說連餃子都要避嫌呢!”秋菊笑的歡快無比:“這對子一天對不上來,林姨娘和周夫人這仇就一天就消不去!”
“哼!就是她現在對出來又怎麽樣?堂堂的京城第一才女,被個不過識幾個字的舞伎隨口出的對子難為了大半年了,縱對出來了又怎麽樣?這該丟的臉也丟盡了,仙草這一巴掌打的真是好,她想翻身?哼,就想著吧,這仇,哪裏解得開?這回,又讓仙草得了這趟差使……”王妃愉快無比的輕笑著:“說不定……仙草能中了大用呢。”
秋菊怔了下就明白過來,看著王妃遲疑道:“林姨娘能鬥得過周夫人?”
“那可不一定,這仙草,總是出人意料處,你看看,她偏就能克周夫人,這一物降一物也說不定呢。”
第二天一早,林仙草在無數毒箭冰刀血滴子,無數暗器中倉惶逃回院裏,驚魂不定的呆坐在炕上,怎麽也想不明白,怎麽偏偏點了她這個號稱暈船暈到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