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跑路
連請了幾天安,林仙草熟門熟路,心下也就安定了,這日子跟原來也沒什麽分別,除了一早一晚簽個到,要是願意可以到園子裏走走,不過,至少這會兒,林仙草還不準備外出走動,這個府就是一龍潭虎穴,她一隻小蝦米,還是安份點兒好。
這天一早,林仙草眼觀鼻、鼻觀心,耳聽八方的請了安,隻聽王妃喜氣洋洋的宣布,一直病著的寧姨娘其實不是病了,而是,懷孕了!
林仙草正愕然間,王妃款款站起來笑道:“開了年到現在,總算聽到了件真正的喜事兒,走,咱們看看寧姨娘去。”孫姨娘急忙上前,殷勤小意的虛扶著王妃,王妃看著她似真似假的嗔怪道:“你呀,這份小意兒該用到爺身上,你說說你們,怎麽一個一個都沒個動靜?這府裏什麽都不缺,就是缺子嗣!咱們這樣的人家,要的就是百子千孫!往後你們要多用心侍候爺,都早點開懷早生貴子,我這裏可不用你們小心小意兒,隻要你們侍候好爺,多生子嗣,我比什麽都高興……”
王妃扶著孫姨娘的手,沿著抄手遊廊,一邊端莊的款款而行,一邊苦口婆心的教導著眾花枝招展、卻低頭垂手,規矩非常的姨娘們。
林仙草跟在小趙姨娘後麵,聽著王妃的教導小步慢走,這王妃,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這心胸、這口才,真讓人仰而視之才行啊。
到了院門口,孫姨娘扶著王妃上了兩人輕便肩輿,婆子輕輕抬起,孫姨娘小步緊跟,輕輕給王妃扇著扇子,陪著笑說著話,往寧姨娘院子方向過去,眾姨娘跟在肩輿左右,後麵是成群的丫頭婆子,肩輿行的極緩,好使坐於其上的王妃穩如平地,林仙草夾在姨娘群中,跟著款款優雅而行,這個走法,倒比大步奔跑還累,沒走出多遠,林仙草就已經汗透衣背,已經是五月上旬的天了,初夏時節,大太陽*辣的照著,她又全神貫注比考試還緊張,沒中暑暈過去,都是托身子骨過硬的福了。
又走了一刻多鍾,轉了個彎,就看到了一個極富麗寬大的大門,門兩邊白牆上,粉綠深紅的薔薇瀑布般垂下,在陽光下,爛漫的讓人心驚。林仙草暗暗驚歎一聲,驚訝非常,看這院門的大小和富麗精心程度,竟不比王妃那間院子差多少,這寧姨娘,竟受寵至此?
正怔神間,大門裏兩排七八個粉綠裙白衫的俏麗丫頭先出來,緊跟著,一個身形高挑,一身白衣,梳著墮馬髻,渾身上下一絲飾物也沒有的女子飄了出來,林仙草怔怔的看著白衣女子,什麽叫氣質清雅,什麽叫飄逸出塵,這個就是了!
“你看看,你迎出來做什麽?又不是外人,快給周夫人見禮!”王妃雍容大度,笑容可掬,林仙草忙跟著眾姨娘曲膝見禮,原來這是周夫人!怪不得是才女,看這氣度,就是才女!
“姐姐來了,快請進吧,這五月裏,外頭就落了火。”周夫人的聲音不帶一絲煙火氣,眼角也不瞄眾人的抬了抬手算是回了禮,嘴角上挑,清雅的讓著王妃,王妃麵帶微笑,將裙子微微提起上了台階,一邊端莊的緩步而行,一行細細的問著寧姨娘的飲食起居。
原來這寧姨娘的小院,是套在周夫人的大院子裏的……
一群人湧進寧姨娘小而精致的院落時,寧姨娘已經扶著丫頭,迎在了正屋門口,林仙草隔著院子遠望著寧姨娘,她看美人看的快麻木了,可寧姨娘卻讓她心裏驟然軟的提不起,寧姨娘一身淡粉,扶著個健壯的丫頭,嬌嬌怯怯站在那裏,真如雨中粉嫩的花瓣般,讓人不能不生出限憐惜之意,怪不得是她懷孕了,自己要是個男人,說什麽也要把她摟在懷裏、捧進手心來嗬護,這個丫頭選的也是真好!
林仙草隨班跟進屋,在門口處垂手侍立,王妃居上首落了坐,周夫人陪坐在右邊,寧姨娘因為懷了孕,自然不能站著,被王妃和周夫人讓著打橫陪坐在右排椅子上。
王妃接過茶似抿非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看著周夫人笑道:“這是大喜的事,昨兒聽太醫一說,我高興的一夜沒睡好,府裏可好幾年沒有添丁之喜了,你看看,寧妹妹就是福相。”
“可不是,爺也這麽說她,爺昨兒過來,高興的什麽似的,還抱著大姐兒說笑,說大姐兒往後可不能欺負弟弟。”周夫人端著茶喝了半口放下道,林仙草呆怔怔的看著她,氣質這東西是好,一舉一動間多麽美妙誘人!
“可不是!爺和我都是一樣的心思,這府裏,就是要百子千孫才好!剛才我還說呢,你們人要爭氣,肚皮更要爭氣,這府裏要是月月添丁,我再忙再累都是歡喜的!”王妃瞥著周夫人,居高臨下道,周夫人端坐著臉上笑容沒變卻仿佛冷了不少,王妃瞄著她接著笑道:“寧妹妹在你這院子裏,我放心不少,這幾個月你就多費心些,無論如何要看護好寧妹妹,萬事都要緊著她,不看著她,你也要看著她肚子裏的孩子,那可是爺的血脈,就是大姐兒,也要拘著些,她到底還小,小孩子家都不知道輕重,寧妹妹又嬌弱,萬一嚇著、碰著,出了事可不是玩的,就是你,這幾個月,在這院子裏也委屈些,萬事以寧妹妹為先為大,寧妹妹順順當當生了孩子,都在一個院子,你也能沾不少福氣,說不定還能給你引個哥兒來呢!”
王妃仿佛覺得自己說了個極好的笑話兒,爽快的笑起來,孫姨娘忙跟著笑得更是爽快,周夫人臉上透著青氣,林仙草瞄著她臉上青氣,暗暗歎了口氣,這青氣一起,仙氣就沒了。
“多謝姐姐教導,姐姐說的極是,這幾個月,萬事都得以寧妹妹為先,說句打嘴的話,就是王妃,也要讓一讓呢,誰讓爺高興成那樣呢,爺昨天還尋人算了,說寧妹妹這一胎,必是個哥兒,命格兒還極貴重呢,都說母以子貴,寧妹妹也是該貴重些。”周夫人慢條斯理的應道,林仙草聽的眼花繚亂,這中間,王妃投了幾枝毒鏢?周夫人又還了幾枝?好象,不對,這鏢好象旁逸斜出了,林仙草偷偷瞄了眼嬌滴滴、怯生生坐著的寧姨娘,這位能懷孕,又能讓王爺特特請人算男女貴賤,也不是個簡單的,接幾鏢就接幾鏢吧,都是有絕頂神功的人。
這算命的也有意思,生在這樣的府裏,當然個個都是命格兒極貴重的,這話真是實在。
王妃又千叮嚀萬囑咐了一通,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全說到了,這才款款起身,端莊的出了院子,上了肩輿回去。
外麵已是隅中,萬裏睛空如洗,連一絲雲也沒有,一會兒功夫,林仙草就曬得頭暈腦漲,隻覺得滿頭滿臉的油都曬出來了,王妃舒舒服服的靠在肩輿上,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喊停,停下來指東指西看花賞景,走走停停走了一半,王妃突然興致大好、遊興大發,幹脆讓婆子掉個頭,往園子裏一路逛去,這一逛,就逛了個沒頭,一直走了大半個園子,哪兒太陽大往哪兒走,哪兒開闊疏朗往哪兒去,林仙草曬得兩眼放金光,嘴巴噴烈火,它喵的,當年軍訓也沒這麽苦過,那時候也曬,也熱,可好歹水還管夠!
水沒有,冰碗倒是有,一共送了兩次,可每次隻送一碗!婆子已經換了兩三撥,抬著肩輿站著等王妃吃冰碗,眾姨娘頭頂烈日、腳踩火焰陪笑垂手侍候,王妃蹙著眉頭,一邊吃一邊不停的抱怨太甜,孫姨娘一邊汗流浹背的打扇子,一邊陪笑奉承太甜了是不夠爽口,林仙草隨班垂手站在大太陽底下,剛逛園子時心裏的怒火早被曬滅了,淡定淡定,蛋不定滾下來是要摔碎的!
老話果然都是真理,天下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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