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看到的?”韶華激動地問。

都已經多久沒有錦華的消息,天早已轉暖,雪也融了,李勳卓派人在城外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蹤影,都覺得凶多吉少。淩氏倒是紛紛不滿李勳卓瞞下錦華的所作所為,認為應該把錦華的惡行告訴李閣老。結果蓮香體貼地告知淩氏,既然錦華已經失蹤,再數落她的不是也沒用,平白別招惹李勳卓不滿。結果這段話倒是讓李勳卓聽到了,頓時對蓮香刮目相看,這回淩氏才警覺起來。一個溫香已經快讓她把握不住,她可不想給自己樹敵,立刻就在李勳卓麵前表現大度,說會替錦華吃齋念佛,希望她早日歸家。

李勳卓不指望淩氏能為錦華吃齋念佛,隻希望她別搗亂就好了,最愛的妾不在身邊,寵大的女兒又失蹤了,又不得遠行涼城,李勳卓顯得心灰意冷。結果雪融後,一場倒春寒差點讓半個京城的人都病倒。李勳卓因曾在川北也病過一場,所幸和其他商人打過交道,有人好心提供一個偏方給他,結果喝了藥,悶了一夜,次日就好起來了。

而這一回,李家也因為有他這道方子,所以也沒人生病。所以不斷有人上門打聽,後來他索性熬大鍋藥水,讓京裏那些買不起藥的人免費治病,這一善舉得到宮裏大加褒獎,令李勳卓好一會兒風光。

小六子看韶華神情嚴肅,也斂起嬉鬧笑臉,認真道:“就在以前的大皇子府門口。”

韶華想了一下,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以前的大皇子府,那不是和興勇伯府很近?幼菡,現在那裏是誰在住。”她轉過頭,看著幼菡。幼菡也很困惑,她的消息都是從平媽媽和拐腳張打聽來的,自己並沒有出去過。“聽說是平洲來的將軍,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

這下子,小六子又活躍起來了,興奮地喊了一聲。“我知道我知道,是徐將軍,聽說是在平洲比太後娘家還要大呢。我還聽說,隻有一個少將軍住在哪裏,其他人都沒怎麽見,不過經常門口熱鬧得跟趕集似的。”一說起京裏大小熱鬧事,小六子比老鼠找花生還要靈敏,特別是因為最近到處都冷清伶仃,京裏總共才發生幾件大事,他自然十分清楚。

韶華凝眉,“徐家?”從普安回來後,韶華曾聽父親說起,當初救他們的人是徐家郎君,聽說年紀和李斯年他們相仿,也是少年有成的模樣。隻不過比起京中郎君的貴氣和文雅,平洲來的徐子昂要顯得鋒芒畢露,顧盼自雄,儼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如果錦華是被徐子昂帶走的話,那徐子昂從川北歸京也這麽多天了,沒理由不把人送回來,難道錦華不趕回來不成?

韶華心中冷笑,不過發生了這種事,要是換做是她,也沒臉回來。

小六子根本沒注意韶華的走神,自顧興奮地開講起來:“對!平洲三將就是賀家、徐家還有商家,不過商家好像都沒落了,許多人都不出托。其實要算起來,商家才是老世家,當初平洲三將合起來占開國二十二帥中四成,可是僅商家就占了兩成。就是可惜後來都生不出兒子,才沒得沒落了。”說到平洲三將,小六子的眼睛都發亮了,顯然有些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模樣。

幼菡一手叉腰,另一隻手就要伸過去擰小六子的耳朵,結果被他機靈跳開。撲了空的幼菡跺了跺腳,哼了兩聲,小六子委屈地側過另一隻耳朵,送上門讓幼菡過手癮。“你這小子,問你說七娘子的下落,你扯到平洲三將幹嘛去。幹娘讓你好好讀書,你一定又逃學,跑去茶館聽書了。”幼菡可不客氣,一把揪得小六子齜牙裂齒。

他揉了揉耳朵,忍不住替茶館打抱不平。“茶館怎麽了,我又不是不給錢,再說了,誰說我一定要讀書,男兒自當保家衛國戍守邊疆,隻會搖頭晃腦念幾個之乎者也,我都快被夫子轉暈頭了。”

韶華聽到他的話,反而有些意外,沒想到看上去流裏流氣的小六子,竟然心存了這麽大的誌向。大抵是因為她自小是在兵營裏長大,所以對武將有種莫名的好感,聽小六子這麽說,對他也刮目相看。

“即便是行軍打仗都要看書寫字,難不成你想一輩子當一個小兵?”韶華的話讓小六子眼神大亮。

“真的?”他原以為能進李家當個管事已經不錯,奈何拐腳張老來得了這麽個**,特意在淩氏跟前求了個成全,給小六子贖身,好讓他出門和其他孩子一樣上書齋念書。也不奢望能像自家少主子們考個狀元探花,能做個秀才,或者中個舉人老爺,也算張家祖墳冒青煙了。他還打算等多兩年,夫妻倆也求個恩典,一起贖身出府,好讓兒子安心考試。隻是沒想到,小六子根本不是塊讀書的料,再加上沒人管他,三天兩頭逃課鬧事,沒少讓人找上門去。

韶華點點頭,難得小六子是自由身,卻有拐腳張平媽媽這對父母在府裏撐腰,更重要的是還有幼菡約束著,隻要他能收心,這絕對是塊跑腿的好料。於是,韶華決定要把小六子養成自己人,以後外頭的人就交給他。

待她隨意掰了幾句行軍打仗的道理,說到川北風光、兵營軍令無不讓小六子心神向往,頓時對這個主子也心生敬佩。繞到差不多,看著小六子眼中隻有崇敬和信服,就連幼菡都目瞪口呆,韶華才交代小六子去盯緊徐子昂的事,無比要查清他看到的人是不是錦華,以及安慶侯府的消息。經過韶華這一番洗腦,小六子下定決心要完成任務,立刻就告辭離開。

幼菡吃驚地打量自家主子,雖然因為在城外那一次曆險,讓她對韶華多了另一番打量,但是聽到她四兩撥千斤就把小六子收服了,而且是心悅誠服地聽命。比她跺腳扭耳朵地破罵,顯然要見效得多,幼菡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和綰華這個隻知琴棋書畫的大家娘子是親姐妹。

沒等幼菡表達自己內心的震驚,初荷一臉慌張地跑進來。“五娘子,五娘子,大少夫人要生了。”

韶華頓下茶杯,激動地站起來。“這麽快?”

初荷一邊抹汗,一邊道:“我剛剛遇到紅菱,是她親口說的,她還急急忙忙地往外趕,說是要去請穩婆。”一般寬裕的人家都會早早把穩婆養在家裏,隻不過因為國喪期間,為了避免人多口雜,招惹是非,所以打算提前一個月再讓穩婆進府。可是沒想到穩婆還沒上門,辛子萱就要臨盆了。

“日子不是還沒到嗎?”算算日子,似乎要比預產期早了半個多月,幼菡好奇地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總之聽說是大夫人去王看望大少夫人,然後大少夫人就說要生了。”初荷的話讓韶華立刻沉下眉頭,這擺明就是有貓膩,好端端地養在家裏,怎麽會忽然提前一個月生孩子。

二話不說,韶華帶著初荷幼菡就往煦園跑,可是半路就讓人給截住,說未出門的娘子不要過去沾染晦氣。韶華氣得直罵淩氏死腦筋,她又不是去接生,就是過去瞧瞧也好。可是拗不過,韶華隻好打道回府,準備讓幼菡去打聽消息,一生下來就立馬跑過來看她的侄子兼外甥。

可是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聽說辛子萱已經在屋裏喊道沒力氣,可是穩婆都還沒到,連紅菱的影子都沒見著。

“哎喲,我怎麽給忘記了!”幼菡一拍大腿,忽然驚呼一聲,把韶華嚇了一跳,“今日公主和親,興許是給擋住路了,所以趕不過來。”

“那可怎麽辦!”初荷也著急起來。

雖然國喪期間不得婚娶,然而和親這種事,可大可小,關乎到兩國和平,於是破例讓公主今早出關。雖然朝中仍有人議論不該和親,這種時候,新帝應該拿出氣魄來,一把打過去,讓多羅見識一下,什麽才是中原的王者。而當知道和親的公主居然是蘭芝時,甚至有人出來破罵說嚴愷之下落不明,興勇伯膝下才這麽一雙兒女,新帝居然狠心把興勇伯唯一的女兒嫁出去了。不過不管罵聲如何,蘭芝還是風光大嫁了。

韶華心中有些生疼,就連蘭芝出嫁,嚴愷之都沒出現,難道他真的死了嗎?

可是她現在還空想太多,畢竟如今更危險的是辛子萱,她不但早產,而且還是難產。如今煦園忙得所有人都團團轉,穩婆還沒來,家裏又沒人懂接生。

一個念頭閃過,韶華忽然想起羌氏自己就懂接生,據說生攸寧的時候,也是穩婆沒來,她一個氣把攸寧憋出來,還自己給兒子剪了臍帶。雖然羌氏常常拿這件事來向其他人炫耀,可是辛茂山每次聽到這個都會沉下臉,據說當初是夫妻倆吵架,羌氏頂著大肚子跑出去。結果在半路疼得要生,倒在別人家門口,幸虧好心人扶她進屋生孩子。後來那家人生了三胞胎女兒就難產死了,羌氏就把三個女兒帶進府給辛子墨當貼身丫鬟。

不過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韶華唯一想到的是,與其繞一大段路去請穩婆,不如騎馬抄近道,把羌氏帶來。這個時候可顧不得國喪期間不得串門的命令,人命關天,再說羌氏也不是外人。最重要的是,小六子後腳剛走,讓他去送信的機會都沒有。

“幼菡給我備馬,初荷聽我看住,我必須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