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

最近老年癡呆得厲害,跟人講自己寫過的小說,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句話具體是怎麽寫的。於是去書架上拿書來找,明明是自己寫的書,卻死活翻不到那一頁,於是幹脆上網百度……結果終於搜到了:“隻要他對著我一笑,我覺得連天都會晴了。”

唯有少年時代,才會這樣子滿心滿意地喜歡一個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曆曆心底。是最甜蜜也最酸美的小秘密,隔了十年八年翻出來,還是曆久彌新。想起來前陣子跟孟和平講,初戀跟所有戀愛都不一樣,或許你不可以跟初戀的人結婚,或許你人生會遇上更多更好的戀情,可是初戀就是不一樣的。它是一道傷,是照在少年時代眉間心上的白月光。

曾經聽說過一個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兩個人在大學之初交往,因為家庭的反對而最終沒有在一起。過了很多年,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忽然的同學會,再見了麵,也隻是舉杯相逢一笑泯恩仇。吃完飯一幫人還唱歌、泡吧,鬧哄哄一個通宵。

結果第二天在機場,男的送走女的之後,伏在方向盤上號啕大哭。朋友向我描述,說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哭成那樣,怎麽勸都勸不住,也沒有辦法去勸。那時候我還樂嗬嗬地說,按照我們小言的寫法,女主角此時應該也在飛機上淚流滿麵。

於是想起了孟和平,最後他送佳期走的時候,答應了佳期所有的條件。那麽多的不許,他一個個答應,最後也隻是別著臉望後視鏡,默默流著眼淚。

少年時代都曾有過肆意妄為,我愛的人就是全世界,哪怕這世上所有的人與我為敵,就是要愛下去又怎樣?

太癡狂,年少癡狂。

也曾有朋友問過我,你怎麽會把《佳期如夢》這麽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寫得那麽像真的?我很臭p地答,那是寫作技巧的問題。其實最大的技巧是,這世上所有的戀情,都是真的。

隻要我們用力地愛過一個人,隻要我們曾經孤勇地與全世界為敵,那麽我們總會懂得尤佳期。

當我們想起那個人的時候,是想起教室明媚的陽光,照在他襯衣上的淡淡影子,還是想起他轉著筆,漫不經心做著完形填空?是想起他在操場上孩子氣的一個側手翻,還是他嘴角微笑揚起的弧度?

夜深忽夢少年事,惟夢閑人不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