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李安的中國與文藝

從《臥虎藏龍》開始,突然就不喜歡李安了。原來他是我唯一愛的台灣導演,因為侯孝賢我看不懂,所以隻好看李安。從《喜宴》到《飲食男女》,部部都是恰到好處的中國風。

前陣子跟人說到民族和國家的文化差異,有些差異就在無法言語、無法描繪的地方。比如中國人看到荷葉,會想到很多東西,從步步金蓮到《愛蓮說》到和合二仙到桂花蒸藕到薑夔的“冷香飛上詩句”到小時候過年裝雜拌兒的漆盒子……而外國人若能看見荷葉想到張大千的《墨荷圖》,就算他是很厲害的中國通了。

就好比對夜鶯與薔薇這兩樣,我也隻可以想到王爾德,若換個在歐洲文化中長大的老外,不知道他該有多少綺麗的聯想。

《色戒》其實是部純中國的影片,所以老外們都看不懂。如果他們能看懂那幾場麻將戲,那才不是一般的老外,起碼也是中國女婿或者中國兒媳。連我這正宗的中國人,還拿著dvd慢放暫停琢磨了半晌,又請教了會打麻將的人,才懂得那幾副牌究竟是什麽牌,更別提還要一邊看牌一邊留意台詞裏的句句機鋒。

其實這麽細致的做派從《紅樓夢》就看得出來,草蛇灰線,伏筆千裏。中國文化曆來就是這樣,講究含蓄,隱晦得令人恨不得掘地三尺。

其實身為作者,真正從寫作中獲得的最大樂趣,就是讀者的懂得。

即使像我這樣寫小言的小寫手,也有很快樂的時候。比如寫到童雪說“曾遣慕振飛打水,屢替何羽洋簽名”,底下就有看官大叫,啊,這是倪匡的典故。

這個時候,就樂不可支,覺得人生在世,快樂時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