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 女兒紅上門提親 名福妻實 青豆
目送小優遠去,見天色向晚,他轉身也準備回去繼續修煉,卻又迎頭碰上了芸香師姐。她也是早瞅見江釋與慕容端那個模樣伶俐的小婢女在林間玩鬧,又見一個哭哭啼啼一個好生安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這便沒有走過來。
見小優走了,她這才現身,叫江釋去水木殿見禮。江釋暗想定是楚流衣來尋他對酒的,隻好硬著頭皮隨她去了。
不過他這回倒是猜錯了,楚流衣不是找他酗酒,而是要他陪著去給柳無聲那老兒請安。江釋滿腹狐疑,這個點都該準備休息了,不知請的什麽安。更何況他和柳無聲又不熟,沒必要大晚上跑去拍他馬屁吧。
楚流衣也不給他解釋清楚,隻說是叫他陪著去喝酒,莫要太多廢話。他也不好違抗師命,這便又隨著楚流衣屁顛屁顛跑去玉衡島晃蕩。
玉衡島山門前那倆門神倒是換了新麵孔,他這回又是跟在楚流衣身後,自然無人刁難,大搖大擺進了朽木殿。
柳無聲依舊要死不活的樣子,坐在大殿上厲聲訓斥門下幾個弟子。這老兒整天吃的許都是槍藥,他也就來了這兩回,偏還都碰上他在殿前破口大罵。
柳無聲罵了幾句,瞧見楚流衣走進來這才稍稍有些收斂,臉上那表情也還是不好看。楚流衣一隻腳剛踏進去,這就高聲嚷道:“一大把年紀了,整日跟小輩們吵得麵紅耳赤,有些許過失說兩句也就是了,真個氣病了,這偌大玉衡島誰來主持。”
“你整日泡在酒缸裏,門下弟子又乖巧,自是全無煩惱,我可比不了。”
楚流衣走到殿前,早有玉衡島弟子給她搬了長太師椅出來,她也不坐,就站在那裏跟柳無聲抬扛。
“你這話卻不有意挖苦,這七星試煉可是剛過去,你門下弟子海笙拿了第一,還這個做師父的還有什麽不樂意。”
一聽這話,柳無聲頓時露出些許笑意,語氣也和善了不少,嘴上卻道:“她拿不拿第一是她自家本事,老夫可不沾這份光。你這酒鬼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吧。”
楚流衣笑盈盈道:“能有什麽大事,許久不見想念師兄罷了,你也知道小妹嗜酒,我惦記你那壇埋了十六年的女兒紅許久了,掐指算了下,今天正是良辰吉日,師兄可不能藏私啊。”
柳無聲老臉上一陣抽搐,不曉得楚流衣是從哪裏打聽出來的。他小孫女出世那年,確是埋了幾壇女兒紅,如今也真有十六年了。他又抬頭掃了一眼立在楚流衣身後的那個蕭姓小輩,楚流衣難道是來為他提親的。這事兒自然不能大殿裏談,他這便請了楚流衣師徒去後殿。
江釋可不曉得女兒紅代表什麽,隻道楚流衣果然酒鬼,連人家偷偷埋起來的陳釀也惦記了許多年。大殿裏也有懂事的女弟子,猜到楚流衣是來提親的,這便笑嘻嘻跑去給柳無聲那個小孫女報信。
柳無聲膝下隻有這麽一個獨生孫女,年方十六,名喚柳妍,這時正在閨房裏繡花,聽師姐說搖光島的楚師叔前來提親,也要給她做媒,她俏臉上頓時一抹潮紅,隻怪師姐多嘴。
那個八卦師姐也是認識江釋,見過他當日在大殿裏祛除濁氣的表演,也見過他七星試煉上那些異於常人的手段,這便添油加醋給自家小師妹說了一通。柳妍越聽越覺好奇,反倒沒那麽害臊了,也想去看看那人是何模樣,難道比楊二哥還厲害不成。那八卦師姐自告奮勇,這就拉著她去後殿偷看。
柳無聲屏退左右,隻留楚流衣與江釋在後殿吃飯,不過江釋也就是站在一邊聽話的份,看他倆吃著喝著,心裏更不知把楚流衣咒罵多少遍。你要討人家酒喝,偏要拉上我來作甚,柳無聲那老兒把尊卑看得比命還重要,害小爺我站在這裏能聞能看就是不能吃,白白流許多口水,還不如在家吃麵。
那兩個長輩談笑風生,盡說些陳年舊事,江釋百無聊賴,就立在那裏梭槍聽大戲。忽聞木門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側目看過去,可把躲在門外偷開的柳妍和那八卦師姐嚇個不清。柳妍倒沒怎麽看清他相貌,隻是覺得這人好敏銳的神識,剛才那點聲響爺爺都沒怎麽察覺。
難怪師姐說他有些本事,入門不足月就能擠進殿試。她一顆芳心七上八下,還想再瞅瞅那人長什麽模樣,剛倚到門前,但聞嘎吱一聲門就開了。她一個收勢不住,徑直倒在那人懷中。
江釋也是狐疑,聽見聲響卻不見人,這就拉門出來瞅瞅,冷不丁被那女子撞了個滿懷,隻得小心扶住她。低頭看去,但見那女子細眉媚眼,俏臉羞紅,真個嬌豔欲滴,滿樹桃花開。她身後還有個頗為眼熟的師姐,這會兒卻是驚恐地掩住口鼻,忽又一溜煙逃走了,當真怪異。
柳妍人在他懷中,心也如驚鹿亂竄,眼見師姐逃之夭夭,她更是又氣又羞,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隻覺雙頰發燙,支支吾吾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卻見那人將她小心扶正了,而後小聲笑道:“你還不跑啊,待會讓你那個吃槍藥的師父抓住你偷聽,說不得也得罰你守靜堂思過。”
聽他如此詆毀爺爺,柳妍也不覺惱怒,反倒噗嗤笑出聲來,暗道他可不敢罰我禁閉,平日裏都是我罰他。她自是不敢拿這話告訴江釋,揚起紅撲撲小臉來,隔了這麽近偷偷打量他兩眼,又小聲問道:“明知他厲害,你還要放了我走,不怕他遷怒於你麽?”
江釋可不知道她是何身份,還道就是個調皮的小師妹,又怕柳無聲真會責罰她,這便挺胸吹道:“師妹放心,我這皮糙肉厚,餓兩天也不打緊,你還是趕緊走吧。”
柳妍更就覺他與眾不同,她那些師兄們說起爺爺可都是談虎色變,這個江師兄好似一點也不畏懼,說話也很是風趣。忽從門縫裏看見爺爺走過來,她趕緊給江釋比劃,一時心急手忙腳亂,更就看得江釋摸不著頭腦。見她拿手指著身後,他這才回身,正就撞見柳無聲凶神惡煞的眼神。
“你堵在門口作甚?”
江釋生怕他看見門外有人,砰地一聲合上木門,陪笑道:“沒什麽,我憋得慌,開門透透氣。”
柳無聲這時也微微有些醉意,沒再多問,招呼他過來聽訓。江釋隻好走了回去,這時也酒過三巡,楚流衣這才說明來意。
“柳師兄,小釋他看上你門下一位女弟子,央我來提親。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倆也算合適,你就成全了這對鴛鴦吧。”
此話一出,柳無聲和仍舊躲在門外偷聽的柳妍倒沒覺得什麽,反倒是把江釋愣在當場。此刻長輩們正在談論,又不好當麵質問,隻好拿眼詢問楚流衣。師父你玩真的啊,話說我也沒贏回那口寶鼎,嫁妝也不夠吧。
楚流衣卻似會了他心通一般,長袖揮舞,這堂前空地上憑空多了三口寶鼎,看模樣就絕非凡品。柳無聲也不禁多看了兩眼,眯起賊兮兮的小眼來,笑道:“師妹真大手筆,連水木殿的寶貝也舍得,倒不是為兄不給麵子,這小子修為是不差,家世可就差得多了。我柳無聲也不苛求門當戶對,隻是膝下就這麽一個寶貝,也算是為她將來著想。前些日子楊師兄登門造訪,說的也是這門親,我尚且未曾答應,你也莫要怪為兄薄情。”
江釋一麵暗罵這老兒勢利的緊,一麵也暗自慶幸。先不說芙蘭已占了蕭夫人的名頭,他也是立誌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兒女情長且放一邊。
楚流衣滿心想給江釋尋個終身伴侶,先前是看上了慕容端,覺她容貌家世俱是上等,這才借了閉關之名想要撮合兩人先把生米煮成熟飯,不曾想那混小子定力極強,端的是朽木不可雕。偶然發覺他許是喜歡那叫海笙的玉衡島弟子,這才帶了聘禮前來。
楚流衣此時也還沒弄明白,她所求與柳無聲所言不是同個女子,隻道這老兒當真貪得無厭,三口寶鼎也填不飽。也罷,既然輸了賭約,再舍些寶貝也是無妨,權當做祭拜星痕那老鬼了。
她又取出一塊青翠欲滴的碧玉,那碧玉形似青龍,栩栩如生,內中流光溢彩,更似有脈經海網,神奇瑰麗。柳無聲咋看之下,眼中頓時冒出青光,顫聲道:“脈經盤龍玨?”
楚流衣笑道:“師兄好眼力,正是盤龍玨上闋,我可聽說你尋此物有些年頭了。”
柳無聲小心翼翼摸出他自個那半闋,合在一起確是完美無瑕,一時間也是心中又喜又。他先前說天璿島島主楊不三帶了次孫楊二郎前來提親絕非搪塞之辭,隻不過他當時並未直言拒絕,尚在考慮之中。
天星四島的地位比玉衡島略高,楊二郎與柳岩也算門當戶對。可楚流衣擺出來的聘禮也是他無法拒絕的,那塊盤龍玨他尋了何止十年,當下真就無法決斷。
細想了片刻,忽而冒出個比武招親的好主意來。你們既要娶我那寶貝孫女,還得看自家神通,我這裏誰也不開罪,先把聘禮都收下,到時你自個不爭氣也無怨言,實在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