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裝模作樣的丫頭
感謝hscwm童鞋的粉紅
屋裏的人都被湯碗破碎的聲音驚動。蘇禮扭頭一瞧心裏氣得真想摔筷子,但還是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朝半夏使個眼色。
半夏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到九兒身邊,邊扶她起來邊說:“瞧瞧你這毛手毛腳的,剛才我就跟你說,我的衣服你穿上有些長,讓你走路小心,這剛說了沒多久,還真摔著了。”說罷不等九兒開口,便跟宋媽將她架出房門,招呼司言進屋伺候,將九兒推進下人房中,自己又叫人進屋收拾殘局。
“看來這沒教過規矩的丫頭,就是不如家裏的利落能幹,這回是我給妹妹招來麻煩了。”蘇祈隻投去一瞥,便略帶抱歉地對蘇禮說。
蘇禮瞧著哥哥的神色沒露出什麽異樣,心裏稍稍舒服了些,但一想到那個丫頭,卻又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晚飯也沒吃下去多少。
反倒是蘇祈有些累。胃口大開,大半的菜都被他席卷一空,見蘇禮麵前那小碗飯都沒動幾口,便關切地問:“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怕也是被暑氣衝著了吧?要不要我叫大夫進來給你瞧瞧?”
“哪裏有那麽嬌貴,不過是今天折騰的乏了,就沒什麽胃口吃飯。”蘇禮不想讓哥哥替自己擔心,便又拿起筷子隨便夾點兒青菜來吃。
司言剛進來伺候,也不知道剛才屋裏發生了什麽事兒,聽了這話隻說:“姑娘平素都喜歡泡著湯吃飯,今個兒沒有湯水,這碗飯怕是吃不下了。”
“都是那九兒笨手笨腳,以後直接把她放在外頭做個粗使傳話的,別放進屋來。”蘇祈心疼妹妹,登時便不樂意起來,又扭頭責怪半夏她們幾個道,“既然知道妹妹沒有湯水吃不下飯,就不會去想想辦法,是自己小廚房燉,還是去廚間再叫一碗,平日瞧著個個伶俐,到正事兒上就都跟木頭一樣。”
“哥哥也莫要怪她們了,燉一碗湯哪裏是那麽片刻功夫便得的,就說今晚我叫的這碗湯,怕是從咱們沒回來就已經煲上的。她們現在去做什麽也都來不及的。”蘇禮見哥哥關心自己,也覺得十分窩心,而且還聽他說讓把九兒打發在外頭做事,心裏更是滿意。
本來今天九兒就不應該進屋伺候的。卻是她特意讓半夏安排的,隻是為了瞧瞧這二人各是什麽態度,若隻是那丫頭心思不純,那有的是法子管住她,若是自己哥哥也有什麽旁的想法,那便要從長計較了。她心情這麽一好,胃口也隨之好了幾分,竟又吃下去小半碗飯。
蘇祈瞧著妹妹又多吃了許多,這才稍稍滿意地說:“這樣才好,你才十四,真是長身體的時候,可莫要學其他姐妹,弄什麽不吃飯的勞什子,那不是把身子都弄壞了。”
“哪個姐妹不吃飯?”蘇禮端起茶水漱口後問。
“還不就是三姐!”蘇祈朝南邊努努嘴道,“我也是那天路過園子,無意聽到人嚼舌,說三姑娘這些天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晚飯倒還是照常的要,卻又不見吃,都原樣賞給下頭的人吃。另外一個便說她是為了變瘦。真是胡鬧,這樣糟踐身子。難道瘦得皮包骨頭便好看不成?”
蘇禮笑著聽他抱怨,心裏早就明白了蘇禪的心思,不就是節食減肥嘛!其實說起來蘇禪並不算胖,隻是剛發育起來整個人稍稍有些珠圓玉潤,但跟府中幾個年紀小的妹妹站在一處,便顯得她似乎比人胖上半圈。見哥哥還在嘟囔,她就開口安撫道:“哥哥放心,我還巴不得自己稍微胖起來些,最近覺得自己又瘦了,在家剛做的衣服,如今穿著都有些肥大,都要改瘦些再穿,所以斷然是不會去做那樣的事兒。”她進京後其實吃得並不比家裏少,而且蘇府各院還都會分到一些果子、零食之類的東西,但人卻隻見瘦不見長肉,她自己估摸著就是因為心思太重,不似在家時候的無憂無慮。
“是啊,妹妹自從進京以後,人就一直消瘦,如今確是比在家時候瘦了不少。不行,從明日起,我要天天來看著你吃飯。”蘇祈也不知怎麽就突然像下定決心似的說。
“啊?”蘇禮詫異地半張著嘴,不知道怎麽惹出這麽一句。
“我要盯著妹妹多吃些,免得等爹娘進京瞧見妹妹瘦成這樣,該埋怨我照顧不周了。”蘇祈十分鄭重地說。
“噗!”蘇禮被他逗得笑個不停,“我的好哥哥,你快饒了我吧,我知道你疼我的心,偶爾一兩次還不打緊。但哪有誰家的爺都這麽大了,還在每日在後宅混著吃飯的,傳出去平白的讓人笑話。”
“那……”蘇祈四下瞧瞧,將半夏叫過來囑咐道,“你可要看好姑娘好生吃飯,若是人再瘦了,我可拿你是問。到時候直接把我身邊的秀蘭打發來,把你換過去。”
半夏不敢打包票又不敢不答,苦著臉站在一旁甚是糾結。
“行了,哥哥,我答應你好生吃飯,快別難為我的丫頭了,這胖瘦哪裏是她能保證的。”蘇禮聽哥哥提起秀蘭,心裏一動便說,“哥哥等下回去後打發秀蘭來一趟,我以前在娘屋裏見過一個花樣子十分喜歡,叫她來問問。”
“行,那我這就回去,讓她過來一趟。”蘇祈絲毫沒做他想,見外麵天色已經不早,便起身告辭出去。
蘇禮將哥哥送出院門,瞧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這才轉身回來。臉上一直掛著的笑意全都不見,回屋沉著臉坐在榻上半晌不語。
主子心情不好,所有的下人便都小心翼翼,覺得屋裏的溫度都似乎比外頭低上好幾度。見屋裏已經僵了許久,半夏才硬著頭皮湊上去問:“姑娘,用不用奴婢把九兒叫進來,您教訓她一番,讓她日後安分些?”
“她做什麽了,我要教訓她?”蘇禮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
“額,她在爺麵前獻媚不說,還故意打翻湯碗想博取爺的同情……”半夏越說聲音越低。
“半夏。你也跟了我好幾年,我以前跟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
半夏已經許久沒見自家姑娘這般說話,更加小心地道:“姑娘說過,無論是做什麽,都要有矩可循,有據可依。”她見蘇禮沒有說話,便隻能自己繼續分析道,“九兒剛來,本就不知道規矩,而且也沒做什麽不合規矩的事兒,自然不能算是有矩可循。而她對爺獻殷勤,她也可以說不過是感念恩德,而摔破湯碗更不能說是她故意而為之,所以咱們也沒證據說她的不是。”
“這不就得了,你自己已經分析得清楚,那我還叫她過來說什麽?”蘇禮歎了口氣,抽出身旁的小抽屜,翻出一盒藥膏遞給半夏道,“你拿去給九兒,就說是我給她的燙傷藥膏,讓她好生養病,莫要著急做事,且將養幾日再說。”
半夏接過藥膏,有些忿忿地說:“難道姑娘就這麽放過她不成?還放在自個兒身邊兒,實在是太不叫人放心。”
“你又不是沒見今日那架勢,我若是不收下,此時便是在哥哥房裏了,倒不如放在這兒我還能管著。”蘇禮心情不爽地說,“你再跟宋媽還有書雪、司言都交代一番,給我好生看住了她,把她安排跟司言一間房住,那丫頭睡覺警醒。平日在院子裏,就不能給她一個人獨處的機會,我倒要看看她個小丫頭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半夏應諾後下去安排,沒多會兒秀蘭也笑著進屋道:“見過姑娘,好幾日沒見到,還想著什麽時候得空來看姑娘。沒成想姑娘也惦記著奴婢呢!”
“我也不跟姐姐客套,快過來坐。”蘇禮笑著招呼道,“這幾日覺得沒什麽大事,卻又天天忙活得夠嗆,也不知道都在忙什麽。”
“過日子可不就是這樣,忙忙碌碌的一天就過去了,要是問問都忙了什麽,還真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秀蘭笑著自己到一旁搬了繡墩,坐在蘇禮身邊。
“這回找姐姐來,主要是想問問姐姐,哥哥那邊都有哪些個丫頭,模樣人品都是如何?”蘇禮知道時辰已經不早,等下就要關院門,而且秀蘭是家裏知根知底的丫頭,所以也不客套,徑直地問道。
見蘇禮突然問這個,秀蘭卻絲毫沒表現得驚訝,隻回道:“爺身邊兒現在是奴婢貼身伺候著,還有兩個南邊兒帶來的丫頭清妍和清怡,都是太太挑的,模樣隻是周正,都是悶嘴葫蘆一般的性子。待到了京城以後,老太太給了個丫頭叫霞月,爺嫌名字不好聽,給改了叫月容。這個丫頭模樣可是個沒挑的,跟她站在一起,奴婢幾個都是沒眼瞧的了。但目前瞅著性子倒是溫婉,針線做得不錯,每日除了縫縫補補,便是做做活計,從不主動往爺身邊兒湊。還有一個便是大太太給的,名叫含煙,長得雖不如前頭一個,但也端的是個狐媚相,性子喜歡拔尖兒,素日裏便是咋咋呼呼,所以奴婢一直打發她在外頭做事,不讓她近爺的身。”
蘇禮聽見秀蘭說的有條有理,忍不住誇道:“真不愧是娘總誇讚的,我素日還覺得自己那幾個丫頭還算得力,如今跟姐姐一比,怕是影子都瞧不見了。”
“姑娘這話說的奴婢可不敢承受。”秀蘭垂頭謙虛道。
蘇禮瞧著秀蘭的模樣,心裏暗想難道自家老娘將她派過來,也是有些別的心思不成。不過她暫時把這個念頭拋開,歎口氣道:“按理說,我一個姑娘家,尤其還是做妹妹的,本是不該管哥哥的這些屋裏事,但是哥哥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娘又不在京城。好歹都是一家人,我便也顧不得那許多,不找你來問問我總是不踏實,如今見姐姐這般明白,我也就放心將哥哥托付給你照顧。”
秀蘭一聽這話說得有些嚴重,也不敢再坐著,忙起身跪下道:“奴婢不是個知書識禮的,隻知道一門心思地替主子想,主子好了便是奴婢的好,而且這本就是奴婢份內之事,可擔不起姑娘的托付二字。”
蘇禮一字未提自己為何忽然關心這些,秀蘭也絲毫沒露出什麽旁的神色,就好像她過問是理所應當的。二人又閑話幾句,蘇禮見時候不早,便打發她回去,待她走後自己心裏忍不住感慨,老娘將這個丫頭放在哥哥身邊,可真是再明智不過的事兒。
從浴桶內出來以後,蘇禮覺得渾身上下都十分舒坦,若說來到古代讓她最享受的,便是在木桶內泡澡,覺得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似的,疲勞也緩解不少,所以她的心情就漸漸轉好。擦幹身上的水珠,她便隻套一件絲綢的長袍,光著腳蜷在榻上看書,半夏站在她身後幫她一段段地擦幹長發。
頭發濕漉漉的不能睡覺,她便沒話找話地跟半夏閑扯,免得自己犯困,剛說了沒幾句,就見書雪快步進屋,遲疑半晌才說:“姑娘,九兒非說要見您。”
半夏登時就沉下臉訓斥道:“她算什麽身份,敢說要見姑娘?平日都是怎麽教你的,還真的進來給她傳話。”
書雪被訓得低頭不語,蘇禮歎氣坐起身道:“讓她進來吧。”
“姑娘……”半夏言而又止,她不明白為何姑娘平日處事都十分利落,今日卻為何對這個九兒一再退讓。
九兒進屋便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淚盈於睫地上前就跪下叩頭道:“九兒來向姑娘請罪,姑娘給九兒在身邊伺候的機會,九兒卻是不爭氣,沒能給姑娘張臉。”
“不礙的,是我考慮不周,你身子還帶著傷,就讓你過來伺候,你也莫要心急,先將養幾日吧!”蘇禮和顏悅色地說。
“姑娘的恩德,九兒今生今世也報答不了,隻求來生還給姑娘做個丫頭才好……”九兒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樣。
蘇禮聽得汗毛直豎,卻也沒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如釋重負,打斷她的“表白”道:“你凡事都聽半夏的安排即可。”心道這九兒的確是個聰明的,但卻沒聰明到正地方,若是能收斂性子倒也罷了,若是不能便要早打發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