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信王的努力

在信王府的花園裏,孫承宗見到了闊別多日的朱由檢。

朱由檢一身青衫,披散著頭發,修長的手裏握著一根魚竿。

一張俊秀的臉神情專注的看著水中的魚漂,顯得格外的安寧。

一個身材婀娜的宮女笑盈盈的站在一邊。

孫承宗上前一步作揖道。“罪臣孫承宗見過信王千歲。”

朱由檢回頭看著孫承宗,笑著道。“孫大人來了。趕緊賜坐。”

寧采兒搬過一張椅子來,孫承宗坐下。

朱由檢問道。“孫大人,這多日不見,不知大人究竟是犯了何錯,竟然會成為罪臣了?”

孫承宗擺擺手說道。“莫須有的罪名,強加之罪,何患之有,閹黨玩的小把戲而已。”

孫承宗心裏很看得開,不用問也知道,這肯定是因為自己掌管遼東防務,手中的兵權得罪了閹黨的小人。

自打六君子沒了之後,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將來也會是這麽個下場,不過會比楊漣他們要好,若是閹黨要除去自己,皇帝是第一個不同意。

這也是孫承宗膽敢一個人返回京城的原因。

“孫大人被彈劾的事,由檢也略有耳聞,隻是在心裏吃驚,孫大人處在遼東這種荒涼之地,竟然也會被九千歲眼紅,竟然見不得孫大人受苦,硬要將大人拉回京城。九千歲果真是對孫大人極好。”朱由檢打趣道。

孫承宗也笑了笑。

說道。“哈哈哈,王爺說的沒錯,閹黨確實對我是不薄,這幸虧沒有將遼東的那十幾萬弟兄也一同拉回來。那樣的話,我是高興了,恐怕魏大人那就睡不著覺了。”

笑了一會兒,朱由檢又問道。“閹黨此番彈劾孫大人,究竟是為了何事?孫大人貌似沒有做過什麽與閹黨作對的事情吧?為何卻被從遼東給趕回了京城呢?”

這個令朱由檢很是不解,孫承宗明顯的已經采用了自己的策略,裝糊塗,躲避閹黨咄咄逼人的態勢,避其鋒芒。

為此孫承宗更是遠遠的躲出了遼東,居然也會被閹黨給弄回來。

難道閹黨人下手竟會是如此之絕?非要趕盡殺絕?

孫承宗都已經躲得遠遠的了,這都會被閹黨陷害,這樣的話,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王爺在閹黨的眼皮子底下,豈不是一樣要被閹黨記恨?

麵對信王的疑問,孫承宗唯有苦笑不已。

“殿下,你年紀尚下,還不知朝堂險惡,殊不知這要想在朝堂上一直混下去,聖上的信任這是必須的。可是要想安穩的活下去,掌握兵權才能讓你睡個好覺。閹黨如此對我,無非就是看我手中掌握著十幾萬遼軍,想要奪我的兵權就是了。”

朱由檢皺起眉頭。“兵權?難不成閹黨這就要對軍隊下手了?”

孫承宗點點頭。

憂心忡忡的說道。“看樣子閹黨還沒有這個打算,之所以把我從遼東調回來,應該隻是不想讓我繼續的掌兵而已,至於這帶兵之人恐怕閹黨不會有。

我最擔心的就是閹黨沒有領兵之人,偏偏硬要帶兵。隻怕遇上戰事,不會指揮瞎指揮,這可就糟了!”

這才是孫承宗最為關心的,現在的明朝名將剛死,新興的將領還未成長起來。

正處於明朝無大將,高第做先鋒的尷尬局麵,雖有像是滿桂,趙率教這種能打仗將領。

可是畢竟他們不是劉大刀一流名將,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這種由二流將領組織的軍隊怎麽可能會是如狼似虎的女真人的對手。

孫承宗早就認識到了這個現象,要麽不戰,要麽必敗!

朱由檢也揪心起來了,心中開始暗暗的埋怨爺爺神宗皇帝,那麽多像是李如鬆,劉大刀,麻貴這樣的將軍,這才幾年的時間,居然一個也沒有留給自己。

落了一個無兵無將無錢的困境。

太不幸了!

朱由檢說道。“將來的遼東經略會是誰,這個暫時就不用操心了,這個也輪不到咱們來插上話。還是看看眼下的麻煩如何應對才好呢。”

孫承宗苦笑,自己這一心都在考慮遼東問題,恰巧將眼前的致命麻煩給忽略掉了。遼東再怎麽不濟,起碼眼前暫時不會有危險存在。

“這個老臣也沒有辦法,現在還鬥不過閹黨,若是這閹黨一心的想要對付我,這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孫承宗說出這番話,不是因為他胸有成竹,而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該如何應對這個問題。

朱由檢歎了口氣,果然不出所料,孫承宗這家夥真的是沒有準備。

朱由檢說道。“孫大人有沒有想過,這個通敵謀反的的罪名一旦安到您的頭上,將來這罪名落實了,想摘掉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您死了這問題不大,可是您想過沒有,若您就這麽被閹黨給害了。

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鎮守遼東的將軍們將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他們可都是無辜的。”

說實話,孫承宗並不怕什麽罪名,可是寫個謀反通敵的罪名再加上自己不曾與女真人在戰場上正麵交戰,就輕易的收複了四百裏的失地。

讓人不相信這個也困難。孫承宗猶豫了一下道。

“剛剛信王也已經說了,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是抗擊女真人的最有力的力量,閹黨應該不會對付他們吧。”

朱由檢笑出聲來。說道。“這個可就不一定了,閹黨要對付的人是您,要奪的也是您的兵權,您在遼東經略了多年。

您手底下的將領們也都是聽您的話,您要是被奪了權,不管是哪一個經略上任,想必您手底下的將軍們不會有一個服氣的。

鬧出點兒小矛盾是小,萬一惹毛了新任的經略大人,做出個殺一敬百也不是不可能的。到頭來一個個的全都被殺光了,看看會是誰來守遼東。

不要懷疑閹黨做起事情來會手軟,凡是敵人他一個也不會留下的。”

朱由檢說完後,孫承宗沉默了,這個就是事實,不需要假設,他明白自己倒台以後,這種事情一定會出現的。

他縱使有皇帝保護,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是問題,但是經過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弟兄們可就不行了。

一個個的都是武將出身,都是和敵人的廝殺中成長起來的。

一個個的眼高於頂,心高氣傲,自然見不得一個身無寸功的白癡經略站在自己頭上發號施令。

內部將令不統一,這都不用女真人來攻,自己就從中瓦解掉了。

孫承宗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跪下說道。“還望信王千歲能夠救我一救,日後孫承宗一定當牛做馬的報答殿下。”

孫承宗肯跪下了,朱由檢心裏很高興,要的就是他這樣。

雖然同是東林黨人,不過他對孫承宗的態度和六君子不同。

六君子他們迂腐固執,隻會懂得爭權奪利,雖然打著為國鋤奸的名號與閹黨作對,可實際上保衛的還是自己在朝中的利益。

一個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將潰敗的局勢從中扭轉過來。

為日後孫承宗經略遼東打下了基礎,這麽一個能人因為與東林黨不對付,觸犯了東林黨人的利益,被東林黨人給活活的弄死,傳首九邊。

正是因為看透了其中的利益糾紛,所以朱由檢才會坐由閹黨收拾東林黨六君子。

再說了東林黨效忠的是皇帝,朱由校在東林黨人扶持下登上皇位的時候,自己還不懂事呢。

紅丸案,移宮案和自己都沒有關係。

自己隻是一個看客,為啥要管這些沒影的閑事。萬一閑事沒管好,將事情鬧到了自己的頭上就不好了。

但同是東林黨人,人與人就不一樣,東林黨與閹黨的糾紛,孫承宗一律都不曾參與過。這也與他經略遼東有關係,將一門子心思放到了遼東。

不然以皇帝對他的信任聯合楊漣他們肯定能讓閹黨栽一個大跟頭!

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幹,或許因為他狡猾,早早的就看出了東林黨不是閹黨的對手。

畢竟東林黨人都是外臣,而閹黨的黨首魏忠賢是內官,與皇帝朝夕相處,皇帝自然對他的信任要大於對東林黨人的信任。

所以他識趣的閉上了嘴,這也讓魏忠賢的矛頭轉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一直到六君子沒了,孫承宗也隻是譴責性的上了幾封折子。

不然為何朱由檢題了難得糊塗四個字,孫承宗立刻就從中明白了奧義。

朱由檢喜歡有見識而且聰明的人,孫承宗就很聰明,知道什麽該管,什麽不需要自己來管。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麽一個人,朱由檢自然不會就此錯過。就在處置六君子的關鍵時刻,所以才將孫承宗趕回了遼東。

這是為了保護他,讓他遠離朝廷,可是不曾想到閹黨確實是夠狠,這都不肯放過孫承宗,硬是將他的兵權給奪了去,從遼東又給催了回來。

五天前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由檢也是心急如焚。

他不能讓孫承宗落到魏忠賢的手裏,又不能讓自己的計劃暴露,隻能暗裏來幫幫孫承宗。

令朱由檢歡喜的是,幸好錦衣衛並沒有參與其中。在皇帝的參與下,隻是將他給移交刑部詢問。這就給了朱由檢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