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夜,涼如水

vladimir、念陶二位多謝

東門的戰鬥持續了三個時辰,最終在日落之前草草收兵,皇太極率領被紅夷大炮深深打擊的三旗兵馬,並且帶走了被炸死炸傷無數的士兵。

“呼!終於走了!”

朱由檢抹了一把汗水,半靠在有些發燙的炮筒上,雖然有些燙,但是朱由檢已經沒有精力在意這些問題了,皇太極退兵以後,朱由檢的神經放鬆下來,整個人疲憊不堪。

“是啊,我們終於是保住了寧遠城!”

但是在袁崇煥的心中可是不像朱由檢想象的這麽簡單,他很明白的知道,接下來的戰鬥隻會比今天更加的艱難。

寧遠城外的喊殺聲停止了,**哈赤鑽出營帳,看向寧遠方向,看向身邊人怒道:“這是怎麽回事,本汗還沒有下令停止進攻,怎麽不打了呢!這是誰的主意!”

有人向寧遠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對他說道:“大汗,好像是八貝勒那邊撤軍了,要不要派人過去問問?”

“算了,等他們回來以後,讓他們主動來我的營帳裏吧。”

東門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作為輔攻的南門已經沒有必要繼續進攻下去了,代善也帶著兩紅旗撤退了。

寧遠城再次回歸了平靜,暫時的休戰,都給了兩方舔舐傷口的時間。

寧遠城中的老百姓自發的組織人員上寧遠城頭來幫助受傷的明軍包紮傷口,送飯,收拾屍體,修繕城牆。在激烈的戰鬥中,明軍陣亡將軍一名,那就是朱輔,陣亡士兵四百三十二人,受傷六百多人,這個數字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可以接受的範圍,畢竟這寧遠城一共隻有不到兩萬人的部隊,這還要算上車營在內,算下去,每個門隻有兩千來人在防守,一下子陣亡了將近五百人,也就是損失了一個門守軍的四分之一!

而後金方麵卻還有十三萬大軍!照這麽打下去,恐怕不出個三五天,這寧遠就徹底失守了!暫時的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並沒有讓明軍高興,反而大傷亡的慘勝讓他們愁眉不展。……

烏雲罩月,一片慘淡,整個夜空不見星光,唯有淒涼掩蓋在遼闊的遼東大地上。

滿腹心事的朱由檢站在城頭上眺望遠處火光映天的後金大營。

見到自吃飯以後,朱由檢就不怎麽正常,寧采兒全都看在眼裏,於是悄悄地跟在了朱由檢的身後,正月的夜空甚是寒冷,就是穿著厚厚的棉衣依然能夠感受到寒風的刺骨。

一件略帶溫暖的披風從後麵穿在了朱由檢的身上,兩隻溫潤的小手在朱由檢的胸前將披風係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王爺,夜色已深,小心著涼。”

寧采兒還是那樣的溫柔,朱由檢的心頭暖暖的,仿佛寧采兒的一句略帶關心的話,就將朱由檢心頭的寒意驅趕散了。

朱由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伸手將寧采兒攬在懷中,寧采兒順從的依偎在朱由檢的懷中,將腦袋靠在了朱由檢的胸膛上。

“冷嗎?”感受到了寧采兒穿著的不是很厚實,朱由檢關心的問了一句。

寧采兒搖頭道:“剛才還冷,現在一點兒都不冷啦。”

一邊守城的士兵們見如此溫馨的畫麵,心中並沒有生氣什麽大戰將至,主將沉迷女色的念頭,反而心頭有一些淒涼,即將訣別,生死兩各的苦命鴛鴦。

雖然這寧遠城第一天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但是沒有援兵這是絕對肯定的,失守也是這幾天的事情,誰都沒有說出口,但是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是清楚的。而一個王爺能夠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來到這隨時都能夠失守送命的寧遠城,這已經是冒了彌天大勇!

有此等將軍帶頭,豈有不效忠之理?

寧采兒將凍得發涼的小臉蛋貼在了朱由檢的胸口,芊芊玉指在朱由檢的胸口畫著圈圈,嘴裏喃喃的道:“王爺,今天開戰的時候,在府上就能夠聽見城外的馬蹄聲,還有大炮的隆隆聲,采兒的心裏好怕,好怕王爺就這麽……就這麽走了。”

說著,寧采兒的眼眶變得紅紅的,兩隻胳膊不禁繞到朱由檢的腰後,將朱由檢緊緊地抱住,互相能夠聽得見兩個人的心跳聲。

“我也怕。”

朱由檢不禁也將寧采兒緊緊地抱在了懷中,說實話,一天之內無數次的麵臨著死亡的威脅,朱由檢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念頭,心中卻升起了一種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慷慨激昂的感覺。

但是現在將這嬌滴滴的美人抱在懷中,之前的那種雄心壯誌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他現在覺得自己好怕死,一點兒不想死,舍不得死,雖然不清楚前世的時候,這袁崇煥究竟是怎麽將寧遠城保住的,但是朱由檢清楚地覺得,這在十三萬大軍的麵前,區區的兩萬殘兵敗將根本就不是對手。

還沒有到短兵相接的程度,就已經被打的狼狽不堪,若是兩軍直接交戰,恐怕用不了一個時辰,這兩萬明軍就被十三萬虎狼吃的連骨頭都不會剩下!甚至用不著動手,隻需要圍困寧遠一兩個月,這不用後金動手,他們這群人自然就會是落得一個餓死的下場。

原本戰前的必勝決心早就煙消雲散,現在隻不過就是在進行一場保住自己的尊嚴之戰而已!就是信心滿滿的袁崇煥家裏房梁上都懸掛著一根白綾,準備不時之需。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腦袋上……

“王爺,采兒好怕,帶采兒離開這裏吧,咱們回京城去吧,咱們去江南好不好,當一個乖乖地王爺。”

寧采兒淚光盈盈的眼睛望著朱由檢,說話的語氣中帶著祈求,是的,她怕了,要是換做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朱由檢絕對會一劍刺死他!

甚至是花如月也不行,但是唯獨是寧采兒可以,因為朱由檢明白,她隻是一個小女人,如果沒有入宮,那麽她隻會是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在市井之間買買菜,做做飯,縫縫補補,一生平平安安的就這麽過去,這一切的國家大事都與她沒有關係。但是天意弄人,這種美好的願望永遠都不會在她的身上實現,因為她入了宮,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她所說的一切雖然是不怎麽有出息,但是卻是朱由檢最好的結局,若是現在向袁崇煥提出離開寧遠城,袁崇煥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將朱由檢送走,哪怕是挖地道!

然後朱由檢回京城向閹黨認錯,解散王黨,向皇帝申請離開京城,提醒皇帝以後不要玩水,然後到江南水鄉一個富庶的地方去做一個遊手好閑的王爺,在錦衣衛的見識下,不謀反,不談論政治,瀟瀟灑灑的過一輩子。

從此再也沒有朱由檢這麽一個人物,就此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中,或許這樣過得自在,但是這絕對不是朱由檢想要的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若是朱由檢能夠如此輕易地認命,也不會在崇禎十七年那一天選擇了以發覆麵,吊死煤山的結局,許大偉也不會一條道走到黑!

朱由檢吻了一下寧采兒的額頭,感受了一下她那冰涼的體溫,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走,你要的那種生活,我給不了你。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我也向往你說的那種生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若是就此退出,大明的百姓怎麽辦?大明朝三百年的江山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它就此結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