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謎團

這位高手最後還是留下了。

殷老道走的的時候,笑得象一隻偷到雞的狐狸。劉同壽很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早就盤算著把這個奇葩徒弟送出去了?所以,他不是一舉兩得,而是三得,這才樂成這副模樣。

不過,劉同壽還是很高興,因為他長久以來的願望即將得到滿足,張鬆溪可是內家拳的中興人物,這位大俠的師弟,又怎麽差得了?既然和武當派有了這層關係,那麽將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和那位傳說中的人物打交道,他又怎會吃虧?

劉同壽這樣想,但梁蕭卻是不以為然,他認為自家這次被人占了大便宜。

“同壽啊,依我看,咱們這次可是吃了大虧了,那個殷老頭壓根就沒按好心,別的什麽都是假的,他想擺脫這個飯桶才是真的。”

梁蕭一副義憤填膺的口吻:“你看看,他都吃了多少東西了?二十個饅頭,三大海碗米飯,天,這樣了他居然還隻是半飽!武當山一定是養不起這家夥了,所以才上趕子送人上門。”

吃沒吃虧,劉同壽心裏有數,不過,這位沈高手的飯量確實有些驚人。

楚楚也很喜歡吃,但她的愛好,很大程度上源自於她從前的經曆,扮成個小乞丐淪落街頭,日子當然是很艱難的,留下點心裏陰影一點都不奇怪。

而且,女孩對美食很有熱情,但她的飯量卻不大,別說跟沈飯桶相比,就算跟劉同壽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如的。

還有,楚楚的吃相很優雅,全不似某人餓鬼投胎般的吃法。當然,最關鍵的是,楚楚是美女,美女做什麽都可以被原諒,多吃點算什麽?

但這位沈高手就不同了,他吃東西不怎麽講究,無論好壞,他都是一視同仁,隻要能吃,或者能咬得動、咽得下就行。盡管這人生得還算清秀,但他的飲食習慣和吃相,無可避免的讓劉同壽聯想起了二師兄,嗯,西遊記裏的那位……

當然,他找的是保鏢兼武術教頭,隻要能打,會打,其他的缺點都是細枝末節,不值得計較。待這廝吃飽了之後,劉同壽打算親眼驗驗成色了。

“沒問題!”沈方卓答應的很幹脆,不過,他也提了點要求,“我練的不是那些花俏把式,比好看的話,肯定沒有那些街頭賣藝的強,要是想看點門道的話,最好還是找個人來過把手,這才能看出咱的本事來。”

說著,他不懷好意的向劉同壽看了一眼,他可是聽說了,這位小仙師是法武雙修的,當初紹興城外的刺客,就是他親自出手擺平的。

“誒,打打殺殺什麽的,多不和諧呀?”劉同壽哪裏會上當,他擺手笑道:“交流武藝也不必非得動手動腳,我看這樣好了,沈大哥你先自己比劃比劃,然後我也打一路拳,咱們取長補短,互通有無。”

“這樣啊……”沈方卓撓了撓頭。

他說話大咧咧的,並不是因為他腦子笨,隻是他自小在武當山長大,平時又隻顧專心習武,心無旁騖,因此一直跟外間沒什麽接觸,所以,在人情世故方麵,就顯得有些糟糕了。

劉同壽現在是他的衣食父母,這個道理他還是很清楚的,他也沒打算趁機把小道士揍一頓,隻是嚇唬嚇唬人罷了。

其實,他雖然因為輩分的緣故,有那麽點不服氣,但他對劉同壽的感覺還是以敬佩和好奇居多。這一次,是他第一次下山,一路上自是驚喜無限,等到了杭州,他的眼睛和耳朵幾乎都不夠用了。

不過,初至繁華大都會的興奮,很快就被好奇取代了,自打他進了城以後,上虞小仙師的大名和事跡就不斷的被人提起。

茶坊酒肆有人說,街頭巷尾也有人津津樂道,連守城門的兵丁,巡街的衙役,閑聊的時候聊的都是和這個名字相關的話題。

大城市的大名人,這就是鄉巴佬沈某對劉同壽的初印象。

等到詳細了解過劉同壽的事跡之後,沈方卓更是為之震驚,杭州不愧是大城市,隨便辦個道場,就有神仙的弟子參加,比自家那鄉下地方強多了。有了這些認知之後,他對水陸大會就更加期待了。

不過,大會帶給他的感覺並沒想象中那麽好。

武當派立派晚,底蘊比其他道派要差不少,而且他們精擅的東西又不怎麽適合這種場合。打幾路拳腳倒是能賺點吆喝,可是,先不提世風如此,武術上不得台麵,更重要的是,水陸大會的主題是消災慰靈,使拳腳算是怎麽一回事?

沒奈何,殷老道幹脆就學金山寺那些和尚,隻管念經,算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別人的表演精彩紛呈,贏得叫好聲無數,他這邊所到之處,皆是一片靜寂,好像喪門星似的,沈方卓沒他師父那麽深的城府,一場大會下來,心情沮喪之餘,也很是憤慨。

在大會上出彩的門派很多,不過要說風頭無兩的,還得數一劍霜寒西子湖的劉同壽。沈方卓性子本來就直,那清心符對他的震撼,更在其他人之上,他當時也佩服得不得了。

不過,等到殷老道第二次上門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又變得糟糕起來。

對一直沒下過山的他來說,師父就跟老爹沒兩樣,一下子就要分開,他有些接受不了,再加上大會上累積的那點怨氣,以及對輩分的不滿,種種負麵情緒同時爆發出來,於是就有了下午那通胡攪蠻纏。

當然,那點不平之氣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頂嘴歸頂嘴,但他對師父還是很敬重的,殷老道的態度很堅決,他也知道改變不了。另外,劉同壽的態度也很不錯,小道士不但不像其他人那樣瞧不起武人,而且對武當派,還有他最尊敬的大師兄都是頗多讚譽,使得沈方卓的好感度迅速提升。

再加上晚飯的盛情款待,對沈高手來說,饅頭米飯管夠吃,這是過年也未必吃得上的大餐啊!吃人嘴短,他那點執拗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隻是先前表現的太過,一時有些羞刀難入鞘,所以,才提了對練的要求。

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但劉同壽依然笑眯眯的,全然不以為忤,跟他有商有量的,沈方卓當然不可能死硬到底,他也是借著台階就下台了。

故作沉吟了片刻,他一拍巴掌,“成,就這麽著!”說罷,他大踏步的出了門,在院子中間站定。

這邊有了熱鬧,其他人也紛紛聚了過來。

孫升的家道雖然中落,但畢竟是書香世家,見是打拳,那些女眷便都退了回去,孫升的哥哥孫堪任的是武職,卻對演武毫無興趣,搖搖頭便走開了。孫升和韓應龍雖未退開,可麵上神色也是淡淡的。

倒是孫升的幾個侄子年紀還小,沒有那些世俗成見,一個個的眼睛都瞪得溜圓,眨也不眨的盯著沈方卓看。

這些都是看熱鬧的,在場的也有幾個內行,沈方卓的拳還沒打,郝老刀那幾個人的麵色就已經頗為凝重了。

劉同壽低聲問道:“郝大哥,他隻是站在那兒,你就看出門道了?”

“靜若淵停,穩如泰山,單是這氣勢就頗為不凡了。”郝老刀點點頭,“他身上沒有殺氣,應該是沒殺過人,不過打過的架卻不少,也是個身經百戰的。”

說話間,沈方卓已經發動了。

劉同壽看不出武術的奧妙,不過用不著多內行,他就已經知道對方的武藝有多強了。客棧的院子並不大,也就兩三丈方圓,可是,沈方卓人還在院子中央,拳腳帶起的力道,竟是在場邊緣也能感受得到。

拳風呼嘯,勁風撲麵,一時間院子中如同刮起了一場龍卷風!

劉同壽定了定神,又問道:“郝大哥,你覺得你和他哪個更強?”

要是拿這個問題問個江湖人,對方可能會覺得冒犯,或者起點爭勝之心什麽的,但郝老刀卻是不為所動。他想了想,認真回答道:“比拳腳的話,我八成不是對手,若是用上器械,以命相搏,尚不好說,殺人和武功其實還是有些區別的。”

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不過,有這位沈先生在,公子你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這話他也是有感而發,全無作偽的痕跡,但劉同壽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按說同行相輕,麵對這麽一個重量級對手,郝老刀首先應該感到威脅才對。就算這人性情豪爽,不擔心沒有飯碗,可總該也有點不服氣,想較量一下才對,反正不應該表現得跟多了個兄弟一樣。

仔細想想,郝老刀幾人身上,很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他們幾個是被董家雇來的,算是為錢賣命的,可是,董家的財勢比柴家差得遠了,跟謝家更是無法相提並論,結果董家雇的刀客,以少敵多,把柴家找來的殺手打得一敗塗地。

這不科學啊。

要說是運氣好,倒也能解釋得通,可後麵的事就越來越不合理了。

這幾個狠人不但充當了保鏢的角色,而且任勞任怨,打雜跑腿無所不為,這次水陸大會放風箏的工作,都是他們自動攬過去的。同時,他們還拒絕了謝家的暗中策反,拒絕時,用的是刀子!

說這幾個人為錢賣命,誰信?

劉同壽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遇上明朝雷鋒了,而且一遇就是五個。但要說這幾個人另有所圖,他們圖的又是什麽呢?

臥底?那他們為誰工作?有這個必要嗎?

以這幾個人的本事,要是想殺自己的話,又哪裏用得著這麽費勁,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直接殺進紫陽觀不就結了?鎮上的鄉親們哪裏擋得住他們?

最後,這幾個人對自己的稱呼也有些奇怪,沒人的時候,他們都稱自己為公子!一個無父無母的小道士,又哪裏是什麽公子了,除非……

見劉同壽突然皺起眉頭,郝老刀也有所感覺,他想了想,然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公子不必多想,待到時機來臨,一切自有分曉,您隻管安心靜待便是,看時日,應該就在旬月之間。”

“哦?”劉同壽眉頭一軒,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