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沁勸道,“曉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不是辦法,我希望你能聯絡他回來正麵來麵對這個問題。”

龔曉琳什麽也沒說,從椅子上站起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明沁麵前。

“嫂子,我躲了這麽多年,避了這麽多年,都是為了這兩個孩子。現在他東窗事發,我隻求你和威哥能給他一條活路,給他一次機會,我不想孩子們在缺乏溫暖的家庭環境中成長,不想她們頂著一個罪犯女兒的身份活一輩子。”

龔曉琳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也許是有了孩子的原因,她沒有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誌氣,明沁不知道她是可憐還可恨。

“看來你早就知道他的性取向了,你有沒有想過他當初這麽做的時候,有想過給你們母女三人一條生路麽?”

龔曉琳用膝蓋往前蹭了幾步,抓住明沁的手不停地搖,“嫂子,霆禮他是有錯,他已經是盛世的總經理了,不該不滿足。可是如果他的事曝光了,不僅僅是他要坐牢的問題,孩子們怎麽辦?我怎麽辦?我已經忍了那麽多年了,這我以後還怎麽麵對所有人啊……”

無論明沁怎麽拉她,她都不肯起來,氣得明沁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不成你還想整個後半輩子都過著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麽?再說不是我們不給他活路,梁湛威隻是盛家的繼子,隻是臨時掌舵盛世,如果他不公正處理這件事,你讓他怎麽向盛有謙交待,怎麽向盛世的其他股東交待?”

她說的這些道理,龔曉琳又何嚐不懂。可是除了哭,除了懇求,她做為最直接的受害人之一,又能做些什麽呢。

“嫂子,你和威哥就看在霆禮是有苦衷的,就放他一馬吧。再不然,你們不看我的麵子,還有孩子,我求你們看在孩子的麵子上饒他這一回吧。威哥大權在握,若是真心想放過他,不會做不到的我求你們了……”

明沁越來越搞不懂了,究竟是竇霆禮命好,還是她太過於執迷不悟。

“曉琳,不是我心狠,隻是你的理由實在讓我們無法接受。他利用盛世的資源洗錢謀私利,你居然還說他是有苦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哪個沒有苦衷?難道這就可以當做肆意妄為的借口?”

“嫂子,是真的!”提起陳年往事,龔曉琳心中的懊悔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你出了意外之後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他們竇家當年在涼城也是鼎盛一時的,要不是盛鴻名暗中使手段,竇家的企業又怎麽會被盛世吞並?他不過是要重新振興他們竇家的產業,這難道也錯了嘛!”

原來竟不止是為了錢?中間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她不知道的過往。

“你是說……這才是竇霆禮做這些事的真正理由?”

龔曉琳點點頭,“若不是盛鴻名暗地搗鬼,哪能有了如今的盛世集團。霆禮說他不想讓竇家的後人也像他一樣寄人籬下,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明沁又遞給她一張紙巾,“曉琳,盛鴻名已經不在了,曾經的恩恩怨怨誰又說得清楚呢?況且你現在應該考慮得是如何能讓兩個孩子健康茁壯的成長,如何能讓自己挺胸抬頭地做人。”

龔曉琳固執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她早已心灰意冷了。

“嫂子,你不必再勸了。於理,我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於情,我愛他,結婚那天我就發過誓,無論發生什麽事,我永遠不會離開他。至於你和威哥,我不會怪你們,要怪也隻能怪我的命不好。”

家裏放著一個家世好、模樣好的老婆,還有兩個可愛漂亮的女兒,卻非要和一個男人混在一起,竇霆禮的所做所為讓明沁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這真的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當明沁將龔曉琳的態度匯報給梁湛威的時候,沈然也帶著斯洛文尼亞的消息回來了。

竇霆禮果然收到風聲,一個人逃到非洲去了。

這件事從發生開始,就一直是一步一個坎兒。

明沁簡直都快瘋了,“龔曉琳不肯出麵找竇霆禮回來,除非我們答應放他一馬,而竇禮霆又搶先我們一步逃了。那麽大個非洲想找一個人,等於同是大海撈針。”

沈然也同意她的說法,“是啊,梁總。現在我們除了能凍結花井以外,其它的什麽也做不了,這樣太被動了。”

“你們以為我不想放過他麽?”梁湛威鬱悶地搓了搓臉,讓自己強打起精神,“吃裏扒外可是商場大忌,如果就這麽放過他了,其他人會怎麽想?尤其是老二那邊,霆禮對他而言不過是重組家庭後而產生的一個附屬品。”

提起盛有謙,明沁想起了龔曉琳的那番話,“那盛世到底是不是通過暗地裏使手段才吞並了竇家的產業呢?”

梁湛威瞪了她一眼,語氣很重,像是在提醒她說錯話了。

“這二十三年前的事了,如今人都死了,誰又能說得清楚當年的事?何況商場如戰場,技不如人就該心服口服。他如今已經是總經理了,不該不知足,更不該如此地不知輕重!”

最後的四個字,他說得很重,明沁知道以後絕不能再提這件事了。

事情一直這麽僵著也不是辦法,在明沁的勸說下,梁湛威最終還是決定要探一探盛有謙的態度再說。

晚上回了盛園,常嫂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盛有謙愛吃的。

可直到夜裏十一點了,盛有謙才從外麵回來,還喝得有幾分醉意。

他晃晃****地進了蘇荷雅居,見梁潤穎、梁湛威、明沁都還坐在沙發上等他。

他似醉非醉的眼神很迷離,說話的調子也拉得很長,“對-不-起!我回來晚啦!”

梁潤穎見他這樣的精神狀態,擔心正事還沒說完他再睡著了,於是便開門見山地問道,“老二,霆禮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他先是一愣,接著又點頭,“哦,知道知道,不就是洗點錢嘛?我盛家有的是錢讓他洗,洗吧洗吧。”

明沁見他說話四六不著調,也摸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麽態度,於是和梁湛威對視了一下,意思是說要不要等他清醒了再說。

也許是急於要結果,也許是梁湛威知道他根本沒醉,總之是一點兒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

“這件事對盛世而言是大事,又有親戚的情分在,我不能私自作主,所以想問問你的意思。”

盛有謙的胳膊在空中一揮,“那就放過他嘛。”

“你說真的?”聽了他的話梁潤穎心裏鬆了一大口氣。

自從竇家的產業被盛世吞並以後,竇霆禮一家就與盛家結了梁子,就連和梁潤穎之間不再往來了。

直到六年以後,從十九歲的竇霆禮抱著母親的骨灰盒跪在盛園的大門前那一刻起,梁潤穎就發誓隻要自己還活一天,就一天不讓妹妹的兒子受任何的委屈。

也許是關心則亂,她一聽見盛有謙同意放過竇霆禮便馬上相信了。

可梁湛威卻從他的態度上看出,他其實是話裏有話。

“老二,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說,不用有所顧及。這畢竟是公事,咱們一碼歸一碼。”

“哈哈哈哈……”盛有謙莫名地狂笑,“一碼歸一碼?怎麽歸?竇霆禮可是咱媽的親外甥。”

“這……”

梁潤穎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讓他公事公辦?這個渾小子一旦做了那樣不近人情的決定,那再想挽回就不好辦了。

讓他高抬貴手?那從今以後自己豈不是有了把柄在他手裏。

梁湛威按住母親的手,暗示她別再往下說了。對於此事,他還是覺得應該讓盛有謙發表他最真實的想法,以免因為竇霆禮的事彼此間留下心結。

他輕咳一聲,強調自己的態度,“親戚的情分可以放在一旁不去考慮,單從他對盛世的貢獻角度出發,我覺得這樣更公平合理一些。”

盛有謙的酒勁兒越發的上頭,臉頰也開始有點泛紅,他指著梁湛威和明沁的手都開始晃了。

“你,還有你,還有那個小竇子,你們對盛世都有貢獻。就我沒有,就我沒有,哈哈哈哈哈……”

見他開始作妖耍酒風,梁湛威斥了他一句,“嚴肅點,在和你說正經事。”

“噓!”盛有謙作了個禁聲,“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正經事根本就輪不到我,哈哈哈,想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就不是個正經人!”

“胡說!”梁湛威見他越來越不象話,心中騰起一股惱火熊熊在燒,“你是盛世的當家人,不許你出言詆毀自己,詆毀盛園。”

盛有謙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手對著天花板四處亂指,“哥你說得沒錯,我……我是盛園的人……但是!盛世它早就不姓盛了,它姓梁!”

“你……”

都說酒話不可信,可也都說酒後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