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南有點難為情,狡辯道,“我就說感情這東西不能假裝的,裝著裝著就成真的了,你說狗血不狗血?”
童年在旁邊踢了他一下,“你再說一次?”
江振南連忙拱手作揖,“開玩笑,開玩笑還不行嗎?”
明沁見狀豈肯放過嘲笑他的大好機會,“廢材,簡直是廢材。”
江振南急忙掩飾,“你注意點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你妹夫了。”
幾個人正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著,梁湛威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接聽時的語氣很嚴肅,掛斷之後對明沁說道,“我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繼而又對旁邊的兩位說道,“好好照顧她,我很快回來。”
梁湛威說完抓起外套,不顧一臉疑惑的明沁,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時華燈初上,跨海大橋上的霓紅燈不停地閃爍,整座大橋橫臥在亞龍灣上,就像一條盤臥在海麵上即將騰飛的金龍。
燈光耀眼,漫天卻不見一顆繁星。
一輛超速急馳的白色賓利引起了跨海大橋上巡邏警員的注意,但車上的盛有謙仍舊狠踩油門,瞬間就把後麵正在喊話警告的鐵騎警員甩得無影無蹤。
他今天決定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甘心。
此時的跨海大橋上,車流不算密集,在燈火通明的夜燈下,梁湛威前方的白色賓利非常顯眼,他正以十分急馳的速度尾隨著向前奔行。
他按下中控拔號,盛有謙才接起電話他就迫不及待地勸道,“我們兄弟之間非要到鬧這種地步麽?”
“兄弟?”盛有謙一聲嗬笑,語氣中似有醉意,“我姓盛,你姓梁,我們是他嗎哪門子的兄弟?啊?”
梁湛威感覺不對勁兒,“你喝酒了?”
盛有謙避而不答,繼續自顧自地說,“我一個姓盛的,最後被你們姓梁的娘倆吞得僅剩不到40%的股份,就連你那個沒成型的孩子都有20%的股,我還有何臉麵姓盛?”
“你胡說什麽?”梁湛威喝斥他,焦急的心情顯而易見,“你現在趕快靠邊停車,有什麽話我們下車麵對麵說!”
他不說這句還好,一勸反而激起了盛有謙的逆反情緒,他腳下踩得更狠了,賓利就像離弦的箭一下一發不可收拾。
梁湛威擔心如果不加速,很快就會被他甩得連尾燈都看不見了。隻好也跟著腳下用力,緊緊咬住賓利的尾巴不放。
盛有謙在後視鏡裏見後車死追不放,放聲大笑,“你跟著我幹什麽?陪我一起去死嗎?哈哈哈哈……”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梁湛威發誓等下抓到他的時候,一定狠狠地抽他幾個大耳光泄憤,“現在媽已經不在了,我們兄弟相依為命不好麽?你要股份是吧,隻要你停車,我把所有股份全部轉給你,我說到做到!”
“我不要你的施舍!那些本該就是我的!我的!”盛有謙用力握緊方向盤,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頓時充滿了殺氣,“你不要跟我提那個女人,她不是我媽!”
梁湛威聽了這話簡直怒火中燒,“你放屁!她從三歲把你養到三十二歲,你親媽管過你嗎?她死了你連葬禮都不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配當她兒子!”
“是啊,哈哈哈哈,是啊,你們才是一家人,”盛有謙的情緒陰晴不定,“別以為你們做的那些爛事我都不知道,你都可以娶個冒牌貨的戲子回來,我為什麽就不行!我喜歡的人你們偏偏都不同意,卻非要把我不喜歡的強塞給我,你們如果把我當一家人的話,為什麽不顧及我的感受,你說!你說啊!”
這當初都是母親的決定,梁湛威無言以對。
盛有謙現在情緒激動,似是神智不清,更何況還是酒駕,他決定先安撫他停下來才是當下首要做的事。
“老二,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咱們停下車慢慢說好嗎?哥求你了……”
“哥……”盛有謙突然語氣哽咽,“別跟著我了,我死了以後你好好照看盛世,幫我告訴婉兒,如果她願意到我的墓前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沒等梁湛威再開口,電話便掛斷了。
梁湛威快速掃了眼儀表盤,此時已達到240邁的速度。他心想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前麵不遠就要下橋了,若到了市區的馬路上,連環車禍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傷亡,整個盛家就要被他給毀了。
解鈴還需係鈴人,眼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略降車速,打電話給洪婉兒簡要的講了一下當前的狀況,讓她務必立刻給盛有謙打電話,無論什麽理由都好,隻要能讓他安全停車其它一切都好說。
洪婉兒意識到了事情的緊急,一秒未做耽擱,直接拔通了盛有謙的電話。
“盛有謙,你個混蛋,你現在馬上給我停車!”
盛有謙在聽到洪婉兒聲音的時候,心底軟了一下,“婉兒,我不能好好愛你,是我無能。你以後要好好的,我會在天上一直陪著你。”
“盛有謙,你要是想和我在一起,你現在就馬上靠邊停車!否則一切都免談,你聽見了沒有?”
在一起……
盛有謙求死的意念動搖了,腳下的力度收了收。
“我現在離了婚,盛世也不屬於我,我什麽都沒有,你現在說和我在一起有什麽用?”
洪婉兒內心焦躁不安,隔著電話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朝著電話一聲聲地大喊,“不要說這些廢話,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就留著命來見我!”
盛有謙哭了,淚水濕了睫毛,“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
洪婉兒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我願意,我願意。你先停下來等我,我現在去跨海大橋找你。”
梁湛威見前方是T字橋頭,以盛有謙目前的車速是根本沒辦法安全轉彎的,他急得在後麵狂按喇叭提醒他減速。
盛有謙內心正在動搖之際,忽見前麵已經到了橋頭,他來不得踩刹車猛得向右打了把方向盤,結果整個車身橫著撞了上去,衝破欄杆直接掉進了海裏。
原本平靜的亞龍灣一瞬間被激起了兩三米高的大水花。
梁湛威不停地點刹,將車停穩後衝到橋頭時,亞龍灣已經恢複一片平靜,靜得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他打電話報警時的手是顫抖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最終癱倒在了地上。
五年後。
“媽媽,姑姑說今晚有手術不能回來吃飯了,讓我給弟弟講故事哄他睡覺。”
“知道了,你們再玩半個小時,等爸爸回來了我們就要洗手吃飯啦。”
明沁看著隻有四歲的女兒,如今就像個小大人一般,可以將童年的兒子照顧得無微不至,心裏很是安慰。
如今又是初春,這幾年兩個孩子的嘻鬧聲撫平了傷痕累累的盛園。
她坐在水月雲天門前的秋千上,望向對麵的碧波雲海,那裏現在已經被梁湛威改建成女兒的舞蹈室,可是每當望向二樓的窗邊,她還是依稀記得窗邊那抹孤獨的身影。
“是我先拿到的,讓我拿給舅媽好不好。”
江小童把手裏的東西藏在身後,跟梁嘉檸商量著。
“那我們一起拿給媽媽吧,好嗎?”
姐弟倆定好之後一起遞過來一封信。
明沁見信封上沒有寄信地址,覺得有些奇怪,便拆開來看。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的名字,便索性不叫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離那件事已經五年了。”
“我現在在國外很好,勿需掛念。你呢,算起來孩子也該有幾歲了吧。”
“原諒我當初的不辭而別,五年來不曾與你們聯係,都是因為我無法麵對曾經所發生的一切……”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世間最大的遺憾,便是無法回到從前。”
“今年是盛有謙去世的第五年,我會回國為他掃墓。”
“如果有緣,我們到時定會相見。”
“婉兒。”
明沁把她的信抱在懷裏,看著紅透半邊天的晚霞,那一刻的夕陽既不耀眼,也不炙熱,一切全都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