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漾正在收拾淩亂的廚房, 就看見謝朝時就拿著瓷碗出現了。

她隨意瞥了一眼,在觸及空掉的碗時,愣了一下, 訥訥道:“你吃完了?”

“嗯。”謝朝時淡淡頷首。

舒漾抿了抿唇:“味道……怎麽樣?”

“挺好的。”

舒漾美眸望著眼前這張淡然的俊顏,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廚藝難道真的一夜之間突飛猛進了?

謝朝時瞥了一眼流理台,調料瓶都取了出來, 擺了好幾個碗碟, 大理石桌麵上還有西紅柿的汁液。

明明隻是做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 就好像準備了一頓滿漢全席一樣。

舒漾見他眉眼間浮現一絲詫異,羞窘地抿了抿唇, 她也知道自己有點大動幹戈了。

隨即, 卻見他將空掉的碗放到了洗碗機裏, 慢條斯理地解開鬆綠石袖扣, 幹淨指節將襯衣衣袖挽至手肘,露出冷白結實的小臂。

他動作迅速地將流理台上的東西收拾好,擦拭幹淨桌麵後, 才輕笑了一聲:“看來下次讓謝太太下廚, 還要我在一旁打下手了,否則都忙不過來了。”

舒漾臉頰染上緋紅,知道他在調笑她,她鼓了鼓腮,沒忍住說道:“你再笑我, 下次我就不給你做了!”

謝朝時勾了勾唇,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寵溺:“好, 不笑你了。”

總感覺他的態度有點敷衍, 舒漾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眼波流轉間,含羞帶嗔,水波盈盈,一點都沒有威懾力。

反正謝朝時看著還有點想吻她。

但又想到她今天剛燙到了舌頭,喉結滾了滾,打消了這個念頭。

舒漾見他目光幽暗,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她已經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對這個目光格外熟悉,頓時一驚,害怕他不顧場合亂來,踩著拖鞋竄出廚房,急急道:“呀,臥室還在放洗澡水呢,忘記關了,我去關水!”

說完,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般,轉瞬消失在了樓梯上。

謝朝時啞然失笑。

*

謝朝時上樓時,就發現浴室的門關著,裏麵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浴室有人,他幹脆去了衣帽間,將領帶扯下來,扔進髒衣簍,翻找睡衣的時候,發現舒漾平常穿的睡衣還整齊地掛在衣櫃裏。

他眉尖微動,目光一凝,抬起手撥了下實木衣架。

兩套都在這兒。

他記得,舒漾帶的衣服不多,睡衣也就換洗的兩套,而現在,睡衣一件不落地在衣櫃裏。

下一秒,謝朝時淡淡收回手,眉眼蘊著一絲晦暗,轉身慢悠悠地開始脫衣服。

等了好一會兒,浴室裏的水聲漸歇,接著是一道軟糯的聲音。

“阿朝?”

沒有聽見回應,浴室的磨砂玻璃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舒漾冒出半個腦袋,在臥室裏看了看,安安靜靜地沒有一個人。她舒了口氣,剛剛太著急了,竟然忘了拿睡衣,好在謝朝時還沒有上樓。

緊接著,細白的小手抓著門把手,快速地拉開門,不著寸縷地跑向衣帽間。

幾秒後,一聲驚慌失措的聲音打破了靜謐的空氣。

“呀!”

舒漾小臉泛白地望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美眸瞪得大大的。

他光著上半身,露出線條流暢漂亮的胸膛和腹肌,人魚線蜿蜒而下,隱沒在西裝褲的邊沿。隨之而下,是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包裹在垂順的西裝褲下,矜貴優雅又滿是荷爾蒙氣息。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展現在一個人身上,格外具有衝擊力。

舒漾忍不住抬起手遮住胸前的瑩白,又羞又氣,“你怎麽在這兒!”

隻是她現在有點顧頭不顧尾的,半遮半掩,愈發活色生香,她明顯能感覺那道炙熱的目光清晰地灼燒著她的每寸肌膚。

她鴉羽般的烏黑長睫顫了顫,伸手從一旁的衣櫃裏扯了件西裝外套,指尖發顫地將自己裹在其中。

男人的深色外套寬大,貼在少女雪白肌膚上,鬆鬆垮垮地遮住了窈窕曲線,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明亮燈光下,更顯細膩如玉,微濕的長發淩亂地散在腦後,瀲灩水眸驚慌又警惕地望著他,莫名像是純稚無辜的小鹿,更添一分讓人血脈躁動的旖旎。

“我上樓換衣服。”謝朝時漆色的眸子染上幾分潮濕的晦暗。

舒漾貝齒咬著下唇,明明套了件衣服,卻總感覺那道目光更顯強勢霸道,自己像是被某種危險的猛獸緊緊盯住的獵物,在他的眸光下,有種無處遁形的無力感。

瑩白的腳趾蜷了蜷,纖細的身軀瑟縮了下,更往衣櫃旁靠了靠,企圖獲得些微的安全感。

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剛剛喊了你的名字,你沒有應。”

“哦,沒聽到。”謝朝時嗓音浸著啞意,隻不過臉上的神情格外淡。

舒漾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行吧,就怪這個房子太大了,隔音效果太好了!

她氣悶地鼓了鼓腮,踩著柔軟的地毯走到自己的衣櫃前,剛要拿自己的睡意,身後就覆上來一具滾燙的身軀。

舒漾一驚,倏地轉過身,小手抵著他的胸膛,掌心下偏硬的觸感讓她心跳開始加速,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洗過澡了。”

謝朝時懶洋洋地垂眸看她,半晌,“謝太太這是在暗示我?”

舒漾:“……”她隻是不想做出汗的運動。

男人嗬笑了一聲,緩緩垂下腦袋,帶著雪鬆的清冷氣息拂過滾燙的臉頰,薄唇貼著她的耳畔,聲線又沉又啞:“那謝太太介不介意陪我再洗一次?”

舒漾:“我不……”

話還沒說完,耳垂就被人輕咬了一下,濕濡的氣息包裹住她一小片肌膚,激起細細密密的顫栗。短短幾天,謝朝時將她身上的敏感點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故意的!

那句“我不想再洗一次”就被她咽了回去,隨之代替的是,喉間輕溢出一聲又嬌又媚的嚶嚀。

“不介意是吧?”謝朝時不緊不慢地說道,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甚至,話音剛落,也不等她回答,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來,徑直走向浴室。

浴室還帶著她剛剛沐浴完的熱氣,水汽蒸騰,蘸濕了男人長而密的睫毛,模糊光影下,男人清冷的眸子裏,似乎也帶上了溫暖深重的情意,潮濕又細膩。

男人將女孩柔軟的身體輕輕地放在浴缸中,指尖微挑,舒漾身上的寬大外套緩緩褪下,堆在細軟的腰肢後,層層疊疊,她半躺在其中,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水霧朦朧間,男人幹燥的掌心輕劃過她微濕的青絲,指骨微微收緊,眉骨間染上綺麗欲色,危險又強大。

不知過了多久,舒漾腦海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念頭,自己果然還是被猛獸抓住吃幹抹淨了。

謝朝時將人擦拭幹淨,將人抱起來,放在柔軟的大床裏,又取了吹風機,小心翼翼地替人吹頭發。

舒漾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見謝朝時還有精力替她收拾,心裏嘟囔了一句精力真好後,瓷白的小臉輕蹭了一下被子,在吹風機嗡鳴聲中,緩緩陷入沉睡中。

*

翌日,舒漾倏地從夢境裏醒過來,她眼底還帶著未褪的驚慌,目光觸及頭頂精致奢華的吊燈後,緩慢地眨了下眼,鬆了口氣。

她揉了揉眉心,自己昨天一做了個夢。

夢裏自己不知怎麽了,成了一隻梅花鹿,本來好好地在森林裏玩耍,口渴了,找了個清澈的小水潭喝水,沒喝兩口,叢林裏忽然竄出來一個高大凶猛的黃金斑斕虎,渾身的皮毛油光滑亮,四肢矯健有力,一雙鋥亮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她一驚,頓時撒開蹄子就開始跑,森林裏的樹木不停地倒退,自己跑得氣喘籲籲,心髒劇烈地跳動。可那隻斑斕虎就像是在逗弄她一般,明明能一下子抓住她,偏偏在快要追上她的時候又放慢步調,不遠不近地追在她身後。

她隻能不停地跑,後來她跑到了一處靜謐的小山洞裏,一轉頭,那隻斑斕虎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剛睜著清澈透亮的眼眸,欣喜甩掉了那隻大老虎之時,洞口一暗,那道威猛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眼前。

老虎似乎也終於是陪她玩夠了,一躍而起……

就在它將要咬住自己的時候,舒漾頓時從夢境裏驚醒。

她抱著被子坐起身,哼了一聲,早知道逃不掉,自己就不應該跑,夢裏不停地跑酷,都讓她產生了腰酸背痛的錯覺了。

她掀起被子,目光落在自己胸前大腿處的青青紫紫的痕跡上,背脊一僵,昨天夜裏的記憶頓時湧入腦海。

舒漾:“……”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原來腰酸背痛不是錯覺。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隨手拿了床邊的衣服換上,昨天自己累得都不想動了,衣服誰準備的,不言而喻。

舒漾輕哼了一聲,他就是偽善!

先把人折騰得倒頭就睡,再弄一些小殷勤,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嗎?

雖然這樣想,但舒漾對謝朝時的怨氣不知不覺地消了一些。

她換上衣服,才發現這套衣服很陌生,不是她買的,低頭一看,原來是新衣服。

尺碼正正好。

舒漾臉頰有點熱,不想去想,謝朝時是怎麽量得這麽準的。

她默默地洗漱完後,下了樓,就見謝朝時坐在餐桌旁,眼前放著一個平板電腦,在忙工作。

聽到腳步聲,抬眼看了她一眼,淡聲問道:“醒了?”

男人眉眼疏淡,臉上一派淡然,一點都沒有昨天的影子。

誰能想到挺括西裝下,包裹著一具極具侵略性的身軀。舒漾想到自己做了一晚的夢,肯定是因為他太危險了,讓她下意識做了一晚上被老虎追趕的噩夢。

她低下頭,沒理他。

謝朝時微挑了下眉梢,薄唇微動:“怎麽了?”

舒漾嘴角動了動,沒說話,自顧自坐在餐桌前。

謝朝時微微直起身,握住她細膩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語氣夾雜著一絲擔憂,“說不了話?昨天弄疼你的舌尖了?”

舒漾抬眸,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又轉頭下意識看向廚房,王姨還在忙,關著門,應該沒聽到這邊的動靜。

她臉漲得通紅,壓著嗓子:“不想理你!”

謝朝時漆色的眸子浮上一絲困惑,語氣認真:“為什麽?”

他頓了頓,眉心微折,雙眸緊緊盯著她,聲線微沉:“綿綿,你有什麽不高興的,都能告訴我,我道歉。隻是千萬別不理我,夫妻之間的不愉快一定要及時溝通。嗯?”

舒漾見他還問她呢,沒好氣地嬌聲道:“……因為你害得我做噩夢了。”

謝朝時向來淡然的眉眼難得地多了一絲錯愕,隨即啞然失笑:“所以遷怒我?”

似乎知道她不理他的理由後,他身體緩緩放鬆了一些,往後靠了靠,不複方才的緊繃,甚至多了幾分慵懶隨意:“甚至,遷怒都算不上?”

作者有話說:

謝朝時: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