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他們所在的樹屋周圍,是張開了結界與外間杜絕的,縱是穀裏有妖怪意外躥出,亦礙不著他們,所以縱然陳清嵐身旁無人保護,隻她自己一個在樹屋也是安全的,當然,阮碧紗是不會那樣做的,她與陳清嵐說了,自明天起,她下午無事,可帶她四下遊玩,陳清嵐擔心阮小姐是因為今日碰著白衣公子、賀翔的事擔心她,保證自己再也不亂跑,無需擔心她,讓她好好修煉,阮碧紗說“帶你來本意是遊玩,不然何帶你至”陳清嵐這才高高興興的接受了安排。想著與阮小姐遨遊林間,真是逍遙快活,直到,再次對上白童子如泣似訴的哀怨水眼——
陳清嵐趕緊收起了得意神色,啊喲,真是好忙,趕緊走人。
晚些時候,阮碧紗起了興致,讓人在樹屋四周掛起了燈籠,這幽微閃爍的燈火映襯玲瓏精致的樹屋,星月亮敞,越發讓四周精致童話般夢幻起來,小蝶頑皮,在白童子身_下、身上吊放了好幾盞燈籠,整一個人形螢火蟲,看得陳清嵐於心不忍,嗯嗯呀呀轉彎抹角的再次求情,阮碧紗冷哼了一句,沒說可還是不可,陳清嵐倒是聽明白了,忙叫其他人把白童子放了下來,又許諾了無數的雪糕雞腿各種美食和無數鐵甲戰士玩具才終於把白童子哄得前嫌盡釋,不會“再也不跟你玩了”,陳清嵐真是哭笑不得,頗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
。
阮碧紗在台上喝茶冷眼旁觀,說陳清嵐:“你倒是嬌慣他。”
陳清嵐更加哭笑不得,最嬌慣他的不是阮小姐是誰
羅輝在旁為白童子做“獨家”晚餐,小蝶在旁戲弄白童子,逗得他嗷嗷的叫,追著小蝶要捶粉拳,阮碧紗氣哼了一聲,嘴角眉梢眼裏倒是帶笑,陳清嵐腹誹:看!就知道。心裏隻覺得這番熱鬧溫馨景致真是幸福,真希望長長久久。
阮碧紗瞧著她睥睨眼神,眼波流轉,“你眼甘甘瞧著我作甚”
陳清嵐與她親昵已久,自然敢調戲阮碧紗,至於勝與否,則另說。當下笑盈盈的回了一句,“瞧你好看唄。”
“月下觀美人,自當如此。”
陳清嵐:......
陳清嵐被阮小姐大言不慚的自信打敗了,盡管阮小姐的確有那個自信的資本。
兩人回房沏茶閑談,阮碧紗想起一句古詩,興之所至,給陳清嵐披了保暖的披氅,摟了她飛到結界外一株高聳入雲的舉目賞月。
月亮很亮很大,近得有種伸手可摘的感覺。 陳清嵐仰頭看著,隻覺得仿佛真吊掛頭上,忍不住伸起手看看有多遠距離——自然是很遠的。
“是不是真有嫦娥呢?”她偎著阮碧紗肩膀笑著問,手摟著阮小姐腰肢摟得很緊,這麽高,她恐怕自己有畏高症。
阮碧紗柔柔的笑了,“古時候傳說,多有其事,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那現在呢?”
“現在?這萬千年了,縱然真有,恐怕也早飛升九天天外。哪還得在?”
“那廣寒宮呢?總不會房子也帶走吧?”
“許久以前,上界經受九天無名火災,許多建築毀於一旦,廣寒宮,怕亦早沒了
。”
陳清嵐呆然,“天界也會有火災嗎?”她以為那是區區人類才會發生的事。
阮碧紗笑了笑,“天道昭昭,天理循環,何處不一樣?你不是問過我‘盤古令’?”陳清嵐點頭,阮碧紗又道:“此令,乃阿碧手下火中趁勢盜出,後與我。”
清風明月裏,阮碧紗娓娓道來,按照陳清嵐理解,就是:阿碧很厲害,引起了上頭的猜忌防範。可是不能明著滅,於是來陰的。天界不知道跟地府做了什麽陰暗交易,反正就是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借著地府的手要將阿碧消滅,於是派了阿碧(當時)心愛的哥哥,叫徐修的,就是那個傲嬌病態的白衣青年去當人質,地府的生活質素肯定不怎麽樣,阿碧就心痛了,跑去跟地府叫囂:你們想怎樣,怎樣才肯放了我哥哥,說吧。於是地府陰暗地出手,“那你拿‘碧玉劍’來換吧。”
這‘碧玉劍’是天庭至寶,被墮入魔道的上神盜走了,據說曾經出現過在魔界裏。天界上層人物的用意就是借魔物的手殺了阿碧,那樣他們就可以手不沾血、兵不解刃的解決掉威脅性很高的阿碧了。阿碧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可是為了(當時的)心愛的哥哥,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這個傻孩子喲),結果有人看透了上層險惡的用意,四下傳聞,引起天界議論紛紛,連局中的徐修也連帶被人嫌棄了,認為她踩著阿碧的肩膀(屍體)上,十分無恥(因此白衣公子後來即使身居高位,也不是很能服眾,軍人尤其不聽他調令。他局麵很為難,所以才三番四次想找到阿碧,想勸她回去——此乃阮碧紗猜測。)
阿碧真的把‘碧玉劍’尋回來,把劍尖換了徐修回來。 (地府因此十分尷尬,此後見著阿碧繞道走,連帶阮碧紗也沾光,所以能跟地府協議白童子滯留人間的事情。)
可是阿碧手下為阿碧不值,當時九天外發下無名大火,手下趁著救火滅火的時機,把寶殿裏供奉能號令鬼神的‘開天辟地盤古令’給盜了出來,想給阿碧傍身,阿碧沒想要,可是盜取寶物是“挫骨揚灰滅元神”的大罪,盤古令毀於火災裏的報告也報上去了,她把令牌拿出來不單隻會害了手下,也會害了自己,阿碧隻好把令牌藏了起來。
後來(這個後來阮碧紗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陳清嵐估計個中頗多齷齪,反正就是阿碧心灰意冷離開了天庭)阿碧把令牌給了阮碧紗,隻是這令牌太厲害了,阮小姐也不敢擅用,隻偶爾危急情況譬如被碧天狐族族長壓迫要搜身、而她身上真有“贓物”不得已才會拿出來狐假虎威一番
。
據說天上地下,這令,就她身上這支了,反正就頂珍貴。
陳清嵐雖然對阿碧有單方麵的芥蒂,可就事論事,頗為替她不平,阿碧太善良了,不管古往今來,人善被欺。她還記得那本無名書裏,最後結尾可是阿碧做夢夢見他溫柔的哥哥,可見阿碧對徐修是有著十分真摯深厚的感情,可是徐修呢陳清嵐頗為後悔迷川裏“不帶眼識人”,阮碧紗好笑:佢善惑人,你又不識佢,自然不知,何氣之有?
陳清嵐還是覺得意難平,“阿碧為他受盡了折磨,阿碧要做什麽事,他不幫忙就罷了,還唧唧歪歪還羨慕妒忌恨,也太不是......那個了吧!”她想說徐修太不是人,可是人家本來就不是人,便改口了。
“阿碧在之時,四鄰威儀,阿碧離開,又遇天火,元氣大損,人最是會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佢支撐不起,自然急切想找阿碧回去,阿碧若是回到過去,他又如何是好?再且,開‘天道’,恐與他們亦有損,自然要攔阻,此倒是情理。”
陳清嵐疑惑不解,“於他們有什麽‘損’”
阮碧紗猶豫了一下,把帶來係旁邊小樹杈的酒囊解下喝了一口,遞給陳清嵐,才緩緩開口,“我亦不清楚,隻恐怕是天災人禍,三界有損,他們自然在數難逃。”
陳清嵐拿著酒囊沒喝,輕聲問,“真個如此,那你會幫阿碧嗎?”
阮碧紗笑了起來,笑聲裏頗不以為然:“我管天地如何,她隻做她歡喜之事便可。”
朗朗月色,清風徐徐,陳清嵐隻覺得那溫柔聲音了充滿了斬釘截鐵的感情:隻好她開心歡喜,便是天地毀滅,又與我何幹?她心裏泛起一絲莫名的酸澀和妒忌,阮碧紗大概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妥當,於是又狀似不經意的補充了一句,“我與佢交情,自然是幫她的。”
陳清嵐內心苦笑一下,想著肯定是自己小家子氣引起阮小姐不安才‘狗尾續貂’才來這麽一句,於是調開話題,裝作若無其事好奇問:“我聽他們說什麽至善至美心,那是什麽?”
“‘善德’一族,受神佛保佑,其心為至善至美之心,隻是善德早滅族,這至善至美之心自然早沒了。”
“有至善至美之心,就可以回到過去?”
阮碧紗苦笑,“世說有‘金蓮子’,三千年開花,三年年發芽,花落葉出,葉莖能通到天的盡頭,盡頭有天門,能往返過去
。善美之心,可作鑰。”
陳清嵐大驚,“那作鑰匙的人,豈不是要死?”心掏出來還不死?
“隻有傳說,無據可查,我不知。隻是,‘善德’受神佛庇佑,豈會輕易為人鑰?”
陳清嵐固執:“若是作了呢?”
博學的阮小姐也為難了,“興許吧。”
這個興許吧,是死呢,還是不死?陳清嵐看著阮小姐等明確答案,阮小姐用一副“啊,今晚的月亮真美”表情“專注”賞月,陳清嵐隻好懷著疑惑收回了求解目光:阿碧不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難道為了去救公主,就犧牲另一條性命?
她感覺不可能。可是阮小姐含糊其辭又所為何來?真不知,還是另有因由?
陳清嵐已經從白童子口中知道望仙台的厲害,‘天道’的話題告一段落,她便轉到了望仙台,“這石台既然神仙妖怪都上不去,當時妖王怎麽放內丹上去啊?”
阮碧紗笑了起來,這正是她的疑惑。“我亦有此疑惑。不得解。”
“你不是說,‘善德’一族受神佛保佑,那雷霹得了劈不了他們?會不會是他們放的?”
阮碧紗想了想,搖頭, “無可能。‘善德’並不與妖交雜。”
“你怎麽知道?如果有呢?既然是違逆之事,人家當然不會滿天下宣布‘啊喲,我與妖王認識,我幫他把內丹放到台上了啦’這樣。”
“你......”阮碧紗竟然難得得被噎住了。“不合理。凡事有個‘因’,‘善德’何故幫佢?且丹失身毀,妖王何故此態?縱是能輪生,他亦取不回來,何苦。”
“‘剝開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可能,那就是真相’(*柯南名言),你倒是說如果真是‘善德’放的呢,又當如何?劈得了霹不了。”
阮碧紗咬牙,半晌方回答她:“天雷劈印,‘善德’與凡人再無異
。”
陳清嵐摸著下巴,等等......“什麽印?”啊喲妖怪的世界真是複雜。
“上古時期,神魔大戰,陳家仁慈,救死生無數,神佛寵愛,賜名‘善德’以表其彰,另贈香血以示尊榮。香血乃神佛之血,聞而芬芳,世人謠傳食‘善德’血肉,可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人、妖為之瘋魔,‘善德’被圍捕,死傷無數,險致滅族,神佛震驚。大怒之下,將參與此事所有人滅形毀體打落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顧慮到陳家的遭遇,乃以佛印將香血封鎖,另贈‘麒麟’、‘藏經’兩家作股肱。後稱‘三大世家’。後‘善德’滅族,‘麒麟’亦亡,今隻存‘藏經’一族深居簡出,人難知其所。”
陳清嵐過了一遍腦子,才不確定的問,“你的意思是,‘善德一族’因為身上流淌著神佛的香血,這香血被佛印封鎖,如果冒險上了望仙台,佛印就會擋去雷劈身死的危險,然後變成了跟普通人沒兩樣的人,並且因為沒了佛印的保佑,比普通人還危險,所以‘善德一族’不可能冒這種危險?”
阮碧紗想了想,雖然與她意思有差別,但亦可如此這般理解,於是點頭。
“如果沒了佛印保佑,卻得了這三千年內丹傳承的力量呢?”陳清嵐眼睛閃閃發亮,所以說嘛,剝卻一切看似不合理的表象就是真相。
“‘善德’與神佛同尊榮,如何能融合妖力。此不可。”
陳清嵐頹然,這樣啊,枉她還以為找到了答案呢!
那到底誰拿上去的?又為什麽要拿上去?
陳清嵐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一堆問題纏繞你心中,你卻不得解,那股煩擾真是......
阮碧紗喂她喝酒,“月白風清,水落自然石出,何苦多思慮?這景致,當得與我談情說愛才是。”
開不開心驚不驚喜嗨不嗨皮?哈哈o(n_n)o,橘子皮明天再努力,大家拜拜。橘子皮去吃宵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