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意外之求

陳清嵐倒不是裝睡,雖然一開始的確是裝的,但後來還真不是。扛她下山的是那個說話不耐煩的男人,那家夥真正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腦海裏沒半點惜香憐玉之心,把陳清嵐當猴子一樣往背上一甩,陳清嵐本來就“柔弱”的身體就像撞上鐵牆鐵壁,骨頭都頓一頓,要不是敵我未明、情況混沌,陳清嵐肯定忍不住痛叫出聲了,可饒是如此,五髒六腑也翻了翻的感覺,那家夥扛著她走在隊伍中間,前後兩人打火把,走了好長一段路,到了出口,那出口卻意外的窄小,而且,高度很矮,成人穿過,肯定得弓大半腰才能出去,背陳清嵐那家夥是高個子,才踏出洞口,不想前麵的人不知道是踩到小石頭滑葉還是什麽,整個人往後倒了倒,迫得高個子往後退去,這時候他是直起身的,於是他背上的陳清嵐很不湊巧的後腦就kiss上洞口上方,那裏可全是硬梆梆的岩石,陳清嵐終於經不住折騰,含恨暈過去。

在老婦人喂到第三勺粥水的時候,陳清嵐緩慢的醒過來了。

隨著清醒,痛感也回到了身體。陳清嵐滿腔悲憤,原來以為運道夠低的了,原來沒有最低,隻有更低。她也隱約聽聞了女子和小女孩的對話,知道別人等她醒來,指不定等著審她呢,誰知道要問些什麽奇怪的問題,陳清嵐真是不敢“醒”過來,可是聽後麵說話,好像誰來了的樣子,她心一動,飛的?難道是阮小姐和羅輝來了?陳清嵐感覺一陣激動,隻要阮小姐和羅師傅來了,那還有什麽可怕的呢?哈哈!她幾乎快要笑出來了,當一個人衰到不能再衰的時候,卻發現原來還可以更衰,那他基本上淡定下來了,等到他淡定了,卻發現救兵來,那心情真是......

嘖嘖!

陳清嵐開始動腦筋怎麽脫離“鉗製”——不管這些人是敵是友——多數是敵的——先回到熟人身邊才是正確的選擇,要是她們拿她威脅阮小姐怎麽辦?先會師才是最妥當的,要是對方是“友”,到時候再好好道謝也不遲。可是......陳清嵐暗暗動了動自己的手腳,完蛋了,好像除了她的腦袋能動,其餘地方都不能動。陳清嵐於是清楚的意識了自己此時處境:砧板上的肉!

女子大概不耐煩等她醒來,終於帶著小姑娘離開了。老婦人的湯勺再次伸到她嘴邊,陳清嵐保持不動姿態,卻聽得老婦人悠悠然說:“醒來了就吃點東西吧。你餓了這麽久,又受了重傷,不吃點東西可不行。”

陳清嵐才知道,啊喲,人家早知道她醒了裝睡。隻好尷尷尬尬的張開眼睛,一張蒼老、布滿皺紋的老人家的臉映入她眼臉,老人家的表情無波無瀾無悲無喜,好像經曆了複雜無常的滄桑,已經對什麽都冷淡了的感覺,陳清嵐嘴唇動了動,想問“老人家你是誰”卻發不出聲音,陳清嵐心說不是吧,撞了一下腦袋怎麽連話都說不出了,先前明明可以的!

老婦人瞟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繼續喂她粥水,“你吃了‘見鶴草丸’,發不出聲音的。你們的人好像來找你了,等出去......如果能出去的話,找藥治治,無礙。如果有人來問你話,你就裝啞巴好了。”

陳清嵐:......見、鶴、草、丸?發、不、出、聲、音?那不就是“吃了會充滿力量”的“大力丸”嗎?

她能掐死那貨嗎?陳清嵐現在有殺人的心情,幸好她現在不能動,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感覺到陳清嵐勃發的怒意,躲在褲腿的淡灰色煙霧“身形”緊了緊,嗬嗬,她以為那是“大力丸”,原來她記錯了啊!不過都那麽久了,記錯了也情有可原嘛,幹嘛這麽生氣,人類真是小氣!

一定是妒忌自己太漂亮了!小鏡妖很無奈:美貌也是一種錯啊!

“那我怎麽不能動呢?”陳清嵐不能說話,隻好用眼神表達出自己“很想動”的意思,她要去找阮小姐。

老婦人很聰明,明白陳清嵐意思了。

“你身體受了很重的傷,最好不要亂動。”

陳清嵐感覺到老婦人對她沒有惡意,於是很焦急的看著她,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我要去找我朋友。

老婦人卻像是看不見她焦急似的,沉默好久才緩緩開口,“這個村子,隻有一條路能出去,可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陳清嵐心裏打一個突,難不成又跟玻璃城一樣有厲害結界能進不能出?那把厲害妖怪找到馴服——像阿碧那樣——或者殺掉了就好嗎?雖然她這樣想,可也知道老婦人既然這樣說,肯定不是易事,而且老婦人忽然對她說這些說話,肯定有原因,於是沒再擠眉弄眼做表情而是安靜聽她說下去了。

“你既然能在噬魂燈陣法下不死,那定然有不凡之處,再且,來救你之人能通過鎖魂道又或是別的什麽手段進入這裏,絕非簡單之輩,是以老身有所請求,若姑娘能出去,可否幫老身一個忙,幫老身帶一份東西給千希山的白雲子道人?老身願為姑娘當報信人。”

陳清嵐內心很羞愧的表示:其實我隻是個區區普通人。是有隻不靠譜妖怪救了我。可是她不能說話,也不好暴露鏡妖的存在,於是隻好先默領這份“功勞”了。可是老婦人要她帶什麽東西啊?千希山在哪裏白雲子又是誰啊?她雖然“看起來”蠻偉大的樣子,但是對妖怪的法術、功力什麽的一竅不通啊!陳清嵐隻好再次擠眉弄眼表示不知道千希山在哪裏也不認識白雲子——聽都沒停過好麽?

老婦人大概有通靈術、讀心術之類的法術,竟然再次看懂了陳清嵐的擠眉弄眼,“終南山往西再走二百裏,若還不知道,問人即可。千希山山腳下有課老鬆樹,麵朝西南直呼三遍名字,他自會出現。”

陳清嵐新說這也太低端吧?要是老鬆樹死了或者被砍了怎麽辦?現在環境被破壞得很眼中啊?老夫人幾歲?不可以將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這是妖精吧?陳清嵐直覺那樣認為——的環境跟現在相提並論啊!而且,神仙住的地方不是有結界之類的保護的嗎?問人問誰啊?啊,對了,老婦人認為她“有不凡之處”,有不凡之處的她肯定能使用法術問山精妖怪或者畫個圈圈來個“尋人啟事”之類的......

既然如此,陳清嵐隻好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老婦人平靜無波的眼神似乎劃過一絲欣喜,正欲說話,忽然屋外響起了腳步聲,老婦人馬上噤聲,臉上恢複一副蒼老麻木的表情,有人掀開門簾進來,走前頭的是一個清秀蒼白的年輕男人,正是山洞裏說她沒死的陰冷男,另一個是一臉猥瑣的老頭,身形矮小,背上駝峰似的凸起一塊,看起來既滑稽又古怪——

“人醒了?”陰冷男看著陳清嵐張開的眼睛問了一句廢話,然後追問:“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到這裏?有什麽目的?他們擅長什麽法道、武藝?”

男人一連串問號,陳清嵐想起自己的“啞巴身份”,拚命的搖頭,還縮著肩膀,一副可憐害怕的樣子,男人眉頭皺得可怕,“別跟我裝死,說!不然......”他沒說不然怎樣,那歹毒陰險的眼神、表情表明一切。

陳清嵐擺出更還害怕的樣子。陰冷男臉色變了變,揚手就想對她做什麽,老婦人微微抬了抬眼瞟了老頭一眼,,老頭快速上前摸著陳清嵐咽喉,然後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看向陰冷男,“真是個啞巴,喉嚨壞了。”

陰冷男不可置信的上前接手陳清嵐的脖子,陳清嵐“害怕”的——倒不是全裝的,那男人的手又冷又滑,像蛇似的觸感,陳清嵐最不喜歡了——拚命掙紮,男人終於在陳清嵐的掙紮中鬆開了手,臉上一副訕訕的神色,陳清嵐難受的喘著氣,心想:那不靠譜的鏡妖錯打竟然也有錯著,不然她怎麽說好!

“看來問不出什麽了。”老頭訕訕的說,問陰冷男,“怎麽辦?”

“先看看結果吧,反正他們要是能從後山回來,總有用處的。”然後他對老婦人甩下一句,“好好看著她。”出去了。看來老婦人在這裏地為不高,因為陳清嵐發現了這裏的人對她並不怎麽尊敬,無論是先前那兩個女子,還是陰冷男。可是陳清嵐覺得老婦人說不定深藏不露,要不然怎麽敢背著眾人做這種“裏通外敵”的事?要不然就是老婦人所托至關重要,讓她不惜風險也要做到——那自己能幫她做到嗎?陳清嵐有些茫然,可是覺得這種想法太沮喪了,別人既然厚望,也付出了代價,那她定然要全力以赴,就算答應得不妥,這種情況下,阮小姐應該不會怪她吧?!

她對老婦人眨了眨眼,示意她快去通知阮碧紗和羅輝——聽他們口氣,後山好像很凶險啊,雖然阮小姐和羅師傅很厲害,如果沒必要何必一定要去冒險——哦,羅師傅喜歡冒險,不能讓他知道那裏凶險,不然他一定要去“玩一玩”的——還不如省點力氣想辦法怎麽離開——這可是“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光是聽名字就凶險十足的路啊!

老婦人默然無語,拿出一張紙折疊,然後吹了一口氣,變成了一隻小鳥,手一揚,扔出了窗外,陳清嵐驚愕,不是因為那神奇的法術,而是擔心:要是別人發現/抓住了如何是好?

很快,她發現自己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那隻鳥飛出去沒多久,忽然傳來一聲巨大聲響,驚天動地,光亮的火花閃耀了整個天空,陳清嵐透過那個破爛的窗口也看見了,無數火花條狀的垂落,像放巨型眼花似的,快落地方熄滅——

陳清嵐驚呆了:這真是個簡單粗暴的好方法啊!看見這陣驚天動地的火花,阮小姐和羅輝一定會趕回來吧?

然後老婦人抱起了她,“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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