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三酸酸惹人愛

說話的小婦人是張家的大孫媳婦,對常相逢的漿麵條方子倒沒有多少覬覦之意,說這話純粹是想在太婆婆跟婆婆麵前表現自己的孝心,“瞧著話說的,好像跟你多不願意一樣,真不願意,怎麽不直接隻賣涼粉別賣麵條?”

“城東張家誰不知道啊,聽說這洛河上的船有一半兒都是張家的,這世上還有張家出不起的銀子?”常相逢淺淺一笑,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前些日子令狐大東家也跟我提過方子的事,不過後來聽我一說,覺得我說的還是有道理的,也就沒有再說要方子的事了。”

“令狐家?也想要你的方子?”城東張家再富,在令狐家跟前也不過就是一個鋪子的掌櫃罷了,什麽洛河上的船有一半是張家的,那根本就是常相逢恭維的說法,張家的船不過十幾隻,也就在黃河上走走,跟令狐家不能相提並論,因此聽到常相逢說令狐儼也看上了她的漿麵條方子,張家人不由都提起了精神。

“想來老太太也聽說了,我去年投河是被令狐大東家的船救的,後來令狐大東家又向我姐夫訂了三個月的涼粉,所以這漿麵條的事兒他也是知道的,”自己被令狐家救了的事,估計現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了。

“我就不信令狐大東家還能看上你個小小的漿麵條方子,”張家的孫媳也是嬌養大的,如今被常相逢直接拒絕了,頗有些下不來台,又聽常相逢拿令狐儼堵她,心裏就更不舒服了,“你別以為見過令狐家的人幾回,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就算是令狐家救過你又如何?你還真以為他們會再救你一回?”

“大東家確實救過我一回,他會不會再救我第二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我來給老太太做壽麵,張家上下自然不會幹出我需要被人‘救’的事情,”常相逢對這個在自己太婆婆壽宴上找事的小媳婦很是不屑,心裏冷哼一聲,“我的方子得自洛河龍宮,你們張家也是常年跑船的,如果強搶我的方子,就不怕河上不安生麽?”

“行了,老大媳婦安生些吧,常姑娘說的是,她好心來給我祝壽,我們怎麽能做出叫人笑話的事?”張老太太擺了擺手,心裏卻對常相逢高看了幾分,“時候不早了,你鋪子裏肯定也離不開你,快回去吧,得閑兒過來跟我聊聊天兒,我也是寡婦熬兒一輩子,知道女子養家的不易。”

還是您老通情達理,常相逢感激的向張家老太太一福身,隨了領她來的丫鬟出了花廳。

“常姐姐,你的方子真的是龍宮裏得來的?”送常相逢來的小丫鬟比來時話多了些,“我也是看戲才知道這水底下是有龍宮的。”

“河裏有龍王,龍王自然要住龍宮了,”常相逢篤定的一笑,“怎麽?你不相信啊?”

“也不是,旁人不信龍王,咱們張家常年在河上跑船,自然是相信的,我隻沒想到原來河裏的龍王也吃麵條,”那小丫鬟對常相逢的話倒沒有多少懷疑,隻是河裏的龍王吃麵條,有些超乎她的想像。

“那不是天宮時傳的嘛,龍王爺也隻是改改口,並不當這個是主食的,不然會叫我學了去?”常相逢解釋的“合情合理”。

“那令狐大東家真的要你們的方子啊?他們給你銀子不?我家大少奶奶可是要給你銀子的,你咋不借機要上一筆銀子,不比自己擺攤兒強?”

“令狐家也是說給銀子的,準備在他們的酒樓裏賣,可是聽我一說,令狐大東家到底是幹大事兒的人,怎麽可能為了一碗麵條壞了河上的事?當下就說不要了,可是我都那麽說了,如果再拿出來賣給別家,到時候叫令狐大東家知道了,不說我,隻怕買的人也會跟著倒黴,平白得罪人不是?就衝這一條,這漿麵條的方子我也不會給人的,”常相逢借著小丫鬟的嘴,得叫有些人死了心。

“姐姐說的是,要是得罪了令狐家,在洛陽還怎麽活啊,”小丫鬟點點頭,“幸虧令狐家沒有死命問你要,不然這方子姐姐隻怕也保不住!”

令狐家於豫西商界來說,簡直就是神話般的存在啊,常相逢無奈的點點頭,“而且我也不想賣,雖然這樣每天幾百文的掙的不算多,可是你隻要肯幹,天天都有的賺,不比守著一堆銀子坐吃山空的強?”

有了張家的經驗,就算是常相逢沒有天天上門做漿麵條,龍宮小吃也是天天都有人來特意要漿麵條回去給親人當壽麵用,但凡這個時候,常相逢都會專門小灶為客人做上一鍋帶走,這也為龍宮小吃贏得了有人情味兒的好口碑。

“巧丫,你這樣成天團團轉,累不累?”李翠兒安生待了一陣子,發現根本沒有漏洞可尋,心裏發急,又看常相逢雖然說話難聽,但並不怎麽管她,人也漸漸懶了下來。

見李翠兒往自己旁邊一坐準備跟自己長聊,常相逢將手裏的賬本收好,“累啊,咋不累?可是這樣累著掙的銀子心裏踏實不是?”

“可是我聽說令狐家要你的方子啊,你直接一賣多好,”李翠兒這幾天留意打聽,也聽說了有好幾家酒樓想買常相逢方子的事。

“涸澤而漁的事情我不幹,我啊,還指望著方子給我開飯店呢,”常相逢看著李翠兒心裏惋惜,如果李翠兒肯跟自己一心,自己開飯店就又多了個幫手,可惜,她也無心去收服一個覬覦別人擁有的一切的人。

“這才能掙多少?你算算你每天才睡多少功夫?再看看你的手,都粗成啥了?”李翠兒心裏不屑,麵上也帶了出來,她可是很注重自己的相貌的,一個大姑娘沒有一副好相貌,怎麽能嫁的好?

常相逢也想漂亮啊,可是她做的活跟油煙還有水的成天打交道,皮膚不粗糙是不可能的事,常相逢也去買了手脂之類的來抹,可是脂粉店裏的手脂香味太大了,常相逢怕這些味道會跟麵條竄了味兒,也不敢多抹,倒是便宜了李翠兒。

“這些事啊,還是留給你想吧,我跟你說啊,你要是閑成沒事,把蒸布和抹布都洗了,再煮煮曬曬,咱們做吃食生意的,衛生是關鍵,還有,你要是喜歡塗脂抹粉兒的,我也不攔著,但前頭你少去啊,要是想出去幫忙,就把身上的花衣裳給我換了。”這李翠兒自來了自己店裏,能吃了啥藥一樣,就那兩身衣裳,換過來換過去的,臉又擦的那麽紅,常相逢真怕她成天亂晃叫來自己店裏的食客們誤會。

李翠兒聽常相逢這麽一說,心裏不高興了,“我咋啦?你不就是嫌我招人眼嘛?你不也成天新衣裳一身兒一身兒的添?”尤其是常相逢添衣裳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她!

真真是不能溝通,常相逢無語望天,“我跟你說,你來我這兒就要守我這兒的規矩,如果覺得我苛待你了,不論是羊二莊還是甜井胡同,都有你的地盤兒,你回去就好了。”

說罷也不理會氣的臉脹紅的李翠兒,直接端了銅盆出去洗漱去了。

“奕兒呢?又出去啦?”明府紫芝堂裏令狐氏一臉愁容的看著大媳婦譚氏,“你就由著他不管了?”聽到明奕又出府的消息,令狐氏忍了幾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叫人將譚氏給找來了。

“母親不必擔心這個,奕兒大了,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咱們又沒給他身邊放丫頭,看上哪家姑娘也是情理中的事兒,”譚氏雖然心裏比婆婆令狐氏更憂心,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輕聲安慰婆婆。

“那也不能看上個賣麵條的姑娘,你叫人去看過沒?聽說叫什麽‘麵條西施’的,這麽叫奕兒牽腸肚,想來是個絕色了,真不行的話,叫人去說一聲,收到府裏罷,隻是別走漏了風聲。”不過是一個女人,在令狐氏的眼裏,跟孫子平時看上的玩意兒沒有什麽不同。

譚氏沒有見過那個“常相逢”,但一個鄉下女子居然叫這種名字已經透著怪異了,尤其是後頭那一出《善娘記》出來,譚氏就更加不敢小瞧她了,“長的好不好的不重要,我不信她還能傾城傾國了?隻是奕兒性子擰,如今一顆心都落在了她身上,咱們要是硬來,隻怕會物極必反,弄的大家不好收場。”

“反什麽反?咱們接她進府,又不是打殺了她?但凡有耳朵的,誰不知道明府是什麽地方?我現在擔心的是奕兒被她弄野了性子,他可是馬上就要進京城的人!”令狐氏對譚氏這麽不緊不慢的作派很是不滿。

“母親也說了,奕兒馬上就要進京了,這一到京城,一年半載未必能回來,咱們不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等奕兒科舉一罷,就給他說親嗎?這洛陽城的事兒跟奕兒還有什麽關係?”譚氏心裏雖然也著急,但她覺得沒必要現在這個時候跟兒子鬧翻,不論那個常相逢打什麽主意,隻要明奕一離開京城,最終等待她的都是一場空。

“要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可是不見這個‘麵條西施’我這心裏終是不太平,到底也得看看是個什麽妖精才行,”令狐氏可不像譚氏這麽樂觀,這一頭栽到女人身上毀了一生的事情她見的太多了,“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叫你舅母去做,”隻要明府不出麵,想來明奕也不會怨到她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