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百二十閑情

出了安華院常相逢發現令狐儼好像沒有太多跟自己說話的心情,閉著嘴跟在他後頭默默的回了芳時院。

“不看看祖母跟母親都給了你什麽好東西?”回到自己院子令狐儼的心情好了些,看常相逢換了衣裳,走到她身邊道。

“噢,好吧,肯定是貴重的東西,”常相逢其實心裏也好奇,忙叫笑書將幾隻匣子抱過來,回頭對令狐儼笑道,“吳媽媽一早就跟我說長房人多,叫我備好了荷包,結果一隻也沒有送出去,倒是給我省了。”

“你荷包裏放了什麽?”提起長房那兩家,令狐儼眼裏滿是不屑,待他過了這幾天,有令狐任跟令狐誌基好瞧的。

“男的準備給金錁子,女的一人一對珠花,”常相逢衝令狐儼眨眨眼,“反正我沒什麽銀子,這些已經折了老本兒了,”不過洪氏那麽一鬧,她連這些都省下來了,常相逢對古代對宗族血脈的看重真心有些無奈,長房當年恨不得叫令狐儼一家立時死了,可是令狐儼長大之後,人前還要對令狐程寧跟令狐程安客客氣氣的。

“省了好,給她們不如喂狗了,”令狐儼不以為然的一笑,若不是這些人死了令狐一族人丁太單薄了容易被人欺負,他也不會留著他們,“快看看祖母給你的頭麵,那可是祖母收藏了幾十年的好東西,這些年祖母都沒敢怎麽戴過,怕太招人眼。”

常相逢打開百氏給的紅木刻海獸葡萄紋匣子,隻見一套翡翠頭麵綠盈盈的擺在麵前,常相逢跟著吳媽媽多少也學了一些珠寶常識,隻見這套包括正釵,發簪,耳墜,項鏈跟手鐲的頭麵,件件色澤均勻翠綠,水頭充足,通透的材質令雕成滴珠的耳墜上仍見光芒穿過,“這是老坑玻璃種?”常相逢不太肯定道。

“倒有幾分眼光,這要好好賞下吳媽媽,”令狐儼拿起那隻蜻蜓荷葉簪在常相逢發髻上比了比,“叫飛雪幫你換上這套看看?”

“還是算了吧,這東西太貴重了,而且還是老太爺送給老太太的,我不能收的,”這麽貴重的東西,自己要是真的戴上了顯擺,成什麽了?

令狐儼知道常相逢的性子,也不強求,“好吧,你先好好收起來,這套頭麵的雕工就不說了,光這麽大塊材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咱們這樣的人家,也確實打眼了些,再看看母親給你的什麽?”

王氏送出去自然也不是凡品,也是一整套的頭麵首飾,不過是赤金點翠鑲寶的,匣子一開,寶光燦爛,令狐儼滿意的點點頭,“這東西母親看來還特意尋人又翻新了,倒也配你。”

這是要拿銀子砸死自己的節奏啊,“我要是將這些都戴在頭上,估計晚上咱們都不用點蠟燭了。”

“是麽?那今天晚上試試好了,咱們熄了燭火,看我尋不尋得到你?”令狐儼裝作去拿常相逢麵前的首飾,不經意的湊近常相逢耳邊。

“胡說什麽呢?這東西頂多是會反光好不好?又不是夜明珠,”令狐儼忽然靠自己這麽近,常相逢當令狐儼是無意的,也不好反應太過強烈,隻得微微的向後靠了靠,抬眼卻發現屋裏已經沒有人了,“飛雪她們呢?”

“管她們呢,難道咱們說個話,周圍圍一群人?你不是最不愛被人盯著麽?我記得以前你說過的啊,最討厭吃飯的時候一群人伺候,還問過我們這些有錢的少爺們是不是不等人家把菜挾到盤子裏,就不會親自動手挾到嘴裏?”令狐儼伸手拿過華姨娘送的匣子,“看看這個是什麽?”

這麽跟常相逢坐在一起,說些瑣碎的閑話,令狐儼巴不得那些人離的越遠越好,怎麽會留她們在旁邊礙眼?

自己確實曾經笑話過他跟明奕,那個時候她還是明奕的“女朋友”,一心想在明奕麵前展現自己的廚藝,常相逢心裏微歎,卻見令狐儼已經將一對碩大的珠子擺在自己麵前,“看看想什麽有什麽?今天晚上咱們可以在帳子裏試試這夜明珠了。”

“這就是夜明珠啊?我真是開眼了,”常相逢按下心中的失落拿起一顆珠子,“我聽說有錢人家連蠟燭都不點,屋裏掛上夜明珠就好,”這個常相逢壓根兒不信,那不成了電燈泡了麽?

“是麽?那咱們真要試試了,看看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令狐儼自然沒有忽略常相逢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不過他並沒有點破,而是拉過笑書送來的托盤,“來,咱們好好看看伯娘們都送了你什麽?”

“也不錯啊,一人給了對大金鐲,連你那幾個嫂子都給了幾隻金釵呢,收獲頗豐,”長房送的東西常相逢是不會戴的,可這都是實打實的足金,將來換銀子也不錯。

令狐儼撚起那幾隻金釵看了看,不屑的又扔回盤子,“這還不錯,你去問問當初她們過來認親的時候,祖母跟母親送的是什麽?虧你還是生意人呢,這些你拿著賞人好了。”

你不要這麽斤斤計較好不好?百氏跟王氏是長輩,而自己隻是弟妹好不好?常相逢沒好氣的白了令狐儼一眼,“你要是覺得虧了,在外頭想辦法撈回來就是了,要不你叫我早些回水席樓去,我把長房的快意樓給擠爬了。”

“你不去水席樓,照樣能將快意樓給擠爬下,”常相逢隻要一提起自己的水席樓生意,眼睛就亮起來了,令狐儼手指動了動,強忍著沒去捏她的鼻子,“有件事我沒跟你說,你那天在叢春園做的菜式,我當做免費菜品送給食客們了,凡是到令狐家名下酒樓裏吃飯的,都可以嚐嚐鮮,也算是慶祝咱們成親請大家沾沾喜氣了。”

其實那天自己做的菜,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像炸香蕉這樣的,不過欺負香蕉在永安這裏不是家家能吃到的水果,就算是海寧縣主那樣的貴女,也不可能想到將它給油炸了去,自己在上麵裹麵裹蛋液的,就算是香蕉它媽來了也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了,“你看著辦吧,這樣也好,等於是幫我揚了名了,不過外頭怎麽說我的?”

“外頭?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外頭的怎麽說可不是她一個縣主就能左右的?”李巡撫在河南道這是第二任了,令狐家已經將他喂飽了,豈會因為一個縣主就斷了自己的財路?“現在外頭都知道了,你是千真萬確的福女,做的水席不但得了京城裏來的縣主的稱讚,還又給縣主做了幾道小點心,居然連吃過禦宴的縣主都沒有見過,”令狐儼一手支頤,隨手將常相逢鬢前的發絲別到耳後,“你頭發亂了,一會兒叫飛雪進來幫你抿抿。”

令狐儼的手很燙,從自己耳邊拂過之時常相逢不由臉色一僵,“你不要-”

“噓,葛巾她們在外頭呢,萬一叫她們看出來些什麽,我祖母那性子,她要是不準你到水席樓,我也不好太過違逆-”令狐儼笑眯眯的看著常相逢微紅的臉,胡萬跟他說了,烈女怕纏郎,常相逢又最是個嘴硬心軟的,他就不信了,自己用一年的朝夕相處,還抵不過明奕的幾次見麵?

之前令狐儼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常相逢心裏隻有明奕,自己也不好說什麽做什麽,現在常相逢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再叫她走了,令狐儼幹脆去白馬寺剃度好了。

不讓常相逢到水席樓去?常相逢張張嘴,如果真是百氏這個令狐家的老祖宗發了飆,她這個名義上的孫媳婦還真不好跟祖母對著幹,再想想這次為了自己,令狐儼也算是把海寧縣主給得罪狠了,跟紅頂白是人的常性,令狐家再有錢也是個商戶,“那個縣主會不會遷怒令狐家啊?叫你為了我委曲求全,賠上自己的婚姻-”

“難道因為怕海寧縣主報複,我就看著你被強行打為賤籍嫁給個牽馬的奴才?還是看你刺傷縣主被關入大牢?”令狐儼輕輕拍了拍常相逢的肩膀,“沒事兒的,令狐家的生意在京城沒多少,何況那個縣主是閨中女子,手伸不到外頭。”

因為知道連姑姑是海寧縣主身邊最倚重的女官,令狐儼一早送了她一處京城的旺鋪並京郊的五百畝田契,為的就是當海寧縣主想起常相逢的時候,連姑姑能從旁勸說,若真是攔不住,也能及時伸伸手給京城令狐家的鋪子裏送個消息,“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她有什麽可再恨你的?”

但願吧,就算明奕娶的不是自己,常相逢也希望他能幸福的,可是叢春園裏鬧那麽一出,明奕要是能跟海寧縣主和睦相處就見鬼了,常相逢不願意再叫令狐儼擔心,強笑道,“你說的是,我這輩子都上進京城,看她能耐我何?至於你,向來詭計多端的,隻怕海寧縣主鬥心眼子也會輸給你!”

“我詭計多端?這是當妻子的能說相公的話麽?”令狐儼也不想談這種叫人鬱悶的事情,順勢換了話題,質問常相逢道。

“你以為我知道?洛陽城裏你可是有名的‘玉麵狐狸’,”這外號真心像個采花賊,常相逢掩口笑道,“我竟然嫁了個狐狸精啊!”

“這話你是聽誰說的?哪有說男人狐狸精的?你真是欠打了,”見常相逢笑的眉眼彎彎,令狐儼的心情也好起來,開始跟她閑扯。

“誰說男的就沒有狐狸精?沒有男狐狸精,誰跟女狐狸生孩子去?”常相逢據理力爭,就像奶牛也得分公母一樣,何況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兒從古到今都沒有絕種過。

“是啊,誰跟我這個狐狸精生孩子?”令狐儼長眉一挑,鳳眸中盡是瀲灩的笑意,“你好像心眼兒也不少啊!”

“你在家裏是這樣的啊?”以前這個令狐儼是麵癱加嘴舌,現在會笑了,可是嘴卻這麽壞,常相逢鄙夷的看了令狐儼一眼,“你占我便宜心裏很爽麽?中午能省一碗飯麽?”

這個?當然不能,我會多吃一碗,令狐儼揉揉鼻子,心裏偷樂。

“走吧,中午要到祖母那裏吃飯,”令狐儼看時候不早了,起身道,“你快去換身衣裳,咱們不好叫長輩們等。”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常相逢已經在婆婆家溜了丙回腿兒了,而且距離還真心不近,心裏歎了聲命好苦,而且早上一套中午再換一身的“有錢人”生活也叫常相逢有些牙疼,她現在真心渴望早一天到水席樓上班,

又換了身大紅遍地纏枝芙蓉花的軟緞褙子,由飛雪重新梳妝,常相逢隨著令狐儼再次去了福壽堂。

再見百氏的時候,她已經換上了和煦的笑意,常相逢心知這定然是令狐儼跟百氏溝通過的結果,也不在意,規規矩矩的給百氏行了禮,才在令狐儼身邊坐下。

“這是你大姐婆家的兩位妹妹,你還沒見過吧?”百氏一指坐在令狐鈿身邊的兩位姑娘,一一為常相逢介紹。

令狐儼的姐姐令狐鈿昨晚跟上午認親的時候常相逢見過兩次了,是個相貌中等脾氣溫和的小婦人,也不像長房那些親戚一樣每句話裏都帶著刺,一副不挑事不罷休的樣子,因此她對這個大姑子印象還是挺好的,而王穀蘭跟張友梅是她一帶來的,一個甜美一個清秀,安安靜靜的過來給自己行禮叫嫂子,常相逢心裏不好意思,含笑拿了笑書遞過來的荷包,“沒什麽好東西給你們,小玩意兒你們拿著賞人吧。”

吳媽媽一早就將目前令狐家的人員構成給打聽清楚了,這兩個姑娘被令狐鈿帶來是做什麽的常相逢心裏也清楚,雖然她跟令狐儼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是看到這兩個後備姨娘,常相逢心裏還是怪怪的,不過還是聽了吳媽媽的建議將給這兩位“表妹”的見麵禮加厚了。

王穀蘭人如其名,淡煙眉上似乎總籠了層輕愁一般,她從常相逢手裏接過那隻荷包仔細看過柔柔道,“嫂子真是好手工,這針線我也不及啊。”

令狐鈿聽王穀蘭這麽說,接過那隻攢珠荷包看了,點頭讚道,“弟妹這女紅還真是一絕,別看我這個妹妹出自汴繡王家,自小跟著家裏的繡娘學繡,也沒有弟妹這針線。”

“呃,這個麽?”常相逢苦笑一下,覺得自己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大姐跟表妹都誤會了,這荷包是我姐姐繡的,”說著她臉一紅,“親事訂的倉促,我實在是趕不出來,就給祖母和母親做了鞋襪,”常巧丫的手藝確實不差,可是常相逢沒有那份一針一線的耐心,就算有原主的記憶,卻再也沒有以前的水平了,這幾個荷包,還是常巧姑特意幫她做的,專門用來送近親的。

“拿來我瞅瞅,”常相逢這種光明磊落的性子倒是對百氏的脾氣,出麵幫她解圍,“你做的鞋襪也好,可是論細致跟變化還是親家姑奶奶的更好,就看這女紅,親家姑奶奶就是個細發人兒。”

“我姐姐最像我娘的性子,坐的住心也細,我就差些了,”常相逢抿跟一笑道,“等我跟姐姐再好好學學,給祖母再做雙鞋,祖母看看我有沒有長進。”

作者有話要說:嫁了人,表妹姨娘的就要出現了,我也不想的,會回到事業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