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紫荊並無打住停口的打算,便問道:“那然後呢?水國贏了不好嗎?”
紫荊擰著眉想了片刻說道:“也不是不好,是不能贏。”
林清狐疑地看著紫荊,有誰會想讓自己的國家在抗擊外辱時不能贏,雖說這幾國之間的征戰,以現在的眼光來看,說到底還是屬於民族內部矛盾範疇,但紫荊應該沒有這種超前的意識吧?!這種時候,紫荊這麽異常的不愛國,難道說不是水國的人?
林清正在胡亂揣測,紫荊繞到林清麵前說道:“夫人想什麽呢?夫人想啊,這幾國征戰,其實最苦的還是老百姓還有那些將士,現在恐怕又要扯上蒙古族,太後之所以讓夫人嫁給將軍,歸其原因不就是一是想要借此拉攏林家,二是通過夫人拉攏斡爾沁嗎?炎將軍若真的向夕顏海真王爺借兵,王爺看在夫人麵子上肯定會鼎力相助,但經此一戰,斡爾沁勢必元氣大傷,當今皇上素來野心勃勃,又向來視蒙古諸族為眼中釘,若萬一乘人之危反身攻打,那到時夫人豈不是等於間接致使斡爾沁族於水火之中嗎?”
林清呆怔怔地望著紫荊,紫荊剛才情急之中稱呼自己為姑娘,這會兒又稱自己為夫人,顯然這番話不是情急之中才說出來的,這理由雖有些牽強,但也不是沒有依據,去歲中秋,川北不就曾暗借自己之手攪黃了朝魯王子和烏雲郡主的婚事嗎?月風清也曾說川北這是平衡之策,看來川北對蒙古諸族果然是早有戒心,紫荊向來對林安忠心耿耿,難道這是林安的意思?思量片刻,林清點頭下定決心道:“烏雲郡主與我情同姐妹,又對我頗多照顧,絕不能讓伯仁因我受一點傷害,你既然心中早有了主意就直說吧,我究竟該怎麽做?”
紫荊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壓低聲音說道:“夫人即刻修書給烏雲郡主,若炎將軍日後借兵,非夫人手書,決不可借兵予之。”
林清詫異地看著紫荊,果然是一早就謀劃好的,連對策都早早想好了,一口氣長長呼出來,無力地塌下肩膀說道:“你拿紙筆來吧!”看到紫荊轉身去磨墨,林清心裏覺得有些悶氣,一口氣憋悶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低頭想想,現在不比以前好多了嗎?相比以前的諸事隱瞞,現在最起碼還做了一下同自己商議的樣子呢!
紫荊提著一支筆和一張宣紙走過來,林清接過宣紙鋪在了矮幾上,接過筆想了想,提筆小心翼翼地寫下:“日後若炎將軍借兵,萬不可因夕兒之麵而應,保全自己最為重要!”放下筆看到白紙上幾行歪歪扭扭的字,林清端詳片刻,一把將手中狼毫筆扔了,向後倚在榻上說道:“好了,你收起來吧!”
紫荊取過宣紙,輕輕將墨跡吹幹,折好放進了袖中。
正當此時,黃楊帶著玉露和金風上樓送飯,林清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沙漏,已經是申末時分,剛才隻顧和紫荊說話,又是在窗前,竟不知房內何時早已晦暗下來。黃楊看到房內尚未掌燈,詫異地看了紫荊一眼,隨即默不作聲地走到燈台前,將蠟燭一一點亮了。
林清就勢扶著紫荊的手站起身來,看到金風還未把飯菜擺放好,輕聲說道:“坐了一下午了,又看了這會子書,眼睛疼得厲害,我出去站一會兒,慢慢擺飯不急。”
金風聽後陡然覺得心裏一暖,忙屈膝應了,又使勁兒點了點頭,林清看後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轉身向外走去。
成親時,挽月樓上掛著的紅綢都早已取下了,房間裏的大紅喜字,林清也早就讓人揭了下來,房間裏凡是帶紅色喜字的東西,林清都命人盡可能的換了下來,現在的挽月樓,除了家俱裝飾透出新意外,其餘的再找不出半分新婚的喜慶之氣。此時已近四月,晚風已沒了寒意,空氣中夾雜著些許淡淡的花香,微風拂麵神清氣爽,林清倚在紅木朱漆欄杆上,向遠處看去,後院各處庭廊院落已掛上了燈籠,一團團橘紅色流動在暮春的夜色裏,為宏偉端嚴的將軍府添了些許暖意。成親一個多月,自成親當日林清從前廳被炎弈用紅綢引著走到這裏後,再未踏足過樓下一寸土地,也再沒見過將軍府的任何一個人。
“將軍何日開拔?”林清陡然突兀地問道。
此言一出,侍立在身後的紫荊先是一驚,隨即臉色恢複常色,眉梢卻多了絲笑意,心裏暗自慶幸,看來剛才勸慰的話真的被聽到心裏去了。
正在房間內剪燈花的黃楊也是一愣,略微沉思了片刻,隨即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若無其事地剪著燈花,心道,果然,剛才到了這個時刻還沒掌燈是有緣由的。
可惜金風玉露二人可沒紫荊黃楊二人縝密聰慧的心思,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麵麵相覷,自家姑娘自和將軍成親後,不知成親當夜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兩人自此竟形同陌路人,將軍從不踏入後院一步,而夫人則是不走下挽月樓半步。如今猛地聽到夫人話中提到將軍,二人皆是一驚,隻道是自己聽錯了,細細回想一下,確認沒有聽錯,等了片刻,看到紫荊並不作答,玉露走到門邊,想了想,雙腳站在門檻裏麵回道:“聽廚房上的人說,將軍在三日後啟程,廚房上的人是聽管家說得。”
林清笑著回頭看了玉露一眼,點了點頭,眼睛瞥到裏麵正廳桌子上飯菜已經擺放好,轉身剛想挪動腳步,卻看到玉露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清頓住腳步,含笑看著玉露。
玉露回頭看了一眼房內又向樓下瞥了一眼,開口小聲說道:“奴婢發現這段時間以來,晴柔姑娘不時的去將軍書房,每次都能呆上小半天,奴婢問了一下其他的人,聽說她以前並沒這般殷勤,而且,而且••••••”抬頭看了林清一眼,鼓足勇氣說道:“夫人與將軍成親第二日,將軍喝醉了酒,恰好晴柔姑娘去看望將軍,直到,直到第二日早晨,晴柔姑娘才回的梨香院。”玉露看著林清並無半分反應,生音略略提高,急聲道:“夫人,奴婢說得都是真的,奴婢還聽說,晴柔姑娘這幾日正在趕製衣服,且是男人的衣服,想來應該是給將軍準備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