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忙行了一禮答道:“回公子,有左右丞相,蕭陽侯,陰風將軍,炎弈將軍和一個門人,還有公子和姑娘。”

“還有他?炎弈不是去抗擊金瓦了嗎?”林清驚問道,隨即放慢腳步輕聲道:“哥哥小心,我覺得今天的事有些怪異。”

林安聽後眼角泛出笑意,讚賞地看了林清一眼悄聲道:“放心吧,有哥哥在,任何人都傷不到夕兒半分。”林清心裏湧出濃濃暖意,抬頭看到林安蒼白的臉色,心裏又隱隱有些擔憂,幽幽探問道:“那個陰風武功很是厲害,和哥哥相比,誰更厲害一些?”

林安猛地一驚,眼神隨即恢複平時的澄淨恬淡,微微一笑說道:“陰風將軍劍術極為精通,在江湖上少年成名,被稱為“一劍封喉”,而林安詩書六藝也樣樣極為精通,被天下人稱為“雅商”,至於誰更厲害,就不得而知了。”林清微微側頭,想起重陽花會上川北曾當著眾人麵說林安是詩書六藝樣樣精通,略微沉思片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當然哥哥更厲害了,古有‘奉旨填詞柳三變’,今有‘精通六藝雅商安’!當今皇帝金口玉言曾當著天下人的麵說哥哥精通六藝,而陰風劍術厲害隻是江湖人這麽說罷了,況且陰風再厲害隻是劍術一樣,而哥哥卻是詩書六藝六樣,孰優孰劣,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說完又拉著林安,附到林安耳邊悄聲說道:“原來哥哥也是會武功的,功夫看來應該不低吧?!”

林安微微一笑,眼睛裏滿是寵溺,看到林清繞著彎子探問自己武功,眉頭微微一皺,又看到林清偎在自己耳邊輕聲細語,心驀地軟了下來,也學著林清的樣子,低下頭在林清耳邊悄聲道:“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林清聽後先是一愣,詫異地看向林安,隻見林安一臉的澄靜篤定之色,心裏的石頭猛地落了地,長長舒了一口氣,眉眼之間露出欣喜笑意,隨即想到剛才自己情急之下還想要保護林安,不由得吐了下舌頭。

林安心裏一掃剛才的憂慮,臉上綻放出笑容,輕輕揉了下林清的頭發,快步跟上了內侍。抬頭看到大殿裏一人,正直直地盯視著這邊的一舉一動。林安順著目光抬頭看去,炎弈微微頷首致意,林安微笑致意,眼睛再次黏貼到林清身上。

走近大殿,雖是軒窗四敞,室內仍是溫暖如春,暖意自腳下而來,暖暖洋洋,甚是舒適,林清心知是地火龍的緣故,隻是這樣諾大的一座宮殿,這樣一天究竟需要耗費多少柴木,皇家豪奢果然名副其實。

林安身負‘雅商’盛名,雖無官職,名望卻是很高,且林家之富堪與國比,今日太後竟宴請林安兄妹二人,可見林家實力之強,眾人又焉不知太後之意便是皇上旨意呢?眾人見到林安紛紛見禮,並不拘泥官銜。林安忙一一還禮。早在重陽花會上,大家已經見過林清,今又見到也紛紛行禮,林清忙斂衽屈膝一一還禮。又拜見過左右丞相,右丞相為新封妃子賢妃之父,左丞相為太後之弟惠妃之父,林清雖說年紀與他們女兒相仿,但左右丞相卻執同輩之禮,儼然給了林安兄妹二人極大的顏麵,寒暄一番後,眾人紛紛落座。上麵空著三張位子,想來應該是皇上太後還有另外一個妃子的。

左右丞相各居左右第一的位置,炎弈居右側第二,中間空著一張幾案,山羊胡居右側最下首,左側蕭陽侯居第二,林安第三,林清在最外側,與山羊胡相對。林清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瓜果糕點,林清抬起頭正與山羊胡毒辣辣的目光看個正著,想起花會那日,山羊胡調撥眾人責難自己,林清衝著他翻了個白眼,抬手握拳狀,揚了下下巴,大有你再敢來看我不捶扁你之態,轉頭卻看到炎弈正看著這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林清忙順手撩了下身上的鬥篷,裝作整理衣裝的樣子,卻不知炎弈嘴角笑意更濃。林清心中暗暗思忖,炎弈不是率同他的火焰軍北上抗擊金瓦敵軍了嗎?怎麽會回來參加宮宴?正想著,內殿傳來一聲稟報,眾人紛紛起身站到殿前空地上,跪下行禮,林清忙隨著眾人跪倒在林安身旁。過了片刻,屏風後麵傳來眾人腳步聲響,林清偷偷抬頭,隻見一身黃色龍袍的川北攜同一位寶相端嚴的婦人從後殿而來,婦人右手虛扶著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是蕭月影,如今的梅妃。林清偷偷向林安看去,隻見其看著上麵身著龍袍的人,眼神複雜似乎在謀劃著什麽。川北像是意識到了身側的眼光,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看到林安時,微微定了片刻,又看向林清,四目相對,林清趕緊低下了頭,隨著眾人行禮道:“恭請皇上、太後聖安。”

川北服侍太後坐下後擺手道:“今日臘八節,太後特意宴請賢能,眾人不必多禮,都就座吧!”聲音深沉而遙遠,不帶一絲感情,宛如亙古飄渺而來。眾人待川北坐下後,也紛紛就座。身後內侍流水般奉上各色精致菜品。林清坐下後微微有些目眩,猶記得第一次相見時,他驕矜自負詭秘莫測,自己異世孤魂懵懂無知,猶記他身邊的女子第一次見到時臨水斜坐清冽如梅,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是君王的妃子,而自己卻是和林家卻是前途未卜的案上魚肉,林清轉眼向外望去,隱約可見一座宮殿屋脊上的靈獸,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四個多月了,摧心掌那幫人怎地不早不晚地會在今天找上門來呢?眉頭微蹙,輕輕歎了口氣。

太後待川北坐下後,眼神溫和地掃視眾人,眼神微微定在林安身上開口道:“素聞‘雅商林安’俊逸儒雅,博學多才,今日一見果然儀表非凡”微微轉向川北繼續說道:“不知皇上給了雅商什麽樣的敕封?這樣的賢能若不能盡能竭用,別說是我這個老婆子,隻怕全天下的人都該哀痛惋惜了!”

林安見狀起身團團作揖輕聲道:“疾愈鬥膽奏請太後,疾愈並無敕封,也不想要任何官職,草民自幼體弱能保命苟活平安長大已是上天垂憐,實在不敢再奢求其他。太後垂簾之恩,疾愈感念於心,但請太後能允許草民靜居休養,非不願為君效力,實不能也!”

大殿上頓時陷入一片靜寂,眾人雖然有的舉杯,有的品茶,有的垂目,有的神遊,眼睛神思卻都直直地盯在幾案旁俯身作揖的林安身上。太後臉色微變,“哦?”了一聲,隨即恢複溫和之色說道:“既是這樣,那就請雅商好生休養吧,是哀家擇賢心渴了。”轉身對身後內侍說道:“取三支上好山參送到雅商府上。”

林安聽後忙起身謝過。太後擺手示意林安不必多禮。眾人舉杯扯向別的話題,大殿上又恢複一片和樂之態。

太後眼神掃過林清開口道:“這位就是雅商的妹妹林姑娘吧?!果然天姿國色名不虛傳!”林清猛地回過神來,看到眾人紛紛看向自己,忙起身行禮道:“民女林夕見過太後。”

“嗯,坐下吧!”太後微微頷首,笑著轉向蕭月影說道:“以前常聽聞梅兒誇獎林姑娘如何如何絕色,如何如何良善,如何如何多才多藝,哀家總想,世上哪有這樣完美無暇的人兒啊,今日見到,方知梅兒所言不虛,林姑娘雅質仙韻清麗脫俗,哀家見到後心內十分喜歡,嗯,想收做幹女兒,皇上以為如何?”

川北狹眸微眯,沉吟片刻說道:“太後覺得好便好,孤王看林姑娘如清水芙蓉,不如便封為漣清公主如何?”此言一出,隻見蕭月影身體猛地一顫,隨即微微笑了一下,轉而又皺起了眉頭,似是擔憂般輕輕瞟了林清一眼。太後的臉上同樣劃過一絲不易發覺的驚詫之色。

林清一一看在眼中,趕緊再次起身拜倒道:“民女多謝太後憐愛,小女子出身粗鄙受之惶恐。”

太後笑道:“漣清公主就不要推辭了,還不快來見過母後。”林清轉頭看向身旁的林安,林安梅梢微微**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眸。林清見狀心知林安默許了,微微喘了口氣,再次拜倒道:“夕兒見過母後,見過皇兄。”

太後聽後連連招手笑道:“快過來給母後看看。”林清起身向前走了幾步,聽不到太後開口說話,隻得繼續前行,腳步卻是越來越小,及至太後幾案前,林清停下作勢再次拜倒,太後早已伸出手,拉著林清繞過幾案,連連撫摸著林清的手笑道:“清水芙蓉,漣清二字取得極好!”太後一張精致麵容滿是讚歎的笑意,川北身後的蕭月影微微垂目,意有深思,川北則是麵無表情,似乎一切都與己無關。眾人聽後紛紛附和稱讚,又轉頭向林清道賀,林清忙低下了頭。回頭看到身後內侍更換菜品,忙屈膝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