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二)

HANGTU長途(二)

昨日直至子夜後方才睡下,奔波勞累的我頭一沾枕便入睡。清晨雞鳴過後,我仍是未醒,直到鳶兒的敲門聲喚醒了我。窗外朦朧,日未全出。我披件衣服開門,鳶兒已經穿戴整潔地站在門口,手中端著一碗湯藥。

“公子果真累壞了。”

“昨日睡晚了,無大礙的。”我接過藥,全部喝下。洗漱穿戴好後我與鳶兒又急急忙忙上路了。騎了半日終於進入鹹城鄰城青城。一路上我們雖沒有走官道,但也未挑揀著生僻小徑。雖說是入了青城範圍,其實隻是青城邊上的一個小鎮。在一個茶棚停下休息。向其他休憩的小商販打聽了京都概況。隻說是皇上下令命蘇、劉兩大官員搜查廉尚書,除此之外並無大事。除了為段嶽捏一把汗之外,也隻能加快腳步遠離這是非之城。與鳶兒商量之後決定進入青城。這是最快的路徑卻並不保險。但目前為止,我還是安全的。

青城多山多水多佳人,是個極美的地方。問了問路又行了半日,天又暗下。我們找了家客棧住下。我擔心這般奔波鳶兒身體承受不了,於是讓店家煲了碗湯,我便端去了她房間。鳶兒看到我端湯來,笑的極開心,硬是讓我留下與她一同喝湯,我我僅是坐下陪她。

“公子,明日一過,我們便能夠出青城。”

“嗯。”

“可是公子,我總覺得不安。”

“你太累了,休息下就好了。”

“我不累的!”鳶兒搖頭。

我問鳶兒:“鳶兒,你對青城可熟悉?”

“也……說不上熟不熟。”鳶兒頓了頓:“青城我來過兩次,一次去了承啟寺,另一次是陪繡娘來青湖。倒是跑了不少的路。隻是現下未必全記得。”

我點頭,與鳶兒聊了一會兒便回房休息了。第二日照常上路,一路上並無甚異常,直到晌午,我與鳶兒在一家小菜館停下。沒吃幾口就聽見人說:“聽說了嗎?鹹城鬧命案了!據說那賊子進了咱青城。”

“啊?這怎麽辦?”

“沒事,今早上就開始貼告示了,現在兵巡的緊呢!”

“就是倚羅閣的那個?”

“喲,可不是嗎!那倚羅閣中個個氣傲的很,根本不缺這點錢,竟還出了個貪財的,真是……”

這時有隊巡兵路過。

我心下一涼,與鳶兒對望了眼。正打算起身走人,幾個官差急衝衝進來了,其中一個手中拿著張紙。

“抬頭,抬頭!”一差役將紙攤開向眾人示意:“這個殺人犯,現如今潛入青城,上頭交代了嚴查,有見到的就舉報,少不了好處。”

我看了那畫,果不其然,我的畫像輪廓分明地在紙上浮現。幾個官差開始認真查看菜館中的人。就在快接近我時,我與鳶兒立馬起身飛奔而出。一官差伸手拽我,拽住了袖口,我用勁掙脫,袖口的被撕下了一塊布料。飛奔上馬立即潛逃。身後官差喊著:“在這裏,快追!”一部分通風報信了去,一部分緊緊跟隨在後。

“公子,怎麽辦?”鳶兒-衝我喊。

我避開了人群聚集的街道直衝小巷之中。

見到我們被官差追趕,加入追逐的差役與巡兵增多。有幾個差役搶過身邊的馬匹,騎著馬追來了。前後都有追兵,路上更有避之不及的行人使得我們的速度始終無法加快。

“鳶兒,走山路!”

“公子跟緊了,這邊!”

我慶幸著鳶兒對青城的路還有些模糊的記憶,否則我們早被投入牢獄之中。即便如此,身後的追兵始終不減,緊緊跟隨,僅是十幾步之遙,一直甩不去。馬匹也感到了如今的緊張局勢全速前進著,隻是近來兩日的奔波耗去許多體力,以至於略有疲態。而我完全感覺不到這般顛簸所帶來的皮肉上的痛苦,神經始終繃緊。七拐八拐繞出了小巷,奔進林裏。事後鳶兒告訴我,當時在小巷中穿梭,她其實一點底也沒有,壓根不認識這路,隨時都有可能闖進死胡同裏。當然,這是後話。

即便入了山林之中,追兵仍是緊緊跟隨。橫掃而來的樹枝刮破了手與臉,這樣疲憊的逃亡不知持續了多久,眼看著夜色彌漫,暗淡了眼前的視線,而我們依舊往前。早已失去了方向,不知身在何處。也許真該感謝青城眾多的山脈,我們不至於過早地被捕。身後的追兵與我們一樣早已疲憊,我側過頭看鳶兒,瘦弱的身體隨著馬背起伏。我的手被韁繩磨的早已沒知覺了,精神漸漸不能集中。

“公子小心!”鳶兒忽然衝我大聲喊道。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支劍從我身側擦過。我回首,眼看著另一支劍劃破我左手臂。

我吃痛,一拉韁繩調轉了方向,俯下身子貼近馬背。鳶兒立馬跟上,幸運地躲過了隨後的幾把劍。他們丟了利器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身後依舊傳來“給我停下,饒你不死!”的喊聲。

“公子,公子怎麽樣了?”

“無大礙。”

此時林中隻能透過樹縫才能看見夜空星辰。我可以感覺到手臂上的傷口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牽引而再度撕扯開來,伴隨著溫熱的**淌下。林中入夜後的氣溫隻能說是刺骨了。滴水未沾的我漸漸覺得意識不受控製。身後追兵在長途追逐之中不斷有人退出。就這樣我們馳入一片密林,黑的看不見一絲亮光。隻能聽著聲音確定鳶兒還在身邊。突然之間,一個人躍上我的馬背後,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伸向我的腰間取出那把鳶兒交予我的匕首先是抵在我的腰間,我沒出聲,那人隨後一個探身,似乎是紮了身側鳶兒那匹馬,那馬疼得嘶叫,跑的迅速。這時又迅速紮了我身下的馬匹,拉起我。我什麽都看不見,隻感覺被那人向上帶了一段。最後大概是夠到了牢靠的樹枝,發出的聲音極小。由於沒抓牢我,我往下滑了一截,那人最後扯著我的左手,我就這麽懸著。

我聽到那些追兵們奔馳遠去的聲音,喊著:“他們兩人分開了,我們分頭追!”大概是兩匹馬疼極了就跑散了。直到林中再無聲響。我們二人直直下落。那人直接摔在我身上。我感覺我的左手已經廢了。

我聽到了抽泣:“公子可還好?”

是鳶兒。頓時安心了。

“嗯。”我笑了,即便鳶兒看不見。鳶兒伏在我身上低聲抽泣,而我逐漸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