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八十六回 呼喇喇榮寧大廈傾
一霎時，不論是京城中的世家大族，還是地方上的新貴，大家都是膽戰心驚的。榮耀百年的榮國府寧國府，還有賈家的姻親，同樣手握大權的史家王家也一夕傾倒。剛剛生下一個皇子的元貴妃，因為不能保住皇子，也一落千丈，成為了辛者庫的最低的奴才，在那裏吃苦受罪。
?至於榮國府的賈母等人，被攆出皇宮，剛剛到家，還沒等緩過那口氣，沒等將驚心動魄的事情說給大家聽。聖旨就已經到了。隨著聖旨而來的還有數百名錦衣衛。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尖細的嗓音喊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氏元春身負聖恩，有孕期間不能善待龍種，驕橫跋扈，恃寵而驕，損了皇子，榮國府賈政剛愎自用，教養子女不利，縱容子弟無惡不作，男娶公子，內幃不修，闔府上下寡廉少恥，男女不分，賈赦賈珍作惡多端，驕奢淫逸，包攬詞訟，免除一切官職，特命錦衣衛對榮寧二府進行查抄。欽此。”
??大太監將聖旨宣讀完畢，錦衣衛上前，一個首領一樣的人物上前，道：“老天使。”大太監道：“現在就開始吧，不過注意不要驚擾了女眷，總要給功臣後代留些臉麵才是。”那錦衣衛首領領命，對下麵道：“來呀，四處抄檢起來。”錦衣衛告喝一聲，就一隊一隊很有秩序的向內宅走去。
??賈赦賈政寶玉等人跪在那裏，一時之間，哭喊之聲不絕於耳。賈赦道：“天使，冤枉呀，我們犯了什麽罪過，皇上竟是這樣的絕情絕意，絲毫都不念老臣之功嗎？”大太監笑道：“哎喲喲，還什麽功臣，說是功臣，那也是老榮國公，你們這些個兒孫又做了什麽呢，快罷了，可不要在這裏說笑話了。”
??過了能有兩個時辰，錦衣衛的首領過來道：“老天使，所有的東西賬目都已經收集到了一起，就是那些女眷也已經關在了一個屋子裏。這裏請老天使的命，東西造冊可就在這府裏？”大太監道：“當然呀，難不成送到皇宮內苑不成？今兒咱家有的是功夫，就在這裏將事情辦好才是。”
??錦衣衛首領道：“是，屬下這就讓人清查。”大太監道：“戶部已經派了人，隻要你們盡心盡力的，咱家一定稟明萬歲爺。”一時之間，戶部幾個賬房先生急忙過來，一邊報一邊寫，這時候錦衣衛首領道：“老天使，怎麽不多派幾個人來，我們也能輕鬆些。”
??大太監笑道：“哎呀呀，你哪裏知道，今日萬歲爺發怒，抄家的人馬分出幾個了，史家王家都已經沒了，就是薛家雖然破敗，今日也是在進行抄家了。今日裏獄神廟可要滿滿的了。”“是呀”其他人急忙附和。賈赦賈政等人一聽，卻如冷水澆頭一般。這時候倒是寶玉喊道：“你們這是為什麽，我們犯了什麽罪過，還不快些將我放了。”
??大太監看了寶玉一眼，諷刺的笑了笑，也沒有理他。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內宅一聲怒喝：“你們這些混賬東西，不知道這是我忠順王府的大公子的家嗎？你們竟敢前來，不要命了嗎？”大家驚訝不已，而就在這個時候，隻見忠順王的大公子，竟然身穿火紅的衣裙，躲開錦衣衛的人，跑了出來，一看大太監，道：“你算是什麽東西，竟敢太歲頭上動土，待我告訴我那父王，將你們滿門抄斬。”
??大太監嘿嘿一笑，道：“大公子，忠順王爺現在已經是自顧不暇了，哪裏還管得到您呢？”“你是什麽有意思？”“也沒有什麽意思，隻是聽說忠順王爺已經是病入膏肓了，皇上仁慈，已經派了禦醫前去了，恐怕王爺也要不久於人世了吧。”一聽這話，忠順王大公子哪裏還能呆得住，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跑。大太監急忙道：“哎呀，快些攔住他，千萬別讓他跑了。”一下子就上來幾十個錦衣衛，攔住了這個囂張的人。等到傍晚時分，一切東西才分類造冊完畢。
??禦林軍首領接過來厚厚的一疊紙，道：“老天使，您看……”那太監看了幾眼，道：“嘖嘖，這可真是富可敵國呀，這裏很多東西可都是違製的，看起來這榮國府不臣之心早就有了。”大家急忙附和。大太監斷喝一聲道：“來呀，將榮國府，寧國府所有人，都給我一根麻繩捆了，押到獄神廟，聽候聖裁。”
??大太監的話音剛落，就見錦衣衛的人將寧榮二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粽子一樣串成了一串，拉著趕著往外走。這時候的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哪裏還有往日的趾高氣揚，就是‘寶二奶奶’也已經被錦衣衛打了十幾棍子，老老實實的跟著走了。來到大太監的身邊，賈母睜大渾濁的雙眼，看向大太監，道：“老天使，看在太皇爺的麵子上，給我們府上留些情麵吧。別人還好說，就是我的寶玉的兩個側室，現在都是身懷六甲，眼看著一個多月就要生了，還請老天使照顧一二。”
??大太監看向那一串‘粽子’中的湘雲和寶釵，隻見這兩個月發髻淩亂，衣裙也不成個樣子，寶釵還能好些，看起來還是沉得住氣的，那個史湘雲則是滿臉的淚痕，很不成個樣子。兩個人相同的是，都挺著個大肚子，隻是寶釵的月份小些而已。大太監雖然看慣了這些養尊處優的人落魄的樣子，今兒還是覺得心中不舒服，搖搖頭道：“罷了，就給他們些恩典吧，也是積德行善的事情，來呀，多這兩個人好好的照顧著。”
??過來兩個軍士將寶釵湘雲拉了出去，太監一揮手，賈母也被拉出去了，和寶釵湘雲在一起。當寧國府榮國府的人被押到獄神廟的時候，讓賈母很是意外和驚懼，原來史家人也在這裏，賈母眼含悲淚，顫聲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們這樣的老臣怎麽一下子就落敗了？皇上怎麽忍心這樣對待功臣之後呢？”
??史夫人道：“姑太太，我們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情，昨兒還好好地，今兒突然就這個樣子了。”說到這裏悄聲問道：“姑太太，可是貴妃娘娘出了什麽事情？”賈母一頓，正想著要不要說實話，就聽王夫人叫道：“大嫂，你怎麽在這裏？”賈母史夫人抬頭一看，竟是王子騰的夫人嚴氏。
??賈母也是一愣，就聽王嚴氏哭道：“妹妹呀，你的哥哥昨兒下午就在離京城二十多裏的一個小村子病故了，我們剛得到消息，還沒等去通知妹妹，就被抄家了。妹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恍惚聽說元貴妃娘娘出了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呀。”說到這裏四下看了一看，低聲道：“你那妹妹沒有什麽事情吧？”
??王夫人知道嫂子問的是薛姨媽，道：“現在我也不知道了，隻是聽說蟠兒在平安州那裏因打架鬥毆被抓了起來。妹妹她正在家裏傷心呢。”王嚴氏一聽這話，打了個唉聲，道：“這可怎麽好，我們聯絡有親的這幾家怎麽就這樣敗了，可想個什麽法子才好。對了……”
??說到這裏轉向賈母道：“老太君，您的外孫女兒，就是林姑娘，現在不是皇大長公主嗎，您可以去求求她呀，或者我們就都沒有事情了。那皇大長公主也快要出嫁了，總要有一個好娘家才行，前些年又住在你們府中，感情還是好的，何不請皇大長公主給講講情，說不定能夠官複原職呢。”
??賈母搖頭道：“唉，你不知道，我那個外孫女呀也是個沒有福的人，這次不被遷怒就是好的了。”王嚴氏不解的看著賈母，賈母道：“昨兒我們在宮中，聽那些太監宮娥議論，言說太皇爺已經和皇上說了，要降了林丫頭的封號，自從封了皇大長公主，這朝廷中就沒有消停過，官員之間，百姓之間都是亂紛紛的，出了很多的笑話，所以那林丫頭時一定要失了勢的，不要說去求她，不被牽連我們就阿彌陀佛了。”
??王嚴氏奇怪的看著賈母，道：“可是今兒早晨我本要出城，還沒到城門就被劫了回來，可是我也聽到了不少的話語，言說八王爺回來了，聘禮什麽的都準備好了，而且就在明日大婚。若不是那些送聘禮的擋住道路，我恐怕已經出城了。”
??“什麽？林丫頭要成親了？這怎麽可能，我這個外祖母還不知道呢，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麽規矩？那林丫頭也不要太忘恩負義了，我可是要好好的問問她的。”湘雲哭道：“是呀，是呀，既然林妹妹那麽厲害，又是皇大長公主，有事王妃的，怎麽不來救我們？”王夫人卻是愣愣的坐在地上，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邢夫人歎了口氣，李紈很是淡然，坐在那裏。摟著賈蘭，什麽都不說。過了好半晌，王夫人才道：“這可是件大喜事，老太太，探丫頭是沒有什麽罪過的，還有珠兒媳婦，幹脆我們就好好地疏通疏通，讓她們姑嫂兩個，還有寶丫頭，雲丫頭一起過去，若是能夠見到林姑娘，給我們說說情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解了娘娘的災厄呢？到時候我們又可以揚眉吐氣了。”
??看著王夫人熱切的樣子，賈母不置可否，邢夫人暗中撇了撇嘴。尤氏和容兒媳婦也不說話，隻是看著賈母。賈母想了好半天，這才對探春李紈道：“珠兒媳婦，探丫頭，今兒你們就去見一見林丫頭，看看林丫頭是怎麽回事。若是降了封號也就罷了，若真是和那八王爺成親，你們就要好好的求求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李紈猶豫了好一會，才道：“老太太的意思，孫媳婦知道，可是我們如何出的去呢？再者，我們和林妹妹已經交惡許久，今日前去，恐怕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聽李紈這樣說話，賈母很是不高興，看了看探春。探春道：“大嫂子這話說得也在理也不再理。不管怎麽說林姐姐總是在我們府中長大的，我們可是他她的最親近的人，不管怎麽說都是應該幫的。”
??探春說到這裏頓了頓，一看賈母王夫人都在點頭。探春又道：“林姐姐要嫁給那八王爺，作為嫡妃，沒有一個強有勢的娘家是不行的，林姐姐的親人，現在也隻剩下我們府了，以後她還要靠著我們，才能站住腳的，林姐姐很聰明的，一定會知道這些的，到時候也不容她不救了。”
??聽了探春的話，賈母立時有了信心。急忙來到牢門前，看著在一邊擺弄金銀首飾的兵卒們，那些都是自家這些主子丫鬟們戴的東西。賈母強壓下心中的憤懣，對兵卒道：“這位小哥，能不能求個方便，您看我們府上雖然得了不是，卻沒有獲罪，貞玉皇大長公主是我的外孫女，若是小哥能夠行個方便，就是貞玉皇大長公主也是感激的。”
??那兵卒一聽這話，道：“老太君想要說什麽？”賈母道：“隻是想要小哥行個方便放我這孫女兒和孫媳婦出去，找到貞玉皇大長公主，好解救我們出去。”那兵卒聽了這話，猶豫了一會道：“老太君這話，和別人說再不行的，幸好今日遇到了我，想當年我的父親也是受了榮國公的恩情的，罷了，就放了這兩個出去吧。”賈母急忙道謝。
??那兵卒很好說話，態度也很好，道：“老太君，現在就讓少奶奶和姑娘出去吧。”賈母急忙道：“珠兒媳婦，三丫頭，你們這就去吧。”兩個人急忙站起身，就在這個時候，賈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娘，娘，蘭兒要娘。”看看實在沒有辦法，那兵卒道：“索性的就讓少奶奶領著小少爺出去吧。”
??李紈急忙道謝，抱起了賈蘭，急急忙忙走出獄神廟。三個人出了獄神廟，卻不知道要往哪裏走，這個時候已經是未時二刻了，太陽也快要下山了，站在這裏絕對不是一個好辦法，兩個人站了好半天，才一步一步的向一個方向走去。沒等走到大路上，就聽一陣陣的鼓樂喧天。兩個人順著鑼鼓聲來到了正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