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究竟奔走了多久,若雪隻感覺司空寒的腳步越來越緩慢,漸漸踉蹌起來,而他身體的重量也大半掛在了若雪身上。
是他代自己承受那一箭的傷勢發作了嗎?是不是傷得很重?若雪心裏有些慌慌的想著,想要看一看他的傷勢,偏偏又被高大的司空寒“夾”在了腋下,想要動彈一下都困難。
忽然感覺身上的重量猛的加重,還沒等若雪反應過來,“嘭”的一聲,司空寒已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若雪嬌小的身體被他一帶,也直接趴在了地上,摔得生疼。
若雪輕呼了一聲,奮力掙紮才從司空寒的胳膊下麵鑽了出來,拿出之前收起來的夜明珠,轉身就去看他的傷勢,這一看之下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
司空寒身上傷口不少,卻都不是傷在要害,本無大事。隻是,最後那一箭幾乎正中後心,險險的稍稍偏了一點。可是令若雪情不自禁驚呼出聲的卻是那汩汩流出的鮮血居然呈現黑色!
那箭上有毒!怪不得他漸漸不支甚至昏厥了過去。
若雪湊近前去,嗅聞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看。這種毒素雖不至於見血封喉,可也不是什麽慢性毒藥,況且司空寒強行運功,帶著自己奔走了這許久,毒性已經在經絡中蔓延開來,再稍有拖延,恐怕他性命堪憂。
若雪慌慌的在自身找尋著,止血粉給晉安用掉了,幾包花粉也當做毒藥扔了出去,若雪找尋了半天終於在自己的小香囊裏發現了一些粉末,恍惚記起,這是自己第一次央求著仙官爺爺教自己醫術之時,在仙官爺爺指點下自己配置的,具有一定的止血和延緩毒素發作的功效。
若雪看了看四周,一片黑乎乎的樹林,自己二人正處在一處茂密的草叢中,也算是比較隱蔽。再次看了看昏迷中的司空寒,開始行動起來。
撕了好幾片衣襟,以作備用,然後伸手有些發抖的小手握住了那箭杆,昏迷中的司空寒輕哼了兩聲。
若雪輕輕念叨著:“我是第一次為人治傷,你別亂動啊,其實、其實……”若雪想說其實她自己心裏正害怕著呢,你再一動,說不定她也會跟著暈過去。
若雪兩隻手都握了上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看那箭矢似乎紮的很深,若雪知道自己力氣不大,一隻手根本難以拿出箭矢,隻好雙手齊上。
司空寒俯趴在地上,臉色難看,嘴唇漸現烏黑之色,若雪狠了狠心,一閉眼睛,雙手用力,猛的把那箭矢拔了出來!
“呲”的一聲帶出來一股黑血,司空寒再次痛哼了幾聲,身體扭動了幾下就要起身,差點就把若雪甩去了一旁。
“大冰塊,別動!”若雪喝了一聲,迅速的拿起那幾塊撕下來的衣襟,略略擦了一擦那些黑血,把香囊裏的藥粉敷在了傷口處,又拿剩下的衣襟按住了傷口處。
看向他的麵龐,不料對上了他一雙深邃的眸子。司空寒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麵前的女孩,額頭上全是汗珠,粉頰上不知何處蹭來的灰塵,灰撲撲一團,圓圓的眼睛裏純淨的無一絲雜質。
在若雪為她拔出箭矢的瞬間,他就已經醒了過來。因著不知自己二人是否已經脫險,故而掙紮著要起身,卻在這時聽到了一聲甜軟的喝聲,很是耳熟,好像值得信賴?於是司空寒任她在自己後背處弄著,直到感覺她停下了動作,司空寒才睜開眼睛,看著她。
傷口處隱隱疼痛起來,司空寒明白毒性被暫時壓製住,不禁張口想要說點什麽,豈料若雪先一步開口說道:“我不知道箭上究竟塗得是何種毒,那些藥粉也隻能暫時緩一緩毒性蔓延,大冰塊你……”
司空寒配合著她給自己包紮,總算是能坐起身來,伸手點了幾處穴道,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瓶來,倒出藥丸吃了下去。見若雪一臉擔憂,忍不住拿衣袖替她擦掉了粉頰上的灰塵。隻是,擦掉了那處灰塵,司空寒的動作卻是僵了一僵,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把這個動作做得如此自然,仿佛就該這般做似的?
皺了眉,司空寒輕輕的依靠在身後的樹上。
若雪不知他內心千回百轉,隻當他疼痛起來,急急的說道:“很疼嗎?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尋一些藥草來,相信這麽大一片樹林,應該有不少可用的藥草。你……”若雪咬唇,“你千萬要等我回來啊!千萬等我!”說罷,就要匆忙奔去。
司空寒見她鄭重的叮囑著,仿佛她一回頭自己就會死了一般,不禁失笑,唇角上揚,忍不住又想逗弄她。
“丫頭,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爺就沒見過這麽醜的女子。”
“你!”若雪瞪眼。自己好心一片,幫他拔出箭矢,珍藏好幾年的藥粉都給他用了,還要在這黑夜裏去為他尋找治傷療毒的草藥,他居然來了這麽一句,真是氣煞人。
再聽他低沉的悶笑聲,若雪狠狠的跺下腳,說道:“要不是你替我擋了暗箭,我才不會管你死活呢。現在我也幫你治過了傷,我們就算是兩清了,就此告辭了!”說罷轉身欲走,身後又傳來一句話來,當即又讓若雪氣的轉回了身體要和他理論。
司空寒說:“爺好像記得,你現在是爺的小丫鬟來著?小丫鬟怎能扔下自家主子不管不顧的離去呢?真是沒良心!”
“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丫鬟,我什麽時候答應過?”若雪厲聲質問,怒目圓睜,小臉通紅,就差雙手叉腰了。
“咦?爺記得你也沒反駁過。莫非你不願意,想當個小書童不成?”司空寒倒是閑情逸致,隻是在黑暗中他緊皺著眉頭,再次拿出了幾顆藥丸服下。這毒很麻煩,他隨身帶著可解百毒的藥丸,服下之後依舊沒有太大的效用,他能感覺到毒素開始向他的體內蔓延。
若雪張口結舌,說不願意就是承認想當書童,說願意豈不是又回到了小丫鬟的身份上?
司空寒也不管她呆愣的樣子,輕輕拍了拍身邊的草叢說:“來,過來坐。”見若雪一副不讚同的模樣,不禁解釋道:“距離天亮也就一個多時辰了,等天亮了再去尋藥草。”一邊把若雪放在一邊照明的夜明珠塞在了她的手裏,一邊說著:“先收起來,在這般黑夜裏,夜明珠太顯眼了。”
若雪知他怕暗夜的殺手鍥而不舍的追來,從而循著亮光找到自己二人,也就把夜明珠掩住光華收了起來。看著周圍漆黑一片,也知道他說的在理,隻是很擔心的看著似乎在運功的司空寒一言不發。
司空寒運功抵擋這毒素的蔓延,清晰的感覺有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緩緩的睜開眼睛,見若雪滿是擔憂的看著自己,那種既擔心又難過,還滿懷著關懷的感覺讓司空寒愣了一下。這種關心,自己有多久沒有從別人那裏感受過了?
伸長手臂把若雪拉了過來,讓她一起依靠在身後的樹上,司空寒放緩了聲音說:“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了爺還等著你去尋草藥呢,不養足精神怎麽伺候爺?”
若雪白了他一眼,明明是好心,說出來的話偏偏這般氣人。不過從上午一直到現在,若雪也確實沒有好好休息過,在密道裏驚心動魄,出來又被追殺,也實在是疲累之至,此時他一提,真的感覺困倦起來。迷迷糊糊的,隻感覺從身邊隱隱傳來溫熱氣息,若雪不禁團了團身體,向那處熱源偎了偎很快就熟睡了過去。
司空寒見若雪不自覺的向自己靠近著,司空寒心下不禁有些煩躁,他很不喜歡別人太過靠近他,隻是目光落在了若雪身上,她像隻小貓一般團縮起來,顯然是感覺到冷了,心裏慢慢柔軟起來,讓她依偎在自己的胸前,看她在睡夢中很是滿足的露出笑容,天真純潔的猶如孩童一般,司空寒笑了笑,運起功來。
“父親,母親,母親……”若雪忽然不安的在睡夢中喃喃念叨著,兩道柳葉彎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額頭上汗津津的,身體微微顫動著。
司空寒也被她驚醒了過來,籲了口氣暗自感歎自己何時這般心軟,居然讓她睡在了自己的懷裏,幸虧剛才已經到了行功末尾,否則被她這樣一弄走火入魔可就慘了。心裏如此想著,見若雪猶自在夢中呢喃著掙紮著,於是輕輕搖了搖她纖瘦的肩膀,然後就對上了若雪一雙迷茫而且帶著傷心的眼睛。
司空寒隻感覺心底好似狠狠的一抽,不禁柔聲問道:“做惡夢了嗎?”
若雪盯著司空寒看了好久,才漸漸明白過來自己身處何方,聽到他的問話搖了搖頭。若雪驚覺自己看著他臉龐的方位有些怪異,納悶的四下看了看,立即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從他的懷中爬了出來。黎明的風又冷又硬,若雪打了一個寒戰,雙手抱著自己肩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忽然感覺身上多了些什麽,一看原來是司空寒的衣服。
“謝謝!”若雪低聲道謝,盯著司空寒的一雙黑眸,問:“你……見過你的父母嗎?”卻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母親,我剛出生他們就都去世了。我也從來沒有夢到過他們,可是剛才我夢到了他們……”若雪輕輕的說著,仿佛並不是說給司空寒聽,而是說給自己聽一般。
若雪剛才夢到了她的父母,夢到了她在天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