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三之23
五一節勤勞了一把,摸魚寫文……
小林為毛愛阿螭,理由已漸漸透露過,後麵還會繼續描述之的,遁……
林鳳致立身儒門,自來不信命由天定,但在無可奈何的時候,也隻能苦笑自嘲這一生是華蓋照命,凡是自己極力想逃避的都往往逼上門來,所追求的都紛紛漏脫手去,縱使倔強到底,也畢竟拗不過天,終究自己還是一個人寂寞淒然。這等最軟弱的想法他一般不輕易告人,以前卻無意中也在殷螭麵前流露過,換來殷螭好一頓挖苦加抱怨:“我看你這命硬,害自己也就罷了,還專門害別人倒黴!其他人不說,就說我,原本是個大富大貴大吉大利的命相,什麽好運都自己送上門來的——卻不小心認識了你,倒了多少大黴!”
林鳳致當然對他的無稽之談嗤之以鼻,但日後回想,卻也承認殷螭的話部分有理——至少他自稱命相大吉大利,還真不是虛頭,他這輩子從出身到經曆,都是人所難及的福運,並且這些福運甚至沒需要他多動什麽手,便一樁樁自己送上門來給他僥幸機會。所以殷螭永遠自信十足,折騰不已,哪怕在林鳳致手裏摔過幾回跟頭,也絲毫折挫不了他的勇氣。
這一次冒著嚴寒與殷螭在夏店鋪談判,於林鳳致來說實在是件苦差事,隻能忍著煩躁不安,咬牙繼續與殷螭將瑣事辯駁到底,辯著辯著連自己的心氣都無法平和,恨不能直接殺回京城去,狠狠參內閣一本顢頇誤事,朝令夕改毫無主張;殷螭卻反了一貫沉不住氣的劣心性,悠哉優哉的和他糾纏不已。弄得林鳳致都不禁懷疑起來:雖然對方朝堂知識幾乎不通,但如今分明朝廷是個拖延手法,他能看不出來?以他的狡詐性子,能安穩等著朝廷算計?莫不是打定了什麽壞主意,順便還要拖自己墊背?
然而在林鳳致厄運當頭的時候,殷螭又一次好運發作了。談判到第三日上,俞營那邊喪事未畢,林鳳致正要與殷螭開展第五輪關於爵位的談判,京城忽然急送太後懿旨,召林鳳致回京麵聖,同時換禮部尚書前來接替談判任務,據說這回極有可能答應殷螭絕大部分條件,包括召他帶兵入京,以及將袁俞兩軍歸編京營。
這個條件本是朝廷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的,尤其是允許叛軍歸編京營,豈非在京城左近埋伏火藥桶,隨時可以炸將開來,斷送清和帝位?林鳳致帶著憂疑急趨回京,連下處也不及回去,便直接入了大內。小皇帝不在京中,代替小皇帝掌權的劉後同時召見林鳳致與當下的內閣首座葉德明,在垂簾後竟掩不住語中驚惶之意:“哀家是女流之輩,全仗先生們支持……皇帝雖然年輕,卻決計不至於糊塗如此,所謂遷都之旨,從何而來,還請徹查!”
林鳳致與葉首輔在清和朝也見過不少風浪,但這回事態實在來得出人意料,一時竟無以應對,隻能麵麵相覷,叩首而出。
等林鳳致又風塵仆仆趕到內閣之中和輔相重臣們一道商議的時候,大家都來不及慰問林太傅的從軍之苦、鋒火之險,便一個個異口同聲大罵起來南京朝廷來,尤其以脾氣火暴的次輔杜燮罵得最是慷慨激昂:“定是南京那幫賊子挾製聖上,矯令遷都!當初我一再攔阻聖駕南幸,便是怕給南京做起大來,果不其然!自來南人陰險,居心叵測,屢欺京師,個個該殺!”
這一罵將南方人統統罵了進去,葉德明是浙江人,林鳳致是南直隸人,聽了隻能嘿然,另一個也是籍貫南省的輔相不免想拍案吵架,被其他的大學士硬生生給攔了下來。林鳳致過了一陣才問:“劉太師如何說話?”
一問眾人又麵麵相覷了一下,葉德明道:“太師言道,六宮在京,先帝陵寢在側,寧死也不遷都……還說南京悖逆不道,劫持聖駕……那個,太師適才上奏請命……”林鳳致道:“南下去清君側?”大家隻好一起?點頭苦笑。
北京現在麵臨著鐵兒努大軍來襲,又有俞殷叛軍是心腹之患,還苦苦等著外路勤王軍來援,談什麽趕到南京去“清君側”?劉秉忠也是四朝老臣、當代名將了,決不至於連這個道理也不懂,既非亂逞意氣,那麽在危城之中,戰亂之際,想要揭起“清君側”大旗,其意實不可測!就算他無異心,又怎麽保證掌握著京營兵權的其他劉氏子弟沒有非分想法?
室外冰天雪地,閣內眾文官卻不禁都在悄悄擦著冷汗。林鳳致左右權衡,搖頭道:“因此召叛黨入京……隻怕更加不妥。”葉德明道:“逆臣俞汝成已死,孫萬年反心不重,先赦其罪,或可招撫;殷庶人……咳,袁傑實是將才可用,又與劉太師有前嫌,未必不能用以抗衡,事急從權,那也說不得了。”林鳳致道:“驅狼進虎,並非善策,列位大人三思。”
他的意思分明不怎麽同意內閣意見,杜燮於是毫不客氣的擋了回去:“太傅公說得自是藥石之言,然此等情勢,還計較什麽善策不善策?當年我等堅持京營不可全落劉氏之手,結果仍是無力製衡,諸公卻又如何不提善策?這幾年西南鎮撫,北防加緊,朝鮮用兵,消耗京營兵力無數,兵部又有什麽善策?”
兵部尚書章守成也在座,聽了指摘不免慍怒,於是也反唇相譏:“兵權兵力之事,我兵部自是難辭其咎,然而這回南京擅自矯令遷都,意圖裂我國朝,也未必不是戶部的責任罷!若非這幾年加捐加派,留都以下諸省怨聲載道,怎會有背離京師之心?原本最是良馴的東南財賦之地,近年聞北京而色變嘲議,演成如今局麵,又怪得誰!”
杜燮正兼任戶部尚書,一聽大怒:“東南加派捐稅,說起來還不是朝廷連年用兵之過?從早年發太倉庫銀去重修昆明城,便是由於那一仗毀了昆明,所謂大勝卻是摧殘之極!……”
眼看閣內又是一場爭吵,林鳳致隻好起身來做攔停,道:“永建朝的舊事,何苦再拿到眼下來分證?下官之見,南京矯令遷都之事,如今隻是風聲,尚未見著真正聖旨,真偽尚自可疑,就算是實,也必非聖意自專,朝廷決無拋棄北京之理——然而為此就召殷庶人入京,恐有後禍,莫怪下官直言冒犯列位。”
林鳳致直言的時候,心裏其實是暗暗苦笑著的,因為聽杜燮提起昆明的事,就想到昆明之毀,全是殷螭幹的好事——當然也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麽辛酸悲憤絕望,卻又夾雜著一絲愛戀一絲愉悅的往事,悄然回來的時候,卻已全無著落之處。林鳳致甚至要咬牙堅決反對給殷螭以任何實益,將他的一切機會扼殺在萌芽狀態,自己大約是這裏最希望殷螭平安的人,卻變成力排眾論最敵視殷螭的人,所以人生真是荒謬。
林鳳致無法直言出來的是,眼下這等情勢,決非巧合,而是算計!殷螭那麽有恃無恐的慢慢和談,樂於糾纏細枝末節,並不是他愚蠢到看不出朝廷拖延的用心,而是他業已料到,朝廷無法拖延下去,必然會出現急驟轉機,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而聯手合作——也就是說,如今南京朝廷矯令遷都意圖分裂國朝的事態,乃是他預先知道的。
因為俞汝成雖死,生前埋伏下的重棋卻還留在南京,自行轉運著局麵,甚至會因為俞汝成之死,變得愈發不可控製,無法阻礙。
在北京受到重圍的情況下宣布國朝遷都南京,北京這麵的反應定是憤怒已極,同時又危險之極——倘若遷都的詔書正式頒出,北京朝廷卻又無法棄城渡江而下,那麽國朝實質上就成為了南北分裂的局麵,從而會使各路勤王軍裹足不前,觀望難決,也會使意欲爭奪權位的野心家們,獲得亂世中角逐的大舞台。
俞汝成出亡之後,一直投奔化外,讓人隻覺得他專為外族效力,圖謀打將回來,卻不知道他的真實布局,仍在境內,這一場大計劃悄然無聲,卻委實可以稱得上宏偉之極——不幸他出師未捷身先死,又一次落得個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俞汝成臨終的時候喃喃的說道:“這一次又是功敗垂成。”這句話裏,隻怕自恨之意遠遠大於自嘲——不僅僅是功敗垂成,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苦心布局,留下白白與情敵仇人受用。俞汝成一生精於圖謀,擅長慢慢培植力量,可謂是個耕耘派,不幸遇上殷螭這個天生的混水摸魚黨,於是俞汝成辛勤培植出的結果,卻讓殷螭成為一個快活逍遙的摘桃派。
所以殷螭的命相,實在太好!
林鳳致走出文淵閣的時候,外麵白雪反射陽光耀眼,一時竟有頭暈目眩之感,官靴踏在路麵上,雪雖掃淨,卻仍有極薄的凝冰在靴底輕微破裂,林鳳致竟想起許久之前的往事——那是自己決意傾覆反正,主動委身殷螭以便下藥絕他後嗣的時候,頭一回自願和他上床,便是在文淵閣中,事後走出閣來,外麵也是雪後一片清冷的寒。那一刻自己心中其實充滿厭恨羞辱,卻有仇恨如火意誌如鋼,支持著不堪的身軀堅定前進;而此刻呢?俞汝成業已死去,同殷螭也決裂到覆水難收的地步,麵臨著的,隻是一個危險又混亂的大局,心力交瘁尋找平衡的支點,卻又無權一力掌控。
甚至找不到力量支撐自己走下去,無論是愛是恨,都如煙雲過眼,居然連痕跡也不剩,於是連身體裏的氣力,也似乎都被抽空了。
然而他還是與同僚們扯著客套話一路出了宮門,坐入官轎之後,轎夫便殷勤問道:“大人,可是回府?”林鳳致想了想,笑道:“我孤身回京,家裏連個人都沒有,回去做甚!先送我去官驛胡亂住兩日罷,這等時候也講不得舒適。”
一品官員來住官驛,的確是件罕見事,所以驛舍上下也大忙了一陣,林鳳致別說沒帶行李與仆人,就連銀錢也不曾攜帶,幸好太後關心臣子,特意派了內監來服侍太傅大人,又賜了些金銀物事。林鳳致謝恩領了賞賜,卻退還了內監,吩咐驛舍先撥人臨時替自己跑腿服役。住下一兩日,京中官員們便流水價來拜會致賀請宴,林鳳致也隻得一一還禮。
忙著應酬的時候,便聽說城外禮部尚書接手與叛黨談判,幾日來頗為順利,孫萬年首先答應了被收編,爵封武顯將軍,卻不肯進入京城,自領手下將領去駐西南麵興州中屯衛,因此也沒來與林鳳致相見。林鳳致尋思,孫萬年本是棄武從文,如今卻又得了武爵,寧不知是喜是悲?而他的胡妾與二子尚自留在建州,又不知能否接回中原來?
殷螭的封爵,卻又多費了一點口舌,終於雙方各讓一步,殷螭不再強朝廷之難非得做太上皇——這原是漫天要價,自居奇貨,他也知道絕對不成的——朝廷也不辱降他為郡王,將“北靖王”之封號去掉了“北”字,改封為“靖王”,同時賜其改名殷誠,以見其誠心為國效忠之意。袁百勝獲封武功將軍,與孫萬年一樣是二品武爵,仍然駐守營州衛,不隨靖王入城,這一麵是劉氏不願意接納其並入京營,一麵也是含有對朝廷的戒備之意,萬一朝廷言而無信,想要暗害其主,便不得不考慮在外的這支強兵。
於是朝廷擇吉日大開城門,請靖王殷誠入宮領取封爵。殷螭帶了五千精兵,威風凜凜驅馬入城的時候,朝中三公三孤以下各重臣,以太師劉秉忠、太傅林鳳致二人為首,領頭迎接出來的時候,冤家相會,不免各自眼紅,卻又均笑得一派春風藹藹,貌似全無芥蒂。
麵上是笑,心裏藏刀,又如何能真無芥蒂?至少殷螭的芥蒂,進京頭一日便對林鳳致狠狠抱怨了出來:“好端端的,給我賜什麽名字叫殷誠?以為改了名,大家就不知道我是誰了不成?你們也真掩耳盜鈴!”
他是領畢封爵出了宮,便徑直打聽了林鳳致下榻的官舍前來拜會,林鳳致還在宮裏與內閣大臣們又商議了一回事體,回來比他晚,居然讓他屈尊等了小半晌,隻好一入門便告罪不已。殷螭抱怨過後,林鳳致當然無話可說,又道了諸如:“朝廷自有主張,下官懵懂未聞,王爺見罪。”之類的場麵話,說得冷淡又敷衍。殷螭不覺有些傷感,過了一陣又笑了:“林大人真是會裝佯——卻不道到了今日,你又稱我王爺,我又稱你大人,我們之間,居然回到原來了!”
原來命運兜兜轉轉,卻是有一日又回到原點,你仿佛仍是舊日頑劣王爺,我依稀還如昔年清貴侍臣,隔了這些年的風波恩怨,竟似全然抹平,從這頭一望而到那頭。
殷螭牢騷完畢就被林鳳致客氣的端茶送客出去,他的王府已毀棄,又戒備著京中勢力暗算,隻好先跟手下精兵在南城宿營。林鳳致則在命人收拾自己的宅第,準備過幾日便搬將回去,免得驛舍之中難以清淨,更難以回絕這厚顏家夥的騷擾。何況京中一日比一日更是寒冷,驛舍雖供火炭,到底氣息粗惡熏人難受,林鳳致不講究舒適豪奢,卻喜歡潔淨清爽,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的宅第住著自在。
從冬月直奔臘月的時候,關外戰事愈緊,戰報一份份送將進來,鐵兒努分兵四路,已直抵長城之外。這一回蠻族兵勢比往年都強大,不數日便聞宣府告急,大同告急,陽和口血戰,密雲關示警,戰報求告雪片般送入朝廷的時候,記錄戰況的塘報也一份份在京城中流傳出來,市民中開始籠罩著驚慌不安的氣氛,京郊四野的百姓也紛紛投親靠友,南下的南下,入京的入京,隻怕又象上兩回一樣,被蠻族在四郊燒殺搶掠。京城中駐軍雲集,難民也雲集,於是九城提督不得不加緊巡查,維護平安。
就在這驚恐氛圍愈釀愈重的時候,南京方又送來了一個嚴重打擊——那份北京朝廷接到的密報,說天子已有下詔宣布遷都之舉,大家都隻希望乃是南京的遷都派放出的不實風聲,小皇帝萬萬不能真被他們鼓惑甚或挾製,然而正式的詔書,卻由不得大家不希望就不傳抄送來!
南京朝廷送來遷都詔書的同時,一字不漏抄下詔書的邸報也迅速在京中散布開來。市民本來還被朝廷瞞在鼓裏,這一來瞞將不住,登時嘩然一片,滿城大亂,連日奔湧向金水橋聲討呼籲,甚至激烈的舉人秀才太學生們,衝入搬出景陽鍾敲得震天價響,請朝廷給出說法,豈有這般不明不白,不加知會京城百萬軍民,就擅自遷了國都的道理?祖製何在,國法何在,聖駕何在,大臣何在!
這場請願無法消弭,連執金吾也拿群情洶湧的市民沒有辦法,直到劉秉忠親頒手令,命京中驍騎營出動長槍隊去驅趕,才算沒讓市民們在憤怒之下衝破宮門殺進大內。但長槍隊驅逐的時候,免不得流血傷人,京中一向嬌慣的市民哪裏吃得了這等虧,愈發鼓噪不停,向長槍隊投擲石頭瓦片,驍騎營又急調鐵盾隊去遮護,市民們便換作砸石灰包,結果一場混亂之下,驍騎營多人眼睛受傷,市民卻死傷數十人,金水橋前滿地流血。這一年是乙亥年,國史實錄上便稱作“清和乙亥遷都之變”。
國朝前代並非沒有出過殺戮百姓的暴君,但自從重福帝穆宗的祖父安裕帝孝宗以來,就一直以愛護子民、護持言論的祖製為要,國民們幾代以來享慣自由風氣,尤其以南北兩京被縱放最甚,一下子遭此鐵血手段,不免怨憤之氣衝天。武鬥不得,於是文諫,從縉紳到商賈走卒各階層代表人,都各自遞上抗訴書,將朝廷罵得狗血噴頭,大有同你們這幫殘暴昏庸的君臣來個“時日曷喪”的意思。
武鬥是京營接招,文諫本該閣臣應對,可是這幾日因為接到南京的正式詔書,北京閣部也是一片混亂,連日商議對策之外,還要忍受朝堂各派言官紛紛飛入抨擊南幸的彈章,認為就是南幸促成留都膽敢自立;同時當時為小皇帝人身安全著想讚成南幸的臣子,也紛紛上疏哭天搶地,認為小皇帝一定是勢單力薄,被南京那幫不懷好意的臣民給挾製了,不然的話,就算他拋棄得下北京朝廷,又怎麽敢公然拋棄母後宮廷、祖宗陵寢!所以劉秉忠那一派有點居心叵測的“南下清君側”之議,一時竟得到了許多大臣讚同,大家幾乎忘了北京的兵力連抵擋正在關外撲殺官軍的蠻族軍隊都嫌薄弱,就憤憤然覺得隻要大軍南下,一定能將南京的亂臣賊子們統統肅清,打得他們再也不敢提遷都兩個字!
北京方麵這些議論與奏疏,自然飛快的抄上邸報,傳向城內城外,甚至直直流向南京而去。南京方的反應也是快極,快得幾乎不似他們往日做事拖遝的風格,不出七日,新邸報又抄回北京來,卻是南京群臣紛紛回罵北京百官才是大逆不道,以後宮為質意圖劫持朝廷,殺傷市民,又勾引前朝叛臣廢帝,其心難測,其狀當誅!
所以在北京聲勢洶洶要南下清君側的同時,南京也在群情忿忿要北上救太後。北麵指責南邊挾製皇帝、矯令遷都,南麵便反咬北邊劫持太後、另立朝堂,也就是等於互指對方是偽政權,隔著黃河長江遙遙數千裏,實仗暫時打不起來,嘴皮仗卻打得硝煙彌漫。
南北分裂之勢,從此果真告成。
南北兩京這等局勢,各地勤王軍隻能按兵觀望,怎麽敢胡亂出軍,萬一站錯了隊,豈非自附叛逆?因此北京在分裂之際,也就成為一座孤城。
十二月朔日,太師劉秉忠越過閣部,自行簽署戒嚴令,宣布九城戒嚴,市民人等不得隨意出入京城,滿京處於京營統製之下。
五日,太皇太後病,傳懿旨命靖王殷誠入宮省母。
同日,太後亦降懿旨,命劉秉忠領諸子弟入宮麵聖。閣部同時奉詔,與太傅林鳳致一道赴慈寧宮,向太後宣誓死守京城,決不背反離棄。
此際西北麵一線,蠻族鐵騎破宣府、下延慶,正撲向居庸關而來,京城已是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