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心意已定
幾乎快要站不穩，易雲洛的心中一片茫然。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黑洞之中，眼見自己身邊的明亮一點點地消失，可他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它慢慢地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在說什麽？是他聽錯了麽？
不敢相信地將夢汐從地上拉了起來，緊緊地扶住了她肩膀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你……再說一遍……”
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剛才慕容亦寒那樣說，他還有足夠的冷靜，可是現在……
心亂了，情亂了，因為她的一句話，他的整個世界都變得天翻地覆。
痛得骨頭都快要被捏碎了，夢汐的心裏突然覺得很委屈。
師父到底怎麽了嘛，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又變得那麽可怕。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師兄又做錯了什麽，師父為什麽要對他下那麽重的手呢？
當下也不去深究心底那股隱隱的異樣，夢汐賭氣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師兄，求師父成全。”
仿佛聽到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碎了的聲音，易雲洛微顫著鬆開了夢，手指著她，卻是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口地喘著氣，易雲洛拂袖轉身憤憤離去。他可不敢保證他要是再待下去，會做出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
“唉……”昊玄和炎陌看了他們一眼，沉沉地歎了口氣，追著易雲洛去了後堂。
“師父……”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裏，夢汐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雙眼無光地看著地麵。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她不是故意要氣師父的，不是故意的。一開始在外麵聽到師兄講的那些話，她是被感動到了，也被深深地觸動了。可還沒等她真正地接受那些話，卻聽到師兄突然開口求師父將她許配給他。
她雖然喜歡師兄，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她也知道，感情並不是小事，不能僅憑別人的三言兩語和心裏隱約的感覺就草率地做決定。
當下她的心裏既震驚又無措，她沒有想到師兄會那麽說，更沒有想到的是，師父居然會出手打傷了師兄。
沒有多想的，直接推門而入。在看到慕容亦寒嘴角流淌的鮮血以及地上長長的血跡的時候，心裏早就亂成了一團。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眼前除了那鮮紅的一片，再也看不到別的。於是，那帶著心疼，帶著感動，帶著委屈，帶著哀愁的話就這麽破口而出。
可當她看到師父轉身時那寂寞荒涼的背影時，心裏不知怎的像有一雙小爪子，將她的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團，使勁地揉捏著，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又為什麽在見到師父失望之時，她也會失落呢？明明在聽到師兄說出那些話之後，她應該很開心的啊……
呆呆地坐在地上，夢汐猶如一朵快要凋謝的桃花，焉焉地垂下了腦袋。
她應該聽師父的話，乖乖地留在霜雲殿，不該出來見淩薇，更不該來這裏的啊……
“汐兒……”慕容亦寒強撐著爬到了她的身邊，膝蓋上的劇痛讓他蒼白了臉。
夢汐僵硬地抬起頭：“師兄，我是不是讓師父失望了？他是不是生氣了，以後都不理我了？”
慕容亦寒皺了皺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沒事的，尊上他……不會生你氣的。”
“真的麽？”
輕輕地將她攬進了懷裏，慕容亦寒在她耳邊輕聲道：“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自麵對的。”
“師弟！”追著易雲洛來到了後堂，昊玄百感交集。趁他沒注意，搭上了他的脈門，心中一凜，果然如他所料。
“師兄，你今天到底怎麽了？要不是掌門師兄出手阻止，那孩子還不是已經命喪你之手了？”不明狀況的炎陌疾聲問道。
“這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易雲洛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本已浮躁，現下更是雜亂無章。
原本隻是在詢問，卻見他擺出一副上仙的樣子，炎陌的心中不樂意了：“那個丫頭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藥，居然值得你為她如此大動肝火！我就說過，這個丫頭來路不明，又不懂規矩，當初你就不該收她為徒！”
“我收不收她與你何幹？”易雲洛沉下了臉。
“你……”炎陌氣得臉色鐵青，背過身去，甩袖道：“好，既然是你的徒弟，那這件事情我不管了！”
易雲洛冷道：“如此甚好。”
炎陌冷哼，昊玄無奈地搖頭，麵露為難：“師弟，你可是真的對那個丫頭上心了？”
易雲洛沉默不語，炎陌卻是大驚：“師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看上那丫頭了？”聯係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炎陌如遭雷擊。
難怪啊，難怪他居然會因為小輩之間的一個親昵的舉動便向慕容亦寒興師問罪，原來竟是喜歡上自己的徒弟了！
真的是……可笑至極啊！荒唐，簡直太荒唐了！
走到了易雲洛麵前，炎陌氣得胡子都在顫抖。他是他師兄沒錯，可這件事情關乎到他的名譽，關乎到天清的清譽，甚至於還牽扯著整個仙界，他就不得不管！
“師兄，你竟然……你怎麽就這麽糊塗啊！堂堂天清仙尊，六界至高無上的上仙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徒弟，你讓天清顏麵何存？你置整個六界眾生於何地？”
看著桌上的香爐冒出的屢屢青煙，易雲洛負手而立，猶若青鬆般傲然挺立：“師徒又如何？我早已看破一切，又何必在乎這些？”
或許對凡人來說，師徒如同父女，這關係一旦確定，便注定了終生。可他是仙，生命本就漫長無邊，神仙之中相差千年萬年相戀的大有人在，他們隻是間隔了五年百而已，又何須介懷？更何況，他們這五百年的差距，其實，也可以不算的……
“師弟，那你打算接下來要如何？撇開你們師徒的名份不說，現在這兩個孩子互生愛慕，也都已經表明心意，你難道要拆散他們麽？”相比炎陌，昊玄知道這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反而冷靜得很。
眸中閃過幾絲厭倦，易雲洛的周身寒意乍現：“我不會讓汐兒嫁給他的。”不會讓任何人把夢汐從他的身邊帶走。
“哼，這麽說，你是要自己娶她了？”炎陌取笑道。
“師弟！不可放肆！”昊玄怒斥。
炎陌不屑地轉過身去：“我說的有錯嗎？他若不是這樣想的，為何不答應他們的親事！”
他並不是要故意針對他，但是這件事關乎的實在是太廣了。如果有必要，他寧可讓夢汐嫁給慕容亦寒，也不要她把他給毀了！
昊玄掠了掠胡子：“你真的想好了嗎？她若是一心向著亦寒，你將她強留在自己的身邊，也不會有好結果啊。”
知道易雲洛的脾氣倔，他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多說無益，昊玄隻能想著法從別的方麵入手。
深深地斂了斂眸，想到了那夜她承認喜歡他時的模樣，易雲洛冰冷的麵色稍稍有些動容：“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他似乎並不擔心？昊玄凝眉沉思。
夢汐現在並沒有恢複記憶，失憶之後慕容亦寒又三天兩頭地往霜雲殿跑，莫非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麽？
師弟一向自信，但也僅限於對天清對六界的事情，感情之事卻不是那麽好處理的。可聽他方才的語氣，卻是聽不出什麽擔憂，難道……
將夢汐來到天清之後這六年的事情全都回想了一遍，以及他們在人前人後那些不易讓人察覺到的小動作，昊玄募地心如明鏡。
那個丫頭，在失憶之前，也是喜歡著他的吧。
終於將一切事情都理得通順，理得明了，昊玄的心裏卻是更加地複雜了。這難道就是天意麽？可這個玩笑，老天爺似乎開得也太大了點吧。
扔下了堂內真歎氣的兩人，易雲洛走向了正殿，看都沒看慕容亦寒一眼，拉起夢汐就往外走：“跟我回去！”
任憑師父將自己帶出了正殿，夢汐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
她的心裏真的好亂啊，回去也好，讓她靜一靜吧，讓她好好想想。
……
不出半日，易雲洛出手打傷慕容亦寒的事情，就在整個天清傳得沸沸揚揚。眾弟子大都不明所以，但卻發揮著八卦的本性，明著不敢詢問，暗地裏免不了一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夜已深，漆黑的夜空終於得以片刻的安寧，靜謐幽靜。
正在這時，天邊劃過一道七彩的弧線，隻是一瞬，便又恢複了寧靜。萬籟無聲，幽涼深邃。
“我讓你辦的事情做得怎麽樣了？”
“她已經相信了我說的話，應該不會再纏著尊上了。”
“很好，還有什麽別的事麽？”
“昨日慕容亦寒帶著夢汐下山的事情被尊上知道了，他今天在正殿上求尊上將夢汐許配給他。”
“哦？還有這事……那他呢，他有什麽反應？”
“這……尊上大怒之下，出手打傷了他……”
“哼，他果然還是在乎那個賤人的！”
“……還？”
“哼，不該你問的就別多問，否則下場，你是知道的！”
“是，主人……主人，那你答應我的事情……”
“你放心吧，隻要一心為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你的。答應你的，也自然會做到。”
“多謝主人。”
“這個給你，繼續給那丫頭吃，不準停。哈哈哈，這一次，我非要讓她永世後悔，看她還拿什麽來跟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