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科爾德,你在哪兒?”

“出來吧,這可一點兒都不好玩。”

“喂,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

然而等我趕到教堂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大石蹲底下沒了科爾德的蹤影。裏裏外外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我開始有些慌了,各種念頭隨之而來:

會不會在我離開的時候,城堡裏的人來了,接走了科爾德?但隨即想,就算如此,他也不會一聲不吭的先回去,至少會留個捎話的人給我。

難道是喬尼福殺了個回馬槍,把科爾德劫持了?也不太可能。撇開喬尼福受了傷不說,他要殺科爾德,就地解決就好,幹嘛還大費周章的帶回去?

還是說,戈多裏特長老找到了這裏,把科爾德帶走了?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也不具備十足的說服力。畢竟從舞會上可以看出,戈多裏特這個長老,最喜歡做的事還是隔岸觀火。

該死的,這挨千刀的滾去哪兒了,受了傷也不讓人省心!當我把所有可能不可能的猜測都想了一遍,又一一推翻之後,科爾德還是沒有出現。

在這種憋屈,茫然,不知所謂的境況下,我一般隻會做兩件事:等,繼續等。在別人看來,這個行為愚蠢極了,但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最實在的辦法。

因為從小老媽就教育我——迷路走丟的時候,千萬不要亂跑,乖乖在原地等,才是最安全的。多次實踐證明,老媽說的沒錯。雖然現在情況不同,但本質一樣,我相信科爾德不會耍小孩子脾氣,和我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

就在我打算回到石墩底下等科爾德出現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極為尖厲的怪叫,挨得很近,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邊過去的。

我一驚,猛的抬頭,等看清楚上麵的玩意兒,頓時冷汗就下來了——好大一隻蝙蝠!

這可比上次在舞會上,喬尼福鬥篷變出來的那隻,還要恐怖的多。個兒至少是兩倍,在黑漆漆的四下裏,一雙紅的發亮的眼睛就在我跟前,一動不動。

我能看得見它的利爪,連同他微張著,從醜陋的嘴角露出來的尖牙,這一切都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我稍微動彈一下,哪怕表現出一丁點兒對它厭惡恐懼的神情,下一秒就會身首異處。

乖乖,我能不能喘口氣?假如可以活著離開這裏,我一定要找個算命先生好好算一算,看看自己還有多少陽壽。不帶這麽折騰人的。

“噝——”

就在僵持間,我居然見這畜生抬起頭,又從喉嚨底發出一聲怪叫,看起來好像是在衝誰••••••打招呼?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隨著它的方向回過頭,當即明白過來,自己是被耍了。

因為科爾德就悄無聲息的站在我身後,雙手環抱,笑的一臉深意,仿佛已經這樣看了好一會的笑話。

“不打算解釋一下麽?”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也知道有科爾德在,這蝙蝠也壞不到哪裏去,可仍舊不敢太鬆懈,一步一步才挪到科爾德身邊。

“戈多裏特長老的寵物,小家夥總是這麽招人喜愛。”科爾德衝我張開雙臂,嘴角勾起一枚頗有玩味兒的笑,“親愛的,看見我,不想抱抱麽?”

此刻,科爾德原本被陽光灼傷的臉,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光潔白皙,月色下泛著微微冷冽的光,看起來完美的無懈可擊。

“為什麽不呢?”

說完,我也不等他反應,極其自然的走進他張開的懷抱,輕輕擁抱了一下。並不是我矯情,隻是我確實需要這樣做的一個理由。是的,仔細想想,認識這麽久,我和他除了誤解就是拌嘴,真的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相處過。既然選擇愛他,那麽偶爾表現的親密一點,應該不至於讓自己反感吧?

“啊哦,好極了。”

科爾德動作一滯,也許他沒想到我真會這麽厚臉皮。不過隨即,他象征性的說了句無關緊要的,就環上了我的腰。

“親愛的,也許你早該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五百年的寂寞,真是漫長。”

“不不,這就太貪心了。”

我把頭埋在他冰涼的胸膛裏,悶悶的說,心裏有一點微微的疼。

但很快,我抬起頭,兩人相視一望,都禁不住笑出聲來:

“感謝上帝,讓我遇見你。”

【4】

這個無神論者,明知道自己死後連靈魂都不能擁有,居然還煞有其事的來了一句“感謝上帝”。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心疼,隻能收了收雙臂,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在乎。

“咳咳,現在你能和我說說,你剛才去哪兒了麽?”兩人分開後,四下裏的空氣都有些尷尬,果然一時腦子發熱,還是不可取的。

我晃著手,想到剛才死活找不著他,就趕緊拿來轉移話題。

“我沒離開這兒半步,一直在上麵。”

科爾德接過我的話茬,神情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戲謔,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湛藍色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所以,你是存心的麽?”

聽他這麽一說,我就有些按耐不住,側頭拿眼睛睨他,試圖讓他感受到我從丹田一直衝到任督二脈的怒火。

“我隻是覺得,你當時可愛極了,忍不住就多看了一會。”

誰想,這股拉響紅色警報的十二級颶風,還沒來得及登陸,就被科爾德四兩撥千斤的給化解了。

“詭辯!”我不爭氣的回了一句,連自己都聽出各種無力來。

不過一碼歸一碼,我當然不可能忽略身後這隻碩大的電燈泡:“戈多裏特長老為什麽讓他的寵物來這兒?”

“送信。”科爾德走到大蝙蝠底下,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仿佛在他跟前的隻是一隻和卡茲一樣的黑貓,“順便帶我們到他那兒去,還真是省了不少力氣。”

送信?這是史上我見過的,最為恐怖的郵差。至少看過那麽多武俠片,來隻飛鴿傳信,我也能容易接受的多。

等等,他說順便帶我們過去?言下之意是••••••我們待會兒要坐這隻大蝙蝠,去諾丁漢?天呐,這聽起來太瘋狂了。我這輩子隻坐過火車飛機,還從來沒有想過哪天會騎著一隻蝙蝠,飛行在三百多年前的英國上空。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你是說,我們今晚不回城堡?”

“嗯哼。”他不置可否。

“可是凱特還在那裏!”我想到之前喬尼福和我說的話,心裏有些急,“你可能還不知道,蒂尼,你的管家,她是喬尼福派來監視你的。”

“親愛的,你冷靜下來,聽我說。”科爾德看我焦急,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示意我放寬心,“凱特已經去了麗薩那兒,是簡姆斯先生帶去的。”

“至於蒂尼,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告訴我別說話,“讓她留在城堡裏,我能更清楚的知道喬尼福到底想幹什麽。”

“事實證明,她並沒有讓我失望,這個孩子總是自以為聰明。”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但隨即口吻有些冷厲下來,“可她真不該拿你來威脅我。”

我聽著科爾德不緊不慢的說下去,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直到他說完,還是沒忍住:“你把她怎麽了?”

“這個問題很好笑,我的夫人,你應該問,她去哪兒了。”

我承認,假如我是他的敵人,這樣的科爾德一定不會給我活命的機會。幸好,我不是。

“那麽,她去哪兒了?”我乖乖又問了一遍。

“天井。”

科爾德很滿意我的表情,伸手拂了拂我的頭發,低聲輕柔的湊到我耳邊:“你是我的陽光,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拿走。”

說實話,我心裏是感動的,但這感動裏麵,又有些不能抑製的恐懼,究竟是什麽原因,我也說不上所以然來。隻是扯起嘴角,告訴科爾德,我很感謝他如此重視我的存在。

“準備好了麽?”他牽起我的手,問我。

“是的。”我點點頭。

隨後,科爾德手一揮,大蝙蝠就落在了我們腳邊,模樣要有多順從就有多順從。

雖然忐忑,但有科爾德在,我多少膽子也大一些。所以他扶我上去時,我隻是感覺心裏毛毛的,倒不是非常害怕。

“假如你害怕,可以大聲叫出來。”科爾德說了句玩笑話,緊接著也坐了上來。

也許我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可以坐一回蝙蝠飛機的。從一開始的不踏實,到現在有閑情欣賞夜景,我確實已經適應了這個特殊的交通工具。

“戈多裏特長老為什麽找我們。”我眯縫著眼,夜空上的風有些大。

“是腐鐲,我說過我們就要找著它了。”科爾德怕我坐不穩,從後處環住我的腰,倒像個稱職的保險帶。

“真是太好了。”我由衷的說道。

這就意味著,瘟疫要結束了,而麗薩他們也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了。

“嗬嗬,別高興的太早。”科爾德也笑了笑,同時也不忘了提醒我。

管他呢,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