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了一番後,丁蘭緊蹙的眉心慢慢舒展開,向前走了沒幾步就停了下來。
不遠處,韓商陽站在大樹下望著丁蘭的方向,樹蔭投在他臉上,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丁蘭摸了摸鼻子,走到他身邊停下來,“韓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韓商陽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目光直截了當的看進她的眼裏,“我在這裏等你,剛才你沒有出現,齊知青很擔心你。”
丁蘭眼睛暗了暗,“我和齊知青已經正式說分手了,他不應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即使做不成戀人,我們還可以當朋友。”
韓商陽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拂去她眼角的悲傷,手在快碰到她的臉時停了一下,向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難過,你身邊還有我陪著你。”
丁蘭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有韓先生這麽好的朋友,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不,應該是我感到很榮幸。”
韓商陽認真的盯著她的臉,“你的很多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如果不是在後溪村見到你,我根本不相信你會是他們口中一無所知的村婦。”
“即便你離過婚,我也從不這會是你人生的汙點。齊知青的父母對你心存偏見是他們太膚淺,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丁蘭睫毛微顫,耷拉下來的眼皮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我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呢,原來被你看出來了。”
這次失戀她本想咽進肚子裏,身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她從來都不是那種信仰愛情就是一切的人。
可是,她的腦中是這麽想的,但身體就是不聽話,心口每跳動一下都帶來陣陣刺痛,口腔裏仿佛吃了黃連一般。
聽到韓商陽略顯笨拙的安慰,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迅速抬起頭,45度角仰望天空,輕輕的眨了眨眼睛,成功的將眼底快要蔓延出來的淚水憋了回去。
“丁同誌,我……”韓商陽眼底充斥著七分心疼三分懊悔,話到嘴邊,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隻是看到丁蘭這個樣子,心口的位置隱隱作痛。
丁蘭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絲毫沒有注意到韓商陽眼中的異樣。
“我沒事,剛才隻不過是沙子迷了眼,廠裏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我們快走吧。”
說著,她率先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腳步略顯匆忙。
韓商陽臉上閃過一抹挫敗,緊接著他又重新振作起來,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陪著丁蘭度過這個傷心的時期。
砂石廠內一片安靜,石料倉內的存貨都已經用完了,所有人都上山開采砂石了,廠裏隻剩下幾個後勤人員。
丁蘭和韓商陽前後腳走進辦公室,立刻引來了兩道探究的目光。
何翠秋神色複雜的看著丁蘭,那毫不掩飾的嫉妒和質問就像一道激光,直直的射在她的身上。
丁蘭淡淡的一瞥,然後就低下了頭,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意思。
何翠秋一口氣憋在心裏,實在沒忍住走了過來,語氣強硬的說道:“丁蘭,我想和你談一談。”
韓商陽抬起頭,直截了當的看進她的眼睛裏,“現在是上班時間,私人問題請留到下班後再說。”
何翠秋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通紅,訕訕的回到了位置上,一臉委屈的把頭埋進了胳膊,很快肩膀就一抖一抖的。
方惠麗坐在一旁不為所動,專心的看著手裏的書,好像裏麵有什麽吸引人的故事。
輕微的啜泣聲響起,韓商陽寫字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還沒等他有什麽反應,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
“請進。”
楊友震小心的站在門口,直直的看著丁蘭的位置,“丁蘭,你讓我找的人找齊了,你們還需要嗎?”
丁蘭臉上揚起一抹笑容,“需要,當然需要了。”
這麽多天,總算發生一件順心的事了,丁蘭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你們人在哪?現在就帶我去見一下。”
韓商陽一起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吧。”
丁蘭點點頭,“好啊,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檢驗一下他們手中的活,如果合適的話就可以直接聘用了。”
距離和方大娘約定的日子隻剩兩天,建築隊的組建迫在眉睫。
他們離開後,方惠麗才放下了書,臉上揚起一抹譏諷的冷笑,“人都走光了,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啊?”
何翠秋一拍桌子抬起頭來,哭過的雙眼紅彤彤的像隻兔子,“方惠麗,你懂什麽?誰準你這種態度和我說話的?”
“我就這個態度怎麽了?韓先生隻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受不了了,當初齊知青那麽對我,你不是在一旁看熱鬧的看的挺開心嗎?”
方惠麗毫不畏懼的迎上她的目光,眼底閃爍的偏執讓人看了心中一顫。
“方惠麗,你……”
不知為什麽,看著麵前這張眼睛,何翠秋隻覺得後背發涼。
方惠麗嗤笑一聲,“我怎麽了?何翠秋,在這個時候我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你還指望我能幫你一把嗎?真以為我是你身邊的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何翠秋氣的胸口不住的起伏著,眼底彌漫著濃濃的懊惱。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當初丁蘭和齊知青在一起時,她就應該拆散他們,把丁蘭趕出後溪村!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賣。
辦公室裏發生的一切,離開的韓商陽和丁蘭都無從得知,此刻,他們正看著楊友震帶來的工人現場壘一個狗窩。
楊友震找來的這些人,都是有著一年以上的建築經驗的,區區一個狗窩,大家分工合作後,不到半小時就蓋好了。
“韓老板,請您檢查一下,這個狗窩還滿意嗎?”
韓商陽踱步到狗窩前,犀利的目光仔細的審視著這小小的房子。
每一塊磚頭都嚴絲合縫的卡在泥漿裏,磚與磚之間沒有太多多餘的泥漿,用鉛垂線一量,牆麵整體也算平滑。
楊友震幾人忐忑的站在一邊,緊張的雙手不停的揉捏著褲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