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琴不能收

“沒想到你不但在補畫上擁有著驚人的天賦,就連茶道也研究得比我這個過來人還要透徹。”

季如禎很想翻對方一個白眼。

她根本對補畫一竅不通,那幅看上去完好無缺的荷願,不過就是她連夜趕畫出來的複製品,雖然複製自己的東西並不算作弊,但事實就是如此,此畫已經非彼畫了。而之前那個不幸變成兩截的殘次品,直接被她扔進廚房的灶坑裏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至於茶道對她來說就更是小菜一碟,在她還是白小侯的時候,為了能喝到一壺極品好茶,曾經派手下去山林之間守上整整一夜,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采集清晨最新鮮的露水。

她的人生信條就是,要嘛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要嘛不吃,要吃就吃到最香;要嘛不活,要活就活到精彩。

雖然上一世的她隻活了短短二十年,但這二十年裏的人生經曆,絕對比大多數活了七老八十的人還要豐富多彩齪。

所以即便她因為那場意外不幸死了,死後卻並沒有怨天由人責怪命運的不公,甚至還很慶幸,白珂玉雖然結束了年輕的生命,留給世人評說的,卻是一段美佳談。

當然,以上所思她隻是她心裏所想,麵對秦慕言探究的目光,她還得很給麵子的應付一下。

“我娘還在世時,曾經教過我一些茶道的技藝,不過在秦公子麵前,卻不敢班門弄斧,免得鬧出笑話。”

幸虧徐清漪曾經也算得上是平陽城的風雲人物,不然就憑現在季家的條件,她能彈能唱順便身懷武藝,還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聽她這麽一說,秦慕言也就沒再繼續追問。

“其實今天請季姑娘走這一遭,並不是逼著你說出補畫的工藝,你有這份才能,確實令人感到十分驚奇,事實上被你補好的那幅荷願,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正在喝茶的季如禎在聽到意義重大那幾個字時,心驟然狂跳了一下。

幸虧前世她練就了一身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的功力,不然被秦慕言這麽一攪活,沒準還真能在對方麵前露出幾分馬腳出來。

“所以請你來此,隻是想當麵跟你說聲謝謝而已!”

聽到這話,季如禎暗自鬆了口氣,連忙笑臉相迎,“謝就不用了,雖然秦公子的畫會被毀掉,跟我弟弟其實並沒什麽直接關係,但既然秦公子將過錯遷怒到對方頭上,作為姐姐,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所以咱們之間的關係與其說幫與不幫,倒不如說是公平交易。秦公子完全不必因為我補好了你的畫,就對我心生感激什麽的……”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沒什麽,但仔細一琢磨,就會發現這丫頭表麵上將話說得這麽漂亮好聽,其實是在拐著彎罵他喜歡遷怒於人呢。

那一刻,秦慕言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他見過的姑娘也不在少數,各種性格的都接觸過一些,唯獨像季如禎這種稍微得點理就不肯讓自己吃虧的類型,還真是第一次接觸。

不,這不是第一次。

想當初,那個曾給他留下過刻骨銘心記憶的白珂玉,不也是如此麽。明明又刁蠻又任性,可真正接觸起來,又沒辦法真的將她列入討人厭的行列。

得知白珂玉死掉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碎了一地,即使那個人的心裏未必有他存在的位置,可他還是因為她的死,傷心難過了那麽久。

都說時間是一味良藥,即便再深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慢慢痊愈。可為什麽時間過越久,傷口就越深呢?

強行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人的秦慕言,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略顯蒼桑的笑容,“對你來說或許是一種交易,對我來說,卻是一份恩情,今天叫你來這裏,除了親口跟你說聲謝謝之外,還想回贈你一份謝禮。”

說著,他對門口喚了一聲:“小德子,把東西拿過來吧!”

小德子趕緊應了一聲,不多時,就見他雙手捧著一個上麵蒙著一塊紅綢子的東西,從外麵走了進來。

秦慕言優雅起身,一把揭掉那塊紅綢子,就見躺在小德子手裏的,是一張做工十分華美的古琴。

“這張琴,名叫雲九霄,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天聖王朝有名的樂師樂逍遙,雖然那人已經過世很多年,但這張由他親手所製的雲九霄,卻被一代代地流傳下來。上次去妙音閣,我看到你常用的那張琴似乎並不太讓人滿意,作為謝禮,今日我將這張雲九霄贈你為禮,還希望季姑娘不要嫌棄才是。”

季如禎有些傻眼。

關於雲九霄的名字,早在她還是白珂玉的時候就如雷貫耳,絕對是樂器界傳奇一樣的存在,先不論名氣有多大,就衝這張琴的製作工藝,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價值連城。

她忍不住細細打量著眼前這把雲九霄,琴為伏羲式,由杉木斬成,配以蚌徽,嶽山焦尾均為紫檀,工藝規整大氣。琴身漆的是朱紅色,鹿角灰胎,琴身通體以小蛇腹斷紋為主,琴弦是由罕見的冰蠶絲所製,琴背池上陰刻篆書“雲九霄”三

個。

一眼看上去,真是華麗耀眼,名貴非常。就算前世見慣各種稀珍名貴之物的季如禎,看到這張雲九霄,也忍不住流出幾分口水,生出一種愛不釋手的親近之感。

“秦公子,這張雲九霄應該比你之前壞掉的那幅荷願值錢多了吧?”

秦慕言淡然一笑,“不值什麽錢,你喜歡就好。”

季如禎的確喜歡,但理智告訴她,秦慕言所贈的東西,她不能輕易接受。

兩人非親非故,交情更是談不上,說好聽一點,彼此不過是有過幾麵之緣。說難聽一點,她和他之間完全就是兩個陌生人,無緣無故送給陌生人這麽一個大手筆,她覺得秦慕言不是瘋了,就是受了什麽刺激。

她不勝唏噓地摸了摸光滑的琴身,“琴是好琴,可無功不受祿,秦公子這份禮,小女子我不能收。”

秦慕言挑高眉頭,“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