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假畫

想到這裏,季如禎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

“姑娘,你已經在這裏看了好半天了,究竟決沒決定到底要買哪隻筆?”

一道略顯不耐煩的聲音,冷不丁地打斷了她腦海中的冥想。季如禎這才恍惚回神,發現自己所身處的地方,名叫異寶齋。

據何嬸說,異寶齋在平陽城的名氣非常響亮,舉凡古玩字畫,筆墨紙硯,異寶齋中都是應有盡有。

她原本隻是想給包子買些上學的用品,卻不想剛剛一時走神,居然回憶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很快回過神的季如禎抱歉地對店夥計笑了笑,這才凝下心神,認認真真給包子挑了一隻適合他用的紫狼毫,買了幾個寫字的本子,順便又選了一個圓形的硯台。

正準備讓店夥計結賬時,一幅掛在牆壁上的字畫引起了她的注意。

隻見那張畫紙的底部畫了一片開得很茂盛的荷花,正中提著幾行字: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畫的右下角附蓋著一個紅紅的印章,仔細一看,印章上寫著三個字:白小侯!

看到這幅字畫,季如禎整個人都有點傻,她一遍遍地打量著那幅畫的每一處細節,最後笑著對店夥計道:“你們店裏掛的這幅畫,是假的吧?”

那夥計在收了銀子後,正忙著幫季如禎挑選的幾樣東西打包裝,聽她這樣質問,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沒好氣道:“我說你這丫頭不知道可不要隨便亂說,咱們異寶齋在平陽城那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地方,店裏怎麽可能會賣假貨。你剛剛看到的那幅畫,可是名震天下的白小侯親筆提的字,親手畫的畫。我們老板當初可是花了五十兩銀子,才將這幅畫弄到手。”

“五十兩?”

季如禎不禁唏噓一聲:“五十兩收的,那要賣多少銀子?”

夥計揚著下巴道:“少一百五十兩,甭想拿走。”

“可是……”

季如禎再次抬頭,仔細打量著那幅畫,“我真的覺得這畫應該不是真的。白珂玉她……呃,我是說白小侯寫字,有一個習慣,最後一筆下手略重,所以每一個字看起來,都會給人一種筆鋒強烈的感覺。可你看看你們店裏這幅字,雖然霸氣有餘,卻鋒利不足啊。”

季如禎倒是沒有拆台的意思,她隻是就事論事,說出心裏的想法而已,畢竟眼前這幅被仿製的畫,借用的可是她前世的名字。

夥計沒想到她一個穿著普通,又沒什麽來頭的小丫頭,竟然會跟較真到這種地步,當下有些惱意,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反駁,一道清朗的聲音便從兩人身後傳了過來。

“這位姑娘果然是好眼力,不瞞你說,你現在看到的這幅畫,的確如你所想,是一幅仿製品。”

順著聲音回頭一看,突然出現在季如禎身後的,是一個十六、七歲,容貌生得淡雅如玉的翩翩美少年。

這少年一身清爽之氣,眉宇之間散發著淡淡的儒雅和溫潤,就像是一塊雕琢完美的白玉,僅僅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也能迸發出致命的尊貴感和吸引力。

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季如禎就像是紈絝子弟突然發現了一抹人間絕色,毫不掩飾地欣賞著對方的“美麗”。

店夥計先是一怔,隨後才恭恭敬敬對那俊美公子道:“少爺!”

那少年衝夥計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退下,隨後才優雅而又不失淡漠地衝季如禎抱了抱拳,“在下姓薑,薑洛汶,是異寶齋的少東家。”

季如禎痞痞一笑,“難怪一出場就這麽的光芒四射,原來是異寶齋的公子爺,我剛剛還道是哪裏來的謫仙公子大駕光臨,真是久仰久仰,有失敬之處,還請薑公子莫要見怪!”

季如禎這人有一個毛病,就是特別喜歡看美人,不管是美男還是美女,隻要模樣長得漂亮的,她都會習慣性地多看人家幾眼。

要說她是個色胚,倒也不盡然,因為她隻是抱著純欣賞的心態與對方相處,並沒有半點逾越之處,這也是前世的她為何會受那麽多姑娘家歡迎的主要原因。

自報家門的薑洛汶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穿著普通的小丫頭,竟然會像個色女一樣輕薄自己,麵色先是一怔,見對方眼底隻有笑意並無戲謔,這才恍然回神,淡淡一笑,“剛剛聽姑娘點評我店裏這幅白小侯的畫作,說得似乎很有些道理,所以心生好奇,想問問這位姑娘,為什麽會在短短時間內,就能判斷出我店裏的這幅畫作,是假的?你對白小侯的畫,很熟悉麽?”

季如禎在心底翻了對方一記白眼,暗道:因為我就是真正的白小侯啊,雖然身體換了,但靈魂可是原裝不摻假的。

她從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寫字畫畫,才藝方麵,曾經可是冠蓋越安,名滿天下,真正擔得起第一才子這個名號。

不過這話她沒法跟這個姓薑的說,就算是說了,人家也未必會信,於是隨便編了個理由道:“白小侯三歲成名,名下的畫作和字跡遍傳天下,雖然我無緣與她本人結交,不過她的大名卻響譽天下,我曾經也有幸見識過她的幾幅真跡,對比下來,自然發現貴店的這一幅,有冒假之嫌。”

季如禎當著陌生人的麵吹虛前世的自己,真是一點臉紅的壓力都沒有。

薑洛汶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由於她穿的衣裳非常普通,所以冷不丁看上去,並不會很快發現她的特別之處。可若仔細打量,才發現這個姑娘模樣生得異常的精致。

以薑家在平陽城的地位,身為薑家少爺的薑洛汶,見過的美女自然不在少數。

但美女還分很多種,嬌豔型的,可愛型的,清純型的,妖嬈型的……

眼前這個小姑娘,年歲不大,身材瘦吧吧的,看上去沒幾兩肉的樣子,唯獨那張臉,精致美麗得讓人有些無法形容。

當然,這些都不是讓薑洛汶詫異的關鍵,關鍵在於,這麽一個看上去家世也許並不起眼的姑娘,骨子裏居然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和驕傲。

她就像是一個天生的贏家,身上明明穿著一件滿大街隨處可見的粗布衣裳,卻依然如佇立在風雪之中的紅梅,妖嬈挺立,巋然無畏。

也不知過了多久,薑洛汶才發現自己失神得很無禮,身為平陽城薑家的少爺,自從有記憶以來,他還從未像今天這樣在一個姑娘家的麵前失去鎮定,很快平複心神的薑洛汶急忙掩飾自己剛剛的過失,沒話找話道:“自從越安白小侯被世人證明,她的真正性別是個姑娘家,而且沒過多久還悄然去世之後,她生前所留下的那些字畫,頓時升值成為天聖王朝的無價之寶。你看到的這一幅雖然是仿製品,但因為仿得過於細致精妙,還是會博得一些人的欣賞,賣上一個好價錢的。”

季如禎不由得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說,買家明知道這畫是假的,也會掏銀子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