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圍觀
鳳淺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摸了摸頭,“頭上也有傷的,沒給你看罷了。”
雲末笑了笑,不再說什麽。
鳳淺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死盯著雲末臉上神情,問道:“詔王是什麽人?”
“據說是南朝前皇的遺孤,現在地下王朝的主人。”雲末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異樣。
“地下王朝是做什麽的?”
“專給各皇家使絆子,找麻煩的。”
“各皇家容得下他?”和皇家作對的人,多半活不長,鳳淺對詔王短命的身份很滿意。
“容得下如何?容不下又能如何?地下王朝的人神出鬼沒,橫豎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們。郡主怎麽會突然問起他?”
鳳淺手托著腮,含笑睨著雲末,“你和他長得很象。”
“郡主的癔症又犯了。”
鳳淺哼哼,就算你是那混蛋,也不會承認,否則的話,前腳承認,後腳就能被皇家的人剁成肉泥。
把玩著腰間懸著的穗子,“太子……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雲末道:“是個真英雄。”
英雄?
這不是鳳淺想要的結果。
雲末看著她沒精打采的模樣,輕笑了一聲,“郡主在擔心什麽?”
鳳淺張了張嘴,最後保持了沉默。
忽地聽窗外一陣亂,揭開窗簾,見街上行人胡亂奔跑,神色慌亂。
帶隊的護衛隊長騎著馬,匆匆靠過來,神情也有幾分驚慌,“郡主,請盡快回王府。”
鳳淺問道:“出了什麽事?”
護衛隊長道:“虞親王被人殺了,屍體赤身懸掛在豐城城門上。地下王朝的人留下字據,說三日後要把虞親王挫骨揚灰。”
鳳淺肯定,虞親王就是被她親手殺死的金彪,詔王當真如魔似鬼,自己好穿不穿,穿到他床上,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回頭發現雲末一直平靜地看著她,雲末見她望來,淡淡開口道:“郡主與虞親王交情不淺,虞親王被害,郡主要不要去豐城看看?”
鳳淺拽著窗簾的手一僵,那混蛋可能就在豐城,她躲都來不及,還巴巴地送上門?
“別胡說,誰跟他感情不淺?”想到親手殺死虞親王,心裏疙疙瘩瘩的,感覺雲末的目光好象能把她看穿,更加不自在,把簾子一摔,“回府。”
回到鎮南王府,得知鎮南王被招進了宮,不在府中。
鳳淺不用立刻麵對這身份的爹,覺得很合心意。
進了府,雲末讓冬兒去廚房備膳,又讓秋兒去告知靖南王妃。
負責收拾房間的春兒略為遲疑,道:“郡主習慣了那邊府裏的千巧服侍……”
雲末道:“先前,我已經讓千巧提前過來,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千巧是鳳淺郡主府裏的大丫頭,但她是虞國過來的丫頭,不能隨鳳淺賠嫁給西門政。
春兒聽了,才放心地去了。
身邊三個丫頭,頓時走得一個不剩。
鳳淺不禁又多看了雲末幾眼,“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回來?”
雲末道:“並沒認為郡主一定會回來,隻不過聽說郡主出事,就叫個丫頭跑趟路,提前備著,就算郡主不回來,也不傷著什麽。”
鳳淺心笑,心思果然細膩。
她第一次進靖王爺,認不得路,好在有雲末帶路,才不至於迷路。
到了一處叫玲瓏軒的地方,雲末不再前行,道:“郡主的閨房,雲末不方便進入,雲末告退。”
鳳淺點頭,轉身走向前麵小院。
剛要進門,身後傳來一道極為溫柔,溫柔得直暖進人心的聲音,“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鳳淺。”鳳淺不假思索的脫口而言,話說了口,才悚然醒悟過來,問自己這句話的人是身後的雲末,他能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名字?
突然問這話目的何在也一目了然,他對她已經起疑。
心頭凜然,眸子森冷下來,這個人果然不好對付,轉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他隻是微微一笑,“郡主好好休息。”
鳳淺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他突然追上兩步,驀然握了她纖細的手臂,將她一把拽了回來,避到身旁樹後,用身體抵在了樹杆上,動彈不得,抬頭見他臉上溫文之態蕩然無存,眸子裏反而透了些森冷,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你要做什麽?”
他高她許多,向她俯低身,更近的審視著她,突然問道:“你是誰?”
鳳淺麵無表情的向他直視回去,冷聲反問,“你這話,是問本郡主?你以為你是什麽人?”
雲末聽了她的話全不為所動,既不懼怕,也不慌亂,隻是緊鎖了她的眼,淺然而笑,他越是淡定無懼,鳳淺反而越是心慌,心跳不由的加速,他眼角的笑意更濃,將身體向她胸前貼緊些,“心跳很快呢。”
低了頭向她慢慢俯近,麵龐直到離她隻有半寸之遙,能感到彼此的呼吸,垂眼看著她頸項上浮起一層小小的粟粒,才回轉眸子,鎖了她的眼,慢慢的道:“在害怕?”聲音低啞磁軟,極是好聽,落入鳳淺耳中,卻是從頭寒到了腳。
就在這時,聽見身邊圍牆內傳來秋兒的聲音傳來,“好象是郡主回來了,快去看看。”
鳳淺突然想到,剛才他根本是故意支開春兒和秋兒,張嘴就要叫人,突然腰上一緊,被他一拉一拽間向前撲倒,他下她上的跌進身下草叢,手腕一緊,也被他扣住。
他手法巧妙,並不弄痛她,卻讓她動彈不得。
她也是精通搏擊之術的,對他的手法也不由的暗暗驚歎,再看他這時,與在之前的儒雅辯若兩人,幽黑不見底的眸子閃著誘人的光華。
鳳淺冷眼看著,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聽丫頭的腳步聲已出了院門,忙要爬起身,他手臂纏來,捂了她的嘴,她張口要向他手掌上咬下。
突然聽見被她壓下身下的他,發出一個叫人浮想翩翩地低喘,“郡主,不可以這樣,你現在還不能與我們……”
丫頭恰好到門口,一眼睨見草叢中的二人,聽了那聲音,即時一怔,滿麵通紅的逃竄回去。
鳳淺的腦子‘嗡’的一下,渾身血液湧到了臉上,麵紅耳赤,他在胡說些什麽鬼話。
低頭,見自己跨坐在他腰間,在別人看來確實象是她在對他做什麽不軌之事,而他純粹一副被動受虐的小受模樣,反倒笑了出來,很想去他臉上摸上兩把,當真虐他一虐。
弄明白了現在處境,人也就冷靜下來,不再懼怕,俯低身趴在他胸上,撅了嘴輕吹他極好看的薄唇,直接看向他的眼,“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眸子幽黑清亮,微微一笑,“郡主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鳳淺啞然,她知道個鬼約定,冷看著他不出聲,她清楚地明白,有些事越抹越黑,倒不加理會。
“是不記得,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雲末含笑的眼帶了一抹凜冽,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眼。
鳳淺身體微僵。
“果然是不知道。”他眼裏笑意慢慢斂去,在眼角笑意將完全消失之際,又是一笑,驀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下身,唇輕貼了她的耳鬢,氣息如風送鵝毛一般輕拂著她,溫溫軟軟,吹得她耳朵瞬間燙下耳根,他的聲音越加的磁軟誘人。
“別怕,就算你不是鳳淺也沒關係,我不會傷害你。但你得告訴我,她在哪裏。隻要我尋到她,就帶她離開,你仍做你的郡主,可好?”
鳳淺冷笑,這種鬼話三歲的小孩也騙不過。
再說她哪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在哪裏,沒準現在正趴在閻王的床上,“我就是鳳淺。”
他神色越加的溫柔,聲音更加誘惑,“我不會騙你,我留在府裏是為了她,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所以隻要你將她完完本本的還給我,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
鳳淺明知這個人不可信,卻情不自禁的心裏一動,呼吸不由的屏住。
自己要在府中立足就得過他這關,他對自己已經懷疑,以後想蒙混過去,已經不可能。
信他,還是不信他?
告訴他,自己是穿越的,至於極品女在哪裏,天知道?
可是這麽荒謬的事,他能相信?
再說,她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就是詔王那混蛋。
不過他要裝,她也就當他不是詔王。
她眼一眨不眨的將他看著。
他眉目分明,五官精致細膩,容貌秀美,略一看遠不如那些酷哥帥男晃眼,但他與身俱有的秀雅,如同世間最溫潤柔美的暖玉,但叫人看上一眼,便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最終再難看去別處,那雙眼更是純粹的黑,黑的不摻任何雜質,叫人看不透。然越看不透,就越想去看透,一路路看到深處,最終迷失的卻是自己。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四目相對,他不慍不火,靜靜地等著。
鳳淺視線下移,落在他橘色泛著柔光的唇上。
他的唇形端正薄削,唇紋細膩如同花瓣,這般看著,沒來由的叫人喉嚨發幹。
薄唇輕動,“相信我,鳳淺對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她。”
她重看向他的眼。
他眼眸真誠。
鳳淺驀然一笑,盤旋在宮廷周邊的人,能有真情?
她不信他,她憑什麽信他?
如果讓他知道,那個對他‘很重要’的鳳淺因她的鬼上身而消失,會不會恨不得將她剁成肉醬。
鳳淺眼裏的譏誚變成了嘲弄,“你愛她什麽?她的容顏,還是地位?”
雲末默然,這些全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卻不能讓人知道。
鳳淺眼裏的嘲諷之意更濃,在他略為失神中,驀然掙開他的束縛,抬起一隻手纏了他脖子,一手順他領口衣襟慢慢撫下,直至胸,留連戀不去,動作極是煽情,眼角帶媚,笑口盈盈的道:“我就是鳳淺,既然我對你這麽重要,不如就此……”
他眼裏沒有鳳淺預想的慌亂,隻是勾唇淡笑,“如果雲末依了你,一旦東窗事發,雲末可得被王爺亂杖打死。”
鳳淺眸色微閃,“原來,你是怕死的。”
“誰不怕死?雲末自然也是怕的。”雲末嘴裏說著怕,臉上卻全無怕的模樣,“比起用這招來除去雲末,倒不如我們做筆交易,讓雲末為你所用,條件是你告訴我鳳淺在哪裏。”
鳳淺‘哧’的撇頭一笑,一閃間的念頭也能被他看穿,回頭看著他勝算在握的散漫笑意,氣悶的想咬他一口,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處的?”停了停,怕他不懂什麽叫處,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童子雞。”
他唇角習慣性的笑意一僵,一直淡然從容的神情終於起了變化,沉靜似水的眼眸閃過詫異。
鳳淺在他驚怔中,滿不在乎的將他從身上推了開去,起身俯視著他,“別緊張,你是不是,我都不在意。”
轉身走出樹叢,聽身後他的聲音傳來,“我會讓你說實話。”
鳳淺回頭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不過這句話隻是在心裏說說,“我就是鳳淺,你死活要說我不是,我也沒辦法。”
她沒騙他,她本來就叫鳳淺,隻不過不是這個王府的郡主。
雲末翻身站起,輕理衣衫,一拂身上落葉,又恢複了初時所見的淡然從容,施施然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鳳淺望著慢慢走遠,逸雅的欣長背影,繃得緊緊的神經,頓時鬆了下來,長噓了口氣。
這個人比想象中更難應付。
進了屋,一個她沒有見過的大丫頭歡喜地迎了上來,“雲公子說郡主不會有事,郡主果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