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可怕的人心

鳳淺對除嬌殺魔這些血腥的事,極不喜歡。

她曾身為刑警,深知最可怕的並不是什麽妖魔,而是人心。

一個為了私欲,不擇手段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國師為了私欲,可以煽動他人滅南朝,屠各城千萬無辜百姓的劊子手。

鳳淺不是救世主,沒有為民除害的雄心壯誌。

但她曆盡千辛萬苦地回來打小郎,卻發現溫柔善良的小郎被逼成冷血殘酷的煞星魔頭詔王。

無論在身體還是心理上,都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讓她從天上直接掉到了地獄。

雖然國師並沒有直接的對她做過什麽,但如果不是因為國師的煽動,這些事情也不會發生。

這也就注定了,鳳淺和國師勢不兩立。

那麽國師親自坐鎮這次斬魔大會,她自然得去看看。

就算什麽也不做,也要去見識一下這位改變她一生的劊子手。

鳳淺帶著寒香和千巧吃了碗小混沌,又在城裏閑逛了好一會兒,才隨著人潮去了廣場。

廣場上已經搭了台子,台子上豎著類型絞刑架一樣的木頭柱子,木頭柱子上懸掛著鐵鏈,看樣子是用來一會綁那所謂的‘魔’的。

這場景,讓人直接想到血腥與死亡。

這樣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鳳淺想到蛟人被人屠殺的場麵,開始後悔帶寒香來這裏。

轉頭,見寒香小臉發白,卻神色淡定,微微有些異外,這姑娘絕不象外表那樣柔弱。

台子周圍已經圍滿了百姓。

眾人見鳳淺一眾衣著光鮮,又全是女子,自動的給她們讓了個位置出來,鳳淺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目光徑直落在台子正前方的一張太師椅上。

沒一會兒功夫,官兵裏三層,外三層地擁著一個滿頭發白的人進了場。

那人一身華衣錦服,頭發白盡,但一張臉卻保養得不見皺紋。

千巧在鳳淺耳邊低聲道:“那就是國師。”

鳳淺‘嗯’了一聲,等下國師下一步的行動。

國師走到台上,麵色和藹地環視了一圈場中眾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了一通體貼百姓疾苦的貼心話。

他的聲音象被捏著喉嚨的鴨子,十分特別。

原來是他……

鳳淺記得那次離家出走,在小粥攤那裏看見過的那輛馬車的主人就是這個聲音。

虞國的國師出現在北朝帝京,居然沒有人提起,說明他是秘密前往北朝,沒有別人知道。

以他的身份,如果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又何必秘密出行。

鳳淺立刻想到張家村的苦肉計,再看國師身後的綁著鐵鏈的木樁子,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國師口口聲聲魔族如何禍害人類,如何殘害百姓,直說得場中眾人麵色憤怒,真象魔族的人挖了他們祖墳,奸了他們母親一樣,才大刺刺地坐上太師椅。

鳳淺冷眼看著,如果不知道這人的身份的,多半會被他慈祥的外表和那些騙人的鬼話蒙騙。

官兵抬著一個一人高的囚籠上來,囚籠裏關著一個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清秀,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他的手腳上都上著三指寬的鐵箍,脖子也上著一個鐵箍,鐵箍上鑲著鐵鏈,鐵鏈被固定在囚籠上,將他的身體拉直,半點不能動彈。

這麽一個清秀瘦弱的少年,和眾人心目中凶殘如猛獸的魔族相差實在太大。

罵聲低了下來,甚至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對國師剛才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國師似乎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神色淡定,“大家別被他的外麵迷惑,他被我們人類收養,結果他看上了自己的妹妹,殺死了養父,**了養母和妹妹,事後被村民發現,就把全村的人全部殺死。”

少年一言不發,但狠狠地瞪著國師的目光怨恨得象是要噴出火來。

此話一出,剛剛對少年表示懷疑的百姓又再激憤。

鳳淺身邊的一個男童拾了石頭要向砸向台上少年。

鳳淺抓住男童的手,阻止他的動作,揚聲道:“既然全村的人都被殺死了,這件事,國師怎麽知道的?”

百姓雖然好騙,但不表示百姓都是不辯是非的人。

鳳淺的話出口,果然有人跟著發問。

國師向鳳淺看來,看清她的容貌,稀少的眉毛擰起,眼裏閃過一抹寒意,但那寒意隻是一閃而過,仍是剛才的和藹可親,“當時老夫去尋訪一位好友,路過那個村莊,正好看見他殺死最後一個人,本想將他抓捕。不料這廝狡猾,被他逃了,我們的人花了足足一個月時間,才把他抓住。”

鳳淺象是看不懂國師的臉色,接著道:“斷案都要證據,國師說他殺了人,總要先立案,再有人證物證,把案子結了,再做處置。僅憑著國師一張嘴說他殺了人,就當眾誅殺,似乎不合法。”

國師認得虞皇的這個義女鳳淺,但鳳淺那些年來,就沒幹過一件正經事,整天除了胡作非為,還是胡作非為,他打心眼裏看不上鳳淺。

剛才見鳳淺搭話,以為她又抽了瘋,胡亂搞事,有些不悅,但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她竟把法律給抬了出來,讓他難堪,勃然大怒。

但在百姓麵前,他得維護自己仁慈愛民的形象,不便當眾和鳳淺翻臉硬來,隻得壓下怒氣,和聲道:“我堂堂一個國師,這些年來,一直誠誠懇懇地協助虞皇為百姓造福,難道還會造謠來陷害一個毛頭小子?”

鳳淺心裏冷哼,禍害百姓吧,臉上卻笑笑,道:“小女子也隻是心裏有些迷惑,想讓國師解惑罷了。”

國師見鳳淺問三問四,怕拖延了時間,讓事情有變,暗暗著急,“那也是應該的,現在老夫把話也說明白了,姑娘還有沒有問題?”

“既然國師問話,那小女子就多問幾句。”鳳淺順著國師的話風,接著問道:“那村子裏有多少人?”

國師怒到了極點,卻隻能強忍怒氣應付,“那村子不算小,有百來十戶人。”

村子越大,被殺的人也就越多,那麽激起的民憤也就越大。

這話說出來,周圍百姓立刻變了臉色。

如果說煽動無知的百姓,國師確實是有一套的,但這些話實在經不起推敲,鳳淺戲笑,“我隻聽說過在戰場上以一敵百,卻沒想到民間也能一以敵百。一百來戶人,那麽最少也得三四百人,竟被他全殺光了,這得多厲害的人啊?”

除非把你全疊在一起,否則的話,就是大炮也不能一炮轟死幾百人。

一個人同時殺掉幾百人,笑話。

鳳淺看了眼台上少年,那少年也向鳳淺看來,滿是恨意的眼裏浮上一抹驚訝,他沒想到,還有人會為他說話。

但那一抹驚訝很快變成不屑。

鳳淺沒正沒經的一句話,讓那些同情心泛濫的百姓即時抓住了重點,開始有人質疑國師的話。

“人類當然不行,但魔族的人卻可以。”國師惡狠狠地瞪了鳳淺一眼,接著道:“大家想想,一個魔族的人可以可怕到這程度,如果魔族的人大麵積的進入我們人類的地方,那就會是我們人類的災難。”

千巧見鳳淺和國師正麵衝突,暗暗著急,在鳳淺身後不住地輕拉她的衣裳,鳳淺隻當不知,諷刺道:“國師不是虞國的國師嗎?幾時成了人類與魔族鬥爭的代表了?”

“天下百姓有難,匹夫有則,老夫也不過盡自己的一點卑微之力。”國師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鳳淺冷笑了一下,為了私欲罷了,指向被關在囚車裏的少年,“這孩子跟我們沒什麽兩樣,你憑什麽說他是魔族的人?”

國師抬高了下巴,一臉自信,“我今天帶他來,就是讓大家親眼看著他現出魔形。”

魔族在世人心目中是無比強大可怕的,如果說一個人同時殺死數百人,眾人不會相信,但如果說是一個魔族的人同時殺死數百人,他們就會相信,因為沒有人真正見過魔族的人。

所以,就算鳳淺磨破了嘴皮子,隻要國師一口咬定這個人是魔族人,那麽他們就不會相信這個少年無辜。

除非證明這少年不是魔族的人,而鳳淺自己都沒見過魔族人,也不知道魔族人是什麽樣子,自然沒辦法證明什麽。

她明明知道國師一定是有什麽目的,才搗鼓出這麽一個斬魔大會,但她一時間卻也沒有好的對策來攪局,隻能見步行步,看國師到底搞出什麽妖蛾子。

少年被從囚籠裏拖拽出來,綁在他手腳和脖子上的鐵鏈與木樁上的鐵鏈扣在了一起,他瘦弱的身體被懸空吊起。

一梅在鳳淺耳邊低聲道:“國師身邊有一個叫錢坤的人,擅長金針刺穴,這孩子一定被錢坤用金針刺穴,封了血脈,不能動彈。”

鳳淺輕點了點頭,除非真是有過人的力氣,能掙斷鐵鏈,否則被那五條手腕粗的鐵鏈綁住,就算再有能耐也使不出來。

看來這少年真有過人的本事,國師才會這樣謹慎。

國師向身後一揚手,台上上來一個幹瘦的中年人。

一梅道:“那就是錢坤。”

鳳淺‘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錢坤手中的盒子上。

一梅接著道:“錢坤熟悉人體脈絡神經,他知道人體哪些部位最痛,用金針刺下,那痛不輸過淩遲涮肉,能把人活活痛死,受刑的人真是生不如死。”

鳳淺飛快地瞟了一梅一眼,“錢坤這人,平時為人怎麽樣?”

“我們私下都叫錢坤為活閻王。”一梅皺眉,“不過他是國師身邊的紅人,恨他的人雖多,但沒人敢隨便動他。”

鳳淺冷笑,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最是可惡。

說話間,錢坤果然把一根紮刺進少年胸口上的一個位置,少年痛得身體猛地一抽搐,狠狠地瞪著錢坤,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錢坤見他忍下了那痛,又取了另一支針,刺向他身體別處,接邊下了幾十隻根,少年痛得渾身不住顫抖,身上濕汗淋淋,卻仍隻是咬緊牙關,沒有任何變化。

一梅看到這裏,眼裏閃過驚訝,“以前我探錢坤的底的時候,看過他對人施針,還沒有誰受下這麽多針。”

二蘭把話接了過去,“這些招不行,就隻剩下頭頂施針了,不過那招是死招,被施針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三菊道:“如果他把這孩子紮死了,也不見他現什麽魔形,國師的謊話可以穿幫了。”

四竹歎氣,“這麽硬氣的孩子被他們這麽弄死了,真是可惜又可憐。”

千巧瞪了一二三四一眼,“你們就不能少說幾句?”她怕鳳淺經不住一二三四的煽動,又跳出去多管閑事。

鳳淺象是沒聽見他們的話,隻看著吧上身體不住顫抖的少年。

那少年拉拽得鐵鏈嘩嘩作響。

如果鳳淺不知道他被金針刺穴,不會覺得有什麽稀奇,但他被金針刺穴,還能有這爆發力,可見這少年真不一般。

錢坤連下了十幾針,也不見動靜,開始沉不住氣,回頭向國師看去,國師臉色也開始有些難堪,示意錢坤繼續。

錢坤這才叫人搬來高凳,踩上高凳,捏著金針往少年頭上紮去。

少年象是忍痛不住用力掙紮,把鐵鏈繃得筆直,象是隨時都會斷去。

錢坤被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被左右護衛架住,隻得壯著膽子,飛快地又向少年頭頂刺下幾針。

一直咬著牙不出聲的少年在這一刹那間象發狂的雄獅,咆哮出聲,聲嘶力竭,似壓抑著無法忍受的疼痛。

這時,他清秀白皙的臉龐側麵浮現出赤紅圖紋,圖紋很快向下蔓延,穿過脖子,直到胸脯。

那圖紋和詔王肩膀上的圖紋有些類似。

鳳淺眸子驀地黯了下去,輕抿了唇。

台下一片嘩然,有人驚叫道:“妖怪,不……是魔……他真的是魔……”

國師鬆了口氣,示意錢坤退下,含笑起身,走到台上,“大家親眼看見了,本國師不會冤枉好人,他就是魔族人,他**了養母妹妹,殺害了養父以及他們全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