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分

肩膀一緊,被雲末按住,後傳來雲末輕飄飄的聲音,“玉玄。”

紫衣少年回頭向雲末瞪去,“還有事?”

“今晚,你安份些。”

“你認為我能對她做什麽?”叫玉玄的紫衣少年,滿眼地謔戲。

雲末也沒更多的表情,隻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放開手。

玉玄腳尖一點,仍從窗口躍了出去,眨眼間已經失去人影。

雲末望著窗外黑得不見一絲光亮的夜空,唇邊的笑,漸漸斂去,目光落在榻上跌落的一支珠釵上。

釵子的款式十分簡單,釵頭金絲絞成葉子形狀,半包著一粒東珠,燭光映在東珠上,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如同包裹著冰霜的寒梅骨朵。

“連喜好都變了。”雲末指尖撫過釵頭東珠,眼角噙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過去的鳳淺喜歡奢華的東西,平時佩戴的首飾都是式樣複雜繁瑣,絕不會用這種看上去樸素清雅的東西。

把珠釵收進懷裏,整衣起身,得去看看她今晚會不會有事了。

玲瓏軒窗外的房梁上,站著一個鬼魅般身影,抱著手臂,懶洋洋靠著身後漆紅石柱。

他個子很高,身形筆挺,如同夜色裏的鬆柏,麵龐隱在陰影中,看不見容貌。

玉玄象葉子一樣飄落下來,站在他身邊,往屋裏看去。

屋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止燁,小魔女回去沒有?”聲音小得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得見。

“在脫衣服上床。”被叫作止燁的黑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看得見?”玉玄整張臉都貼上了窗格,仍看不見裏麵情景。

“看不見。”

“那……”

“看不見,難道不能聽?”止燁鄙視地瞥了他一眼。

玉玄果然聽見屋裏傳來極輕的唏唏嗦嗦的聲音,臉瞬間漲紅。

哼了一聲,“你當人人象你麽,沒事就泡在青樓,當然熟悉這種聲音。”

“話這麽多,是想讓她發現外頭有兩個人在窺視?”止燁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爭辯。

玉玄忙捂住嘴,再不發出一點聲音。

鳳淺滾倒在床上,舒服地長舒了口氣,終於可以一個人安靜地睡上一覺。

翻了個身,剛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打算閉眼,突然有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爬上她的腿。

鳳淺陡然一驚,僵著身子,不敢胡亂動彈。

她過去經常做野外訓練,不時會遇上爬蟲類的東西,深知這一類的東西,你越動,它越咬你。

鳳淺慢慢撐起身,摸到床頭火熠子,打燃來點著床邊蠟燭,輕輕揭開被子,倒抽了口冷氣,大腿上趴著一條手指粗細的碧綠小蛇。

小蛇通體碧綠,泛著一層朦朧光華,象是翡翠雕成,而頭頂上有一頂赤紅冠子。

但不管它長得再怎麽美,鳳淺都不能忽視它三角形的頭,這樣的蛇通常都有毒。

被子被揭開,小蛇感覺到溫度的變化,仰起頭來,鳳淺閃電般地伸手過去,準確無誤地抓住小蛇的脖子,發現小蛇被撥了牙。

鳳淺的臉即時沉了下去,放開小蛇的脖子,在指間把玩。

她手指靈活,任小蛇在她指間遊走,卻不許小蛇滑出她的掌控。

雖說大院裏草木眾多,但大戶人家對蛇蟲一類的防範工作,做的都很到位。

按理,蛇是不可能爬到床上來的。

就算有漏網的蛇爬到了床上,也沒理由被撥去毒牙。

那麽答案隻一個,這蛇是有人故意放到她床上。

目的是嚇唬她。

鳳淺眯了眼。

等她抓到搞這惡作劇的混蛋,一定把他丟進蛇窩裏去,讓他爽個夠。

窗外的玉玄,緊盯著在被鳳淺把玩於手指間的小碧蛇,明知這蛇被拔了毒牙,傷不了人,雞皮疙瘩仍從腳後跟一直爬上腦門頂,臉上一陣一陣的發麻。

“那條蛇真的是從容瑾那裏抓來的?”

鳳淺完全不怕蛇的樣子,讓他懷疑那蛇是假的。

“除了容瑾,誰還能有這破蛇?如果你不信,自己去找他要一條。”

“小魔女怕蛇,早該嚇得昏過去。可是她……”

止燁一雙眼也不離屋裏玩蛇的鳳淺。

自從鳳淺在大床上醒來的瞬間,他就感覺鳳淺和以前不同。

再加上雲末的做為,更讓他覺得蹊蹺。

他為了弄明白鳳淺是怎麽一回事,才陪著玉玄在這裏胡鬧,以此來試探鳳淺。

結果鳳淺果然和以前辯若兩人。

“奇怪,小魔女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粗神經的玉玄都看出不對勁。

止燁想不通怎麽回事,搖了搖頭。

難道此鳳淺非彼鳳淺?

一陣冷風吹來,絲絲的冷,這天氣過了三更,冷得刺骨。

“不進去?”

玉玄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屋裏悶得慌,這裏涼快,老子今晚就睡這兒。”

止燁挑眉一笑,涼快?

是怕被那丫頭吃幹抹淨吧。

那丫頭對他們虎視眈眈,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了。

玉玄如果睡在屋裏,不能保證鳳淺不會爬到他身上。

而今晚玉玄不能拒絕她。

偏偏朔月陰氣最重,必須有人守著鳳淺。

玉玄為了不被鳳淺騷擾,選擇蹲在與床一窗之隔的房梁上。

他這點小心思,哪能瞞得過止燁。

止燁戲謔地嘿嘿一笑,拍了拍玉玄,“你自求多福。”

身影一晃,躍上一旁樹梢,又是一躍,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又一陣風吹過,玉玄抱著胳膊搓了搓,苦著臉在房梁上蹲下,真後悔沒裹一床被子出來。

看著鳳淺手中的小蛇,腦門子開始發痛,無聲地喃喃自語:“奇怪,小魔女怎麽不怕蛇了?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

本指望把鳳淺嚇昏過去,他就可以抱著洗得幹幹淨淨的軟被子,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天亮。

願望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最後變成他蹲在梁上喝一夜的冷風。

玉玄在梁上吹了一夜冷風,鳳淺卻安安穩穩地在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止燁想想就想笑。

玉玄一夜沒睡,頂著兩個黑眼圈,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

止燁捏了玉玄一小撮頭發搔他的鼻孔。

玉玄扒開他的手,嘟嘟囔囔,“小魔女怎麽沒行動,難道又在想什麽惡毒法子來泡製我們?”

“昨天放蛇的時候,難道沒想好後果,現在才來擔心?”

惜惜擺弄著茶具,看向正在更換琴弦的容瑾,“你這次怕也是難脫關係,你想好怎麽應付沒有?”

容瑾對可能發生的事漠不關心,對自己是否會受罰也不以為然,聽惜惜問話,不理不睬。

惜惜對他的冷淡態度早已經習以為常,遞了杯茶過去。

容瑾隨手接過,道了聲謝,茶卻不喝,隨手擱在桌邊,起了身,“我還有事要辦,先走。”

說完,不等眾人回答,抱琴而去。

“這個月不是我當班,跟我沒什麽關係,你們自求多福吧。”惜惜也相繼起身,也走出院子。

“雲末那家夥怎麽還不回來。”玉玄被止燁岔了瞌睡,有些煩燥。

“差不多該回來了。”止燁望望天色。

雲末安排好府中事務,剛剛回到暮雪齋門口,見鳳淺院子裏的小丫頭金哥,捧著個托盤進來。

“郡主讓奴婢給公子送來了早膳。”托盤上放著一小砂鍋,一碟點心,和兩碟小菜。

雲末有些意外,他到這府上已經多年,鳳淺給他送早膳還是第一次。

這裏麵有詐。

示意貼身小廝平兒接過金哥手中早膳。

打發了金哥離開,邁進院子,一眼就看見等在桌邊的兩個人,再看平兒手中的早膳,更加覺得這頓早膳有問題。

止燁見雲末進來,丟開玉玄的頭發,伸了個懶腰道:“容瑾說還有事要辦,已經走了。惜惜說這個月不是他當職,今天也不用向你匯報了。”

“昨晚也不是你當職,你來做什麽?”雲末淡睨了止燁一眼,惜惜不用來匯報情況,止燁同樣不需要。

“來看這小子是不是還活著。”止燁指了指趴在桌上睡得雷打不動的玉玄。

雲末微微一笑,他也好奇為什麽鳳淺見了那條蛇,卻沒反應。

平兒取了碗筷來,揭開砂鍋蓋子,是一鍋熬得濃稠的白粥。

伸了粥勺進鍋裏攪了攪,攪出一條通體碧綠的東西,挑起一看,嚇得手一抖,砂鍋在桌上打翻,一條碧綠小蛇和著粥倒在地上。

“這蛇怎麽會在這兒?”玉玄睜開眼睛就看見地上的小青蛇,白著臉跳了起來。

“鳳淺送來的。”止燁上前拿筷子挑起小青蛇,見小青蛇被開膛破腹,取走蛇膽,挑了挑眉,這丫頭倒是個不吃虧的主。

雲末哂然,她果然不會白白吃虧。

“拔了牙的。”玉玄不知道雲末已經知道他們捉蛇的事,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自動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