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打回來
“說……說郡主是去會無顏公子,無顏公子是郡主一直想得,又沒能上手的,郡主終於怒了,讓人送信,說是最後一次約他,如果他再不肯,就拆了他的花滿樓。之後郡主就回了郡主府,郡主一向不要我們過那邊服侍的,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後來的事情。沒想到郡主大婚的時候,無顏公子反而同意……以前郡主去見外頭的公子,都不許我們跟著,隻帶夏兒,所以奴婢們不敢跟去。”
這個無顏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極品女連大婚都不顧。
“這麽說,隻有夏兒跟著?”那天她匆匆跑向後院,夏兒確實跟在她身後,不過夏兒卻被她甩了,然後她就被人從身後掐住脖子。
難道是無顏不耐煩極品女地糾纏,又受了極品女地威脅,才下了黑手?
鳳淺臉色微冷,“是誰發現我出的事?”
“是政國公。”
“什麽時候發現的?”
“天黑後。”
“在哪兒找到的?”
“後院。”
鳳淺翻了個白眼,七八個小時後院地皮都能翻幾遍。
新娘去小解,就算一柱香時間不回,都該派人去找。
這樣的情形,隻有一種可能,西門政根本沒讓人找。
“我那麽久不回來,難道就沒有人去找,而是等到天黑才去找?”
“郡主去了不到一盞茶功夫,政國公就來了,我們三個被關進耳房,直到天黑才放出來,見政公國臉色很不好地帶著夏兒來了,身後下人抬著郡主……”
鳳淺眼皮一跳,“死的?”
冬兒埋著頭,偷看了坐在上頭的鳳淺一眼,不敢答。
鳳淺知自己活著,冬兒不敢說她死了,道:“照實說吧,不會怪你。”
冬兒這才道:“奴婢隻看見郡主沒動彈,臉上蒙著政國公脫下來的喜服。”
鳳淺點頭,“那就是死的了。”
冬兒不敢接口,另外兩個丫頭的頭也埋得低低地。
鳳淺關心的卻是另一個人,“那無顏呢?”
春兒道:“政國公下了封口令,後院的事不許人提半句,奴婢們不知道無顏公子如何了。”
鳳淺手指輕敲額頭,“無顏現在在哪裏?”
秋兒道:“無顏公子平時都在‘花滿樓’,極少四處走動,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應該在‘花滿樓’。”
如果無顏去了政國公府,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西門政都沒理由輕易放他離開。
鳳淺心裏有了數,“西門政就沒說我是怎麽死的?”
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怎麽能收棺?
冬兒道:“政國公說是郡主暴病而亡。”
鳳淺摸著脖子的掐痕,冷笑。
西門政隱瞞真相,或許是發現極品女大婚的時候偷人,一怒之下把人掐死了,又或許是尋不到凶手,怕這事傳揚出去,無法交待。
兩個原因,照著西門政的惡行來看,鳳淺願意相信是第二條。
“我爹相信?”
秋兒道:“王爺自然是不信的,要不也不會讓雲公子去政國公府。”
鳳淺沉默下去,看來,要查出凶手,還得在西門政和那個叫無顏的人身上下手。
照著冬兒所說,無顏是‘花滿樓’的人。
或許她該去見一見這個無顏。
冬兒見鳳淺默著不出聲,樣子又是難得的嚴肅,嚇得忙道:“奴婢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相瞞。”
秋兒和春兒也忙著表忠心,連說確實如此,其他再不知道什麽。
鳳淺不擔心她們說謊或者隱瞞,畢竟她們不知道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郡主,而且她們並不能肯定她記得什麽,不記得什麽。
隻要極品女的死與她們沒太大的關係,她們都不必要相瞞,免得以後查出來查到她們頭上,那夏兒可真是她們的榜樣了。
“你們下去吧,叫雲末來。”
三個丫頭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鬆了口氣,給鳳淺磕了個頭,起身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功夫,雲末進來,仍然一身潔白無塵的白衣。
雲末視線落在鳳淺手上把玩的木雕麵具上,表情如她初見他時那般寧靜穩沉,“郡主為何突然在意這麵具了。”
鳳淺微微一笑,亮出洗得幹幹淨淨的麵具,“我以前不在意嗎?”
雲末道:“這些年,從來不曾見郡主把玩過這麵具。”
“既然不喜歡,為何不丟掉?”鳳淺已經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因為她不是極品女,她完全不知極品女是什麽樣的性格,又有哪些喜好,再怎麽偽裝,也是裝不出來的,倒不如隨著自己的性子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該問什麽就問什麽。
誰愛懷疑,誰懷疑去,反正她這張臉皮是千真萬確。
雲末凝視著她道:“或許根本沒注意到它的存在。”
鳳淺微微抬起臉,“平時你常出入我的房間?”
雲末道:“除非郡主召見,否則並不進入。”
鳳淺微偏了頭,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既然這樣,你怎麽知道這麵具的存在?”
雲末臉上神情依然溫和淡定,並沒應她的問話而慌張,“這麵具是雲末放置在郡主的衣櫃中,自然知道。”
鳳淺一怔之後,心髒猛地揪緊,重新打量麵前麵目俊儒的少年,“這麵具,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雲末道:“是從郡主這裏。”
鳳淺怔了,抬手摸了摸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她前世死時,身邊是帶著這個麵具的。
雲末道:“郡主病中,一直緊抓著這隻麵具不肯放,應該是心愛之物。可是病好後,反而將這麵具棄在一邊,雲末認為郡主或許有一天會想起這麵具,便將它放在了郡主衣櫃中。”
鳳淺呼吸一窒,“你說我病中一直抓著這麵具?”
“是。”雲末沒錯過她眼裏閃過的一抹驚詫。
“什麽時候的事?”鳳淺急急追問。
“郡主被接回來的時候,十歲,回來後一直昏睡不醒,據虞親王說,郡主這樣已經四年。”
“你的意思說我六歲那年大病了一場,一直昏睡不醒,手中還抓著這個麵具?”鳳淺感覺自己快要窒息過去。
“是。”
“病了一場以後,怎麽樣了?”鳳淺恨不得把雲末抓過來搖兩搖,把她想知道的東西全從他腦袋瓜子裏搖出來,不用這樣擠牙膏,擠一點有一點。
雲末偏頭笑了,“自然是病愈,還能怎麽樣?”
“病愈?不是死了?”
雲末好笑道:“如果死了,郡主怎麽還會站在這裏?”
鳳淺揉了揉額頭,嗬嗬一笑,“我糊塗了。”
她前一世確實在六歲那年大病了一場,不過她是死於那場疫病,然後被黃泉的小鬼丟進輪回台,去了二十一世紀投胎。
如果不是她確確實實死於六歲那年,以極品女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容貌,和這個麵具,她真會以為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年是她所做的一個夢。
她回想著在詔王身下醒來的那一刻,打了個寒戰,難道極品女當年也象她這樣上了她的身?
雲末看著陷入沉思的她,眸子黯得沒有一絲光亮,“如果郡主沒有別的事了,雲末告退。”
鳳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雲末到底什麽時候離開的。
這夜,鳳淺懵懵中做了一個夢。
夢中……
風吹殘燭,明明暗暗,不時‘劈啪’一聲炸開幾個火星子,一明即暗。
秋季將過,天已甚涼,別家已換上保暖的厚被褥,這裏卻隻鋪著厚厚的一層枯草絮。
破漏的窗紙鼓了風,嘩嘩地響,更讓這小土屋冰冷得尋不到一點暖意。
隔壁屋傳來老嫗不時的咳嗽聲。
隻得兩三歲大的小女娃窩在仍在看書的小丈夫的懷裏,白白嫩嫩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哥哥,為什麽隻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著我,不對我冷冰冰的?”
小郎垂眼看著懷裏粉妝玉琢般的小人兒,極低的歎了口氣,隻有在夜晚,看不見外麵的世界,對世間的恨,才會略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訴她多少次,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喚他哥哥。
小人兒笑了笑,全不在意他無奈地糾正,卻將他的脖子摟得更緊些,小臉蹭著他的肩窩,“為什麽我們都沒有爹娘?”
小郎冷笑。
他雖然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誰,卻知道她的爹極有權勢。
否則,也不能在這個人口管理極嚴的國度,給他弄上一個身份牌。
他們給他弄身份牌的條件很簡單,娶她為妻,帶她渡日。
對方也很坦白,說她命硬,克夫。
所以願不願意,都由著他,並不勉強。
他不在意那些克夫之說,他隻要那個身份牌,能夠在這世尋個地方活下去,哪怕是再屈辱也沒有關係。
隻有一點,他一直沒有想明白。
為什麽那家人肯為她動用家中權勢,為他偽造身份,而後對她卻不理不顧,哪怕她死在了外麵,也無人理會,渾然沒有這麽個女兒。
或許是對她殘存著那點不忍心,才招他入甕,算是為她這個棄女做的最後一點事。
不管什麽原因,能棄子女不理不顧的爹娘,也算不上什麽爹娘。
他心裏這麽想,但對上小女娃可憐巴巴等著他解惑的大眼睛,心裏一軟,柔聲哄著,“淺淺是有爹娘的。”
鳳淺眨巴著眼,“那他們為什麽不象東兒他們爹娘那樣,和我們在一起,或者來看看我們?”東兒是村子裏,年長她幾歲的小男孩。
“或許他們在遠方忙著生計,脫不出身來。”他抬手拂開她粘在額上柔軟的長發,“還冷嗎?”
小人兒點了點頭,又懂事的搖了搖頭,“他們等空閑了,會來嗎?”
小郎心裏微酸,“或許吧。”
小人兒滿足的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又睜了開來,“老嫗說山外頭很大很大,有很多漂亮的房子,還有很多好玩的玩意,真想看看。”
說完竟歎了口氣,“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離開青崗山,哥哥如果有機會,代我去外麵看看。哥哥出去看過了,回來告訴我,外麵是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