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這個害人精

常寧走時,臉上晦暗的神色都被慕容靜看在眼裏。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前,順眼望出去。

午後的陽光,從枝葉間斜斜射下來,點點的光暈破破碎碎倒映在地麵上,風一吹,晃晃蕩蕩。

她看在眼裏,覺得自己也變得有些支離破碎了。

她抬手按在額前,感到隱隱頭疼,便倚在窗前,閉上了眼,歎了口氣。

有些真相真是經不過考究,縱然心裏再怎麽不甘,卻還是不得不麵對現實啊。

“殿下這是在為莫言清歎息?的確是該歎息,明明外麵天闊地廣,卻偏要進宮來淌這趟渾水。”熟悉的語調突然響起。

慕容靜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容聿立在窗外的樹蔭下,他的眸光依舊跟往日一樣清淡,可嘴角處卻微微帶著一絲嘲諷的冷意。

“你躲在這裏偷聽?”慕容靜不由蹙起眉頭。

“常寧來找殿下,為的不過案情。這案情後背的真相,我早就心知肚明,用得著偷聽?”

他的眸光漸凝聚,不知不覺就染上了一層穿不透的霧霾。

他扯了扯嘴角,又說:“況且我如今‘隨時隨地’要給殿下‘以身試範’,不管情願不情願,殿下在哪我便要在哪。殿下若有忌諱,下回提早告知便是。”

慕容靜:“……”

真是什麽話都被他說了。

她才說了一句,他恨不得拿十句來堵她。什麽時候開始,他在她麵前居然如此放肆了!

慕容靜微抿了一下紅唇,臉色不好地瞪向他。

“正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殿下既然心心念念都是那人,何不召來開誠布公的坦言一番,說不定就能打開心中死結握手言好,了結這番相思之苦。”

容聿麵色沉沉,好像沒看到她難看的臉色一樣,這戳中人心的話,一句一句從他嘴裏蹦出來,竟是半個哽都不打麻溜極了。

慕容靜的心火再次被他撩撥起來,怒道:“容聿!你當真以為本宮不敢把你怎麽樣是不是!”

容聿盯著她惱怒熏紅的小臉看了片刻,把臉一撇,繼續說:“我如今是陛下親授的教導師父。武學一門,不單單隻靠武技,心法也尤為重要。殿下心境如此不穩,要怎麽領悟這心法?我也不過是替殿下解一解煩憂罷了。”

……嗬嗬,還真是後台硬了身板兒也挺了,就開始拿著雞毛當令箭!

真是讓人怒火中燒!

慕容靜勃然大怒,“容聿,有膽你給本宮進來!”

容聿心中微微一顫,微垂的眸光碎了一地,總算把嘴巴閉上了。

慕容靜被他氣得發抖,雙目都染上了血紅。

她與莫言清如何,關他什麽事!用得著他指手畫腳,含沙射影麽!

那是她的駙馬!是她用心喜愛過的駙馬!憑什麽叫她說放就放!就算他接近她別有目的,可他不也救過她麽!

雖然她最終還是沒能保證性命,可他當著皇父的麵帶她逃遁,足以證明她在他的心裏有著一席之地。

為了這一席之地,就不能容她心有眷戀麽!

“殿下,發生了什麽事?”元寶聽到怒吼聲,猛地推門衝進來。

待他看清隔著窗子對峙的兩人,頓時目瞪口呆了。

怎麽又鬧上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因為元寶突然闖入,兩人之間凝聚起來的,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生生被撞出了一個缺口,漸漸的變得散亂。

慕容靜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朝元寶一攤,硬梆梆道:“匕首呢?”

元寶心中一緊,升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見他遲疑,慕容靜立即冷著眼橫掃過去,“磨嘰什麽!”

元寶無奈,歉疚地朝容聿看了一眼,這才慢吞吞拿出了七星匕首。

慕容靜快步走上前,一把奪過來,立即朝著窗外扔了出去,“拿走!不是本宮的東西,本宮不稀罕!”

匕首就落在容聿腳下,發出“錚錚”的聲響。

容聿眸光一沉,愣愣地盯著腳下的匕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血色。

慕容靜在扔出匕首後心裏隱有悔意,可容聿句句誅心是真的犯了她的大忌,實在不能容忍。

元寶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暗暗著急。

容聿依舊低著頭,看著被扔在腳邊的匕首,紋絲不動,一語不發。

半響,他終於抬頭,直直地朝她看了過來。目光靜靜,神色淡淡。

“殿下可能不知道,容家有個習慣,那就是送出去的東西,絕對不會再收回。這把匕首已經沾了殿下的手,已經不再是容家之物了。殿下不喜歡,就扔了吧。”

說完,他緩緩轉身,腳步平淺,一點一點走出樹蔭。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他雪白的錦袍上,鑲嵌出一輪耀眼的金邊,讓人看著極為不真切。

慕容靜眯了眯眼。沉默著看著他從視野裏緩緩消失,突然冷嗤一聲,“沾了本宮的手,就不要了?笑話,那隻玉蓮發簪不是已經還回去了?”

說完她“唰”地一下合上窗,轉身走到桌案前,打開未畫完的地形圖,執起筆……

見她這般無動於衷,元寶又是著急,又是心疼。

那可是七星短匕啊,而且還是容世子親手送出來的,這京城不知有多少姑娘都盼著呢。

殿下呀,你不心動也就算了,怎麽還如此踐踏呢。

容世子是那樣光風霽月的人,這份驕傲被摔碎了一地,今日之後怕再也難圓了。

他朝慕容靜看了一眼,見她沉著臉,一心都撲在地形圖,專心致誌……他心裏微微一動,悄悄退了出去,繞到窗外,快速撿起了匕首重新塞回懷裏。

慕容靜的心裏甚煩。

她手裏緊緊攥著筆,眼前卻閃過容聿清淡的麵容,怎麽揮都散不開。

等她回神,已經半成的地形圖上赫然出現了兩個鬥大的字。

她死死地瞪著“容聿”這兩個大黑字,深沉的麵容上終於裂開了一道裂縫。

畫了這麽久的地形圖,莫名其妙的就這麽毀了。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緊抿的唇瓣漸漸呈現灰白色。

須臾……

她惱怒地扔下手中筆,氣道:“容聿,你這個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