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留後為大

莫言清不言不語隻是看著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他這個眼神終於沒有了讓人寒意森森的冷酷。整個人雖然看起來狼狽,可氣度反而清爽快意了。

果然是需要用火烤一烤。

她在心裏嘲弄地笑笑,“皇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俗話說事不過三,可這已經是第四次,你不過是仗著朕不想殺你罷了。”

莫言清漆黑的眸子似有火花蕩漾,“是啊,陛下說的很是。陛下每每警告的話,我都記得,卻又忍不住想犯,忍不住去想,陛下給我劃下的界線在哪裏呢?”

說著,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移到她的小腹處,苦笑一聲,“陛下不殺我,卻要我看著你們舉案齊眉,恩恩愛愛,實在殘忍。既然冉子玄,許潤之都可以,為何我卻不可以?”

慕容靜眉頭一皺,“朕不想與你說這樣。”

“回答我。”莫言清固執地看著她,“為何我不可以?”

或許隻要給他一個答案,他才能徹底死心吧。

慕容靜的心湖早已不會再因為他而亂了。可聽到他如此強硬的語氣,她卻愣怔住了。

她神思飄遠,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前生的自己。那時,她身陷絕境,瀕臨死亡,心情悲愴而絕望。生命結束的最後一瞬都還在想著麵前的這個人。

哪怕是重生之後,她對他依舊如故,甚至想要他盡快進宮來陪著她。

誰曾想,剖開那一道一道的迷霧,真相竟會那樣的不堪。她對他的感情,在一次次失望之中,慢慢消磨。

她也彷徨無助過。

是另一個人不離不棄,任取任求將她的心又捂熱了。

可這些……她卻無法告訴他。

“告訴我,為什麽?”莫言清依舊半跪在地上,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慕容靜回過神來看著他,淡淡一笑,“世上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朕隻是不喜歡你罷了。”

“可陛下難道就喜歡冉子玄,喜歡許潤之嗎?明知道他們心思都不單純,為何卻可以縱容?”

而他,僅僅隻是犯了一次錯,就再也沒有機會。

“你很想知道?”

“想。”

側夫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若不是傳出她有了身孕,這兩人恐怕早已入宮了。如今一直拖著,難保它日不會如願。

至少他們還有期望,而他……直接被判出局。

隻要想想心裏就鈍鈍的疼痛。

慕容靜是真的不想再被他隔三岔五來煩一次,現在的他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比較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已經歸為陌生人,那就陌生的更徹底一些吧。

於是,她說:“你不必多想,在朕心裏除了容聿,再容不下任何下。如果可以,朕不希望有人涉足我與他之間。”

莫言清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

他撐著長劍的手緊緊握了握,心裏是一片荒涼。

這個答案,竟比知道她會有側夫更難過。

原來,他們的感情已經這麽深厚了,無人能插足了。

“回夷城去吧,那裏才是你該呆的地方。”慕容靜道。

莫言清卻諷刺道:“陛下就這麽厭惡我?”

“不是厭惡……”就算曾經厭過,恨過,現在都已經淡了。

“那是什麽?”他問。

慕容靜已經沒了聊下去的心思,僅是輕輕淡淡地看了他最後一眼,“若你不想夷城白氏就此亡滅,便回去吧。”

夷城白氏與他何幹?莫言清望著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感覺心裏最在意的東西,終於也要離他遠去了。

這大抵是他們最好的結局吧,她想。

許久之後,慕容靜每每再想起這個人時,都忍不住去想,如果這個時候,她沒有對他說過這番話,他是不是就不會走上那麽一條絕然的道路?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常寧遇刺的案子,因為莫言清的消息而有了很大一步的進展。刑部很快鎖定了目標。

讓慕容靜意外的是,領頭的人竟而是藍芷依。隻可惜,查到她所住之地前去抓人時,早已人去樓空了。

因為她的緣故,一時之間容家又被推到了風浪尖上。眾人懷疑定安侯治下不嚴,擔心北漠戰事有變,吵吵鬧鬧,終於幾道折子遞上,催促慕容靜下旨讓世家子弟前往北漠曆練。

慕容靜一壓再壓,終究拖到陳昌的平安信從北漠回京,終於才鬆了口。

恰時,青歌的腿傷終於大好了。

北漠也再次開戰,朝野上下終於前所未有的齊齊將目光都放在了北漠戰場,朝堂上一派和諧。

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京都都十分平靜。

這天,又逢休沐,慕容靜的假肚子也已經兩個月了。

常寧進宮陪她閑聊無意間提起三個月會顯懷時,實著讓她心裏慌了一瞬。

天氣越來越暖和,衣服也越穿越單薄。她可不想等到大熱天的時候,把假肚子捂成假大肚子。

一道口諭,她就把青歌召進宮。

“什麽?陛下不是開玩笑吧!”青歌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兩隻眼瞪如銅鍾,把頭搖得跟搏浪鼓似的。

“不成不成!我正要向陛下辭行呢!”

慕容靜:“辭行?你要去哪?”

“北漠啊。”青歌的語氣理所當然,其間還夾雜著一絲惆悵,“青家世代都是武將,如今就剩下我一個,我不能給祖上蒙羞,總要去攢些戰功,不求名揚千古,但求問心無愧。”

“就憑你?”慕容靜一臉鄙夷,她實在不想打擊他,“動不動就能摔斷腿,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是別去添亂了。”

青歌立即就惱羞成怒了,“我至少還有三腳貓的功夫,可陛下送去北漠的那些個世家子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擔,豈不是更添亂!”

慕容靜:“你不懂。”

“哪裏不懂了!”

“世家世家,哪個世家的子弟不是繁茂昌盛,人口甚多。嫡係一脈或許還能憑著長輩在朝中的影響,好做安排,庶出的就隻能靠自己去戰場廝拚了。”

“那又如何?”

慕容靜搖搖頭,“別的姑且不說,剛才你也說了青氏一脈就隻剩下你這麽一棵獨苗了,你的責任難道不該是開枝散葉,為青氏留後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