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召見

這時,暗一突然閃了進來,“陛下,世子的信到了。”

“什麽?”慕容靜回頭,就見他手捧著信呈上。

“世子隨信附了一個玉瓶,說是陛下用的上。”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玉瓶來。

慕容靜取過信打開一看,目光瞬間就凝結了。她詫異地盯著暗一遞過來的白玉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

次日,許源果然帶著太醫匆匆趕到天禪寺。

慕容靜還未起身,躺在床榻上翻了兩下,聽到開門聲,抬頭一看,就看到常寧麵無表情地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

“陛下。”

慕容靜挑了挑眉。

常寧把藥湯遞過去,湊到她麵前低聲說:“微臣把份量減了些,陛下喝下片刻後就會有反應……許太傅已經到了。”

“嗯。”慕容靜坐起身,接過來一口飲盡。

她也不起身了,墊了軟枕冷笑道:“擺飯吧,讓他侯著。”

常寧忍不住笑了聲,“是。”

許源終於得到召見,他一襲簡單的白色綢緞錦衣出現在室內,袖口衣領處繡著藍色的繡花,看上去十分淡雅。

文人注重高潔聲名,許源身居太傅之位,四十歲左右樣子,身上帶著一股書卷氣質,一看就知是滿腹經倫。

他走進看了一眼屋內隔開的屏風,撩著衣罷就跪了下去,“老臣,叩見陛下。”

身後跟著的許潤之和太醫也默默的跟著跪下。

慕容靜就在屏風後,靠在床上,神色間帶著幾分慵懶。

“太傅來了,快快請起吧。”

許源卻沒有立即起來,拜伏在地上,誠惶誠恐道:“微臣收到犬子的書信,得知陛下受小女和犬子的拖累以至於生了病。微臣心中惶恐難安,特請了侯太醫隨行。”

“哦,太醫也來了……”慕容靜懶懶地回了一句,聽著聲音隱約有些沙啞,“朕昨日已經召來的常禦史,她會些醫術,朕已經沒有大礙了。”

許源的身本伏的更低了,“常禦史雖然是常太醫之後,但術業還需專攻。常禦史雖然會醫術,但陛下身體貴重,還是需要讓專業的太醫看看才好。”

慕容靜輕笑一聲。

許源又道:“若是陛下因微臣一雙兒女而有任何不妥的話,微臣實在難辭其咎。還請陛下讓太醫看看吧。”

“太傅是朕的老師,如此關心朕,讓朕心中感動。既然如此,那就讓太醫上前來看看吧。”

許源麵露笑意,微微側目,向著身後跪著的太醫輕點了一下頭。太醫神色微稟,連忙提著藥箱,垂著頭快速走了進去。

“朕的身體的確還有些不適,太醫可要好好看看。”慕容靜盯著那位不起眼的太醫,將手臂放在床邊。

太醫又跪了下去,叩拜了一番,才拿出手帕蓋住慕容靜手腕,手指跟著搭了上去。

慕容靜並未梳妝,一頭黑亮的長頭披在肩膀上。她依靠地床頭,深褐色的眸子裏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看似漫不經心,可眼神中,卻帶著讓人分辯不明的芒鋒。

太醫搭著的手指輕輕顫了兩下。他能來此,也是知道一些內情的,眼下看這脈象,心中的驚駭顯然易見。

“如何啊,侯太醫?”慕容靜慵懶地問。

豆大的汗珠從侯太醫額間滾下來,他本就不出眾,皮膚還偏黑。一緊張,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見狀,慕容靜嘴唇一抿,抿出一絲冷意,“看侯太醫的樣子,難道是朕的身體不大好?先前常寧說朕並無大礙,難不成是隱瞞了朕的病情?”

侯太醫哆嗦了一下。他哪裏聽不出慕容靜對常寧的話信任不疑和語意裏暗含的警告。

“陛……陛下的確無大礙,常大人不愧是常太醫之女,她的醫術也是值得信任的。”

慕容靜嗤笑一聲,“侯太醫不必自謙,正如太傅所說的那樣,術業還需專攻,常寧專攻不在此,朕雖然信任她,但也擔心她會有疏漏。不知侯太醫有什麽話要與朕說?”

侯太醫拿開手,顧不得去擦額上的淚珠,又跪了下去,垂頭惶恐道:“常大人已經做的很好了,陛下雖然動了胎氣,好在喝了安胎藥,已經平穩了,隻需靜養幾日就無大礙了。”

“是嗎?”慕容靜含笑點頭,“看來常寧沒有辜負朕的信任。”

侯太醫伏地不起。

“你退下吧,太傅還擔心著朕的身體,這麽一大早的就趕了過來,想必昨夜思慮甚至,沒體息好。你去寬慰他幾句,讓他安心。”

“……是。”侯太醫邊起身邊擦汗,躬著身往後退,再不敢抬頭。

兩人在內室交談的聲音,不輕不重,雖然隔了一道屏風,可一字一句卻已經清楚的傳到外麵。

許源的臉色有些暗沉,回頭頗具深意地朝許潤之看了一眼。他清雅的外表下,隱隱帶著一股戾氣。

侯太醫從裏麵退了出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侯太醫搖搖頭,許源臉色有些微妙,也不知是失望還是幸慶。

“太傅。”慕容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源將心思按下,恭敬答道:“老臣在。”

“太傅是朕的老師,教導朕多年。朕一向敬重太傅為人,教業之恩更不曾忘記。朕不過是動了些胎氣,就勞累太傅惶恐不安,太傅對朕一如往日那樣愛護,讓朕感動不已。”

許源連忙一拜,“老臣惶恐。”

慕容靜盯著屏風外那道暗影,心裏帶著幾分觸動。她年幼時,先帝雖然不曾關愛過她,但在她的功課上卻十分嚴厲。

派來教導她的人,也挑的十分謹慎。

許源身為太傅,在教業上很用心。她年幼時也是很淘氣的,時常把許源氣得直瞪眼。可他深知先帝對她嚴苛,從來沒有告過狀。

每次先帝過問她的功課,若她答不上來,他也會自責請罪,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對於這個老師,慕容靜心裏還是敬重的。

她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牽扯到皇權漩渦中來。

她抬手揉了揉眉頭,疲憊道:“太傅先回去吧,朕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