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悲歡離合
夜風襲襲，山林幽幽。
慕容靜去營帳內見慕容悅心，常寧便守在帳內。沒多久，就看到冷月大步踏來。
他身上一股凜然肅殺之氣，即便是早已“從良”改邪歸正，肅冷的氣勢卻半分不減。篝火火焰微微跳躍，火光照映在他的身上，猶為顯眼。
常寧臉上微紅，裝作沒看見他，轉身背過去。
冷月：“……”老遠看到你在偷看老子了，躲什麽！
飄浮在半空中的蒼焰百無聊賴，瞥見兩人的反應，突然間來了點興致。
他托著腮幫，在半空中滾了兩圈。就看到冷月直直朝著這邊走來。他於是壞心眼地抬手點了點那堆燃得正旺的篝火，手指微微一移，移到冷月的衣擺下方……
“呔！什麽玩意！”
冷月很快就發現自己著火了，慌忙抬手去撲，眼看來不及了，又隻好就地滾了起來，狼狽極了。
“哈哈哈……”蒼焰浮在半空中，笑得打嗝。
這魔鬼般的笑音，很快將慕容靜引了出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常寧冷不妨見她撩開帳簾，愣怔住了。
慕容靜的目光已經尋聲望去，又尋著蒼焰誇張的表情看到了冷月。她的眼角微微抽搐，欲言又止道：“常寧，你不回頭看看嗎？”
常寧臉上微微僵硬，紅著臉不自在地垂下頭，“陛下，您就別打趣微臣了。”
她哪裏不知道冷月就在身後。
慕容靜似有所思道：“你不回頭也好，免得某些人麵子掛不住。”
常寧一愣，心思動了一下，猛地轉回頭。
此時，冷月已經撲滅了身上的火，滾得滿身灰塵從地上爬起來。他抬起頭，望見常寧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剛毅的臉上瞬間僵成了鐵青色。
“朕見過烤鴨烤雞烤羊烤兔……這烤人還是頭一回見識。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剛才他可是燒成了火人，不知道身上是不是燒熟了。”慕容靜打趣開口。
常寧神色大變，顧不得失禮，擰起裙子急匆匆朝冷月飛奔過去。
慕容靜剛才還笑顏如春，霎時就將臉沉了下去。她不悅地盯著蒼焰，“你搗得鬼。”
蒼焰微咳一聲，“本座見那小子不得美人心，好心幫他一把。”
“有你這樣幫人的嗎？”慕容靜狠狠地剜了他兩眼，“老實點！”
“你……”蒼焰猛地看向她，一臉不敢相信，“你既然對本座如此無禮！”
“是不是不服氣？”
“當然不服！”
“不服就憋著。”
蒼焰：“……”
慕容靜見冷月雖然狼狽但不像有事的樣子，警告地朝蒼焰斜了一眼，轉身撩帳又鑽了進去。
帳內，慕容悅心麵色複雜地看著她走到跟前，語音微顫，“你真的是我女兒？”
慕容靜沉默地點頭。
“十八年了，竟然已經十八年了……你都長這麽大了。”慕容悅心哽咽地握住她的手，“你……”
“母親保重身體，不要難過。”慕容靜心裏也苦澀了起來。母女分離多年，她從未想過還有重縫的這天。
可她的母親以凡人之軀承受著噬心咒多年，即使咒術已解除，可身體卻被侵噬的很嚴重。
慕容悅心醒來之後，的確力不從心，時暈時醒，斷斷續續聽常寧講了一些慕容靜的事情。
今日聽聞她會來，便硬撐著意識與她說話。此刻，已經有些疲倦了，可就是舍不得鬆手。
“你父親呢？”
慕容靜的臉微微垂下，沉沉道：“天色不早了，母親將養身子要緊，不如明天再講？”
“不，你父親呢，你快告訴我。”慕容悅心握著慕容靜的手緊了緊，神色緊張急切地盯著她。
慕容靜眼裏閃過不忍之色，難受道：“他已經死了。”
“死……死了？”慕容悅心雙眼一瞪，削瘦的臉上瞬間失了顏色，“死了……”
“母親，您還有我。”
“死了……哈哈，死了。他還沒有告訴我，當年為何撇下我們母女一去不回，怎麽就死了呢。”
“怎麽就死了呢……嗚嗚，他怎麽可以死……”
慕容靜見她情緒激動，抱著自己的手就痛哭起來，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掉下來。父母之仇，她一定會報的，死了一個東夷王，還有一個齊晴柔，她不會讓她逍遙多久的！
她微微哽咽地拍著慕容悅心的後背，安撫道：“母親別難過，父親他沒有丟下我們母女，他回去找您了，可是您卻不見了。他找不著您，毒發了，等不到您回去見他……”
“靜兒，嗚嗚……母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父親……”慕容悅心瞬間崩潰，失聲痛哭。
慕容靜在她麵前跪下，緊緊地將她抱住，“京都王城以北，有座行宮，那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他死後，就葬在那裏。母親的身體需要好好靜養，我派人將您送到行宮去可好？”
泣不成聲慕容悅心在她懷裏連連點頭。
慕容靜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她。
她馬上就十八歲，她有多大，就意味著她的母親被囚禁了多少年。她的父母分離兩地，彼此牽掛，奈何卻被命運玩弄。
她想，她的父母那樣相愛，父親之所以會與她的姨母成婚，多半也是因為她吧。隻有這樣，她這皇室公主才有名有份，才能繼承正統。
可這樣的話，她已經不忍心再告訴母親了。
心愛之人，被迫娶了自己的姐姐，即便是她回到東晉，也沒法成名言順在一起了。
而她，名義上的母親，也隻能是康平女帝。
懷裏漸漸沒了聲音。慕容悅心痛哭了一場，心力交瘁，沉沉閉了眼。
慕容靜抬袖將臉上的眼淚拭去，扶著她緩緩躺下來，替她將被子好。然後拉著她手，坐了良久，幽幽歎出口氣。
“夜深了，陛下也該休息了。”一聲溫潤的聲音在慕容靜身後響起，容聿掀開帳簾從外麵緩緩走進來。
慕容靜回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將母親的手放入被中。起身時，又深深地看了她許久，這才轉身。
“哭過了？”容聿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小臉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