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青州會被侵蝕,一點一點變成了顯親王的私人王國,看看這些朝廷官員們,一個比一個草包,自以為將顯親王奉承好了,卻不知這些話已經將顯親王的不軌之心表露無遺!
看來皇上的情報是非常準確的。顯親王確實有叛逆謀反之意,否則又何須如此想方設法拉攏人心?再加上這一路行來,隻見得兵強馬壯、民生富庶,青州百姓隻知有顯親王而不知有朝廷,這樣危險的趨勢發展下去,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最終釀成大禍!
現在這位欽差大人心裏,想的已經不是顯親王究竟有沒有造反的心,而是該如何平安回到京城,向皇帝報告這番所見所聞了!
既然顯親王早就有了謀反的心思,對自己這個皇帝派來的欽差大臣,難道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嗎?看他那副熱情周到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是個有心謀反的人,可見此人的心機之深。萬一他早有準備,識破了皇帝派自己前來的真意,決定來個殺人滅口可怎麽辦?
這麽一想,他頓時便一頭冷汗,臉色也刹那間變得有些蒼白。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可是哪裏不舒服了?”宇文佑一直默默觀察著他,見狀趁機問道。
他一驚,急中生智,急忙搖頭道:“不……沒事,隻是可能路上有些顛簸,頭有點暈罷了。”
宇文佑跟顯親王交換了個眼色,顯親王便笑道:“哎呀,是我的疏忽了!欽差大人遠道而來,一定很累了,該早些去休息一下才是。府中已經備下了欽差大人的休憩之所,我這就派人帶你過去。”
欽差這會兒也覺得有些頭疼,正想要尋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聞言也不推辭,客套了幾句就在宇文佑的親自陪同下,離開了會客的大廳,走向後麵的客房。
王府的客房自然很是舒適,下人們也訓練有素,絲毫不比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們家中差。然而欽差睡在床上,卻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既然顯親王有了謀反之心,而且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麵前顯露出來,隻有兩個解釋,一是他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裏,二是他早已有了將自己斬草除根的打算,若是後者的話,那自己的處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雖然臨走前皇帝給了自己一份朝廷在青州的眼線名單,吩咐他必要的時候可以去找這些人幫助脫身,可看到青州的實際情況後,他卻有些不確定了。顯親王已經將青州經營成了鐵板一塊,那些所謂的朝廷的眼線究竟還有幾個忠貞不二的?就算他們仍然忠於朝廷,又能發揮幾成的力量?
就這樣,在擔驚受怕中,欽差大人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神情十分的憔悴。
今日乃是顯親王生辰的正日子,他們父子倆都在忙著招待賓客,便特意派了一名管事貼身服侍欽差。對於不用見到那一對狐狸父子,欽差顯然並沒有多大意見,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那名姓鄭的管事細細查看著他的臉色,然後討好地說道:“大人,小人鬥膽,請問大人是否還不適應我們這兒的氣候?您昨兒個晚上沒睡好吧?要不要小人帶您出去走走,散散心,恢複一下精神?”
他正在發愁不知怎麽解釋自己一臉的疲憊,沒想到這鄭管事如此上道,自己就已經給他找好了借口,索性便順水推舟,笑著說道:“是啊,青州四季如春,確實比京城的氣候好得多了!隻是我一時之間還調整不過來,再加上有點認床,昨晚上確實沒怎麽合眼。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否則這一臉的疲憊,怕是要給王爺的壽宴添亂了。”
鄭管事也不接嘴,畢恭畢敬地讓到一旁,躬身說道:“那就請大人隨小人來,小人帶您到府中各處去走走。”
欽差頓時喜出望外。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到了觀察王府內部的機會,他正好好好查探一下王府的虛實,萬一有事的時候也好有個退路。
就這樣,鄭管事領著欽差大人,在王府裏閑逛起來。當然,這樣的閑逛也是有限度的,一些機密重地和女眷們的後院是萬萬不敢去的,但其他地方他們卻可以暢通無阻。
一路上,鄭管事十分盡責地向他介紹著王府的情況,他聽了半晌,卻總是聽到世子這樣、世子那樣的說法,不由十分詫異,插嘴問道:“鄭管事,為何你總是說起世子殿下呢?這王府不是王爺說了算麽?”
鄭管事於是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王府裏王爺最大沒錯,可近些年來,王爺卻已經漸漸將府中事務交給了世子殿下打理,他老人家隻在一旁享清閑罷了。如今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務,可都是世子殿下說了算呢!”
欽差聽了,不由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原來如此!可見世子殿下那是虎父無犬子,年輕有為啊!”
鄭管事不疑有他,與有榮焉地笑道:“大人說的是!說到我們世子殿下,那可是真的天上星宿下凡,厲害著呢!”
欽差一邊跟鄭管事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心中卻打起了小算盤。如果顯親王真的已經將王府事務交給了宇文佑,那麽他隻要想辦法把那隻小狐狸應付過去就行了!小狐狸雖然厲害,但畢竟年輕,經驗有限,自己就未必沒有機會!
正說著話,兩人卻已經來到了宇文佑的住處附近。
鄭管事正在跟他介紹此處的情況,忽然看見前方走出一個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窈窕、麵容清秀,穿戴打扮均不同於一般王府下人,卻又沒有內院女眷那種濃妝豔抹的姿彩,整個人顯得素雅大方、飄逸出塵。
鄭管事不由一愣,突然止住了話聲。
欽差也是一愣,正要說話,卻見那女子似乎發現了他們,臉上略微露出詫異的神情,隨即卻並沒有如一般女人那般慌亂,而是不慌不忙、進退有據地行了個禮,這才轉身姍然而去。
他不由驚訝地目送著女子離開,半晌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還是一臉詭異的鄭管事,問道:“這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裏出現?這兒不是世子殿下的住處麽?”
鄭管事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哦,大人,那位是世子殿下新近納的小妾,姓章。”
他隻說了這些便閉口不語了,然而這比不說還要麻煩,直勾得人心中癢癢的,有一種想要刨根問底的衝動。
欽差便有著這樣的感覺,不由追問道:“一個小妾,卻能夠住在世子殿下近旁,想來殿下是十分寵愛她了?”
鄭管事張了張嘴,最後卻說道:“殿下確實非常喜愛章姨娘,但這卻不是我們下人能夠亂說的事情,大人見諒。”
欽差略顯失望,但卻還是通情達理地點了點頭。
鄭管事又道:“大人,小人愚鈍,竟然忘了這裏還有章姨娘住著,實在不方便繼續待下去。大人不如換一個地方看看吧。”
欽差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男女授受不親,像方才那樣直接麵對已經是非常失禮了,繼續留在這兒於禮不合,還是快走為妙。
兩人當即調轉了方向,迅速離開了宇文佑的住處。然而那欽差卻默默轉過了頭來,眼神詭異地看了章環兒消失的方向一眼,神色深奧莫測。
章環兒其實並未真正離去,而是隱在角落中,將鄭管事和欽差兩人的對話以及反映一一看在眼裏,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今天她正在屋中修煉。難得今日顯親王大壽,宇文佑必須出麵接待賓客,鮮有地一大早便離開了章瀾軒。這些日子她被他癡纏著,一有空閑便被壓在床上,利用她的身體來提高他的修為。還好他還知道節製,並未無休無止地索要,而她也恢複了一身的修為,否則這麽持續下去,她遲早會被他采補而死!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空閑,她便打算專心地修練一會兒,最好是能夠再解開那麽一兩層的封印,至少恢複到築基高階的水平那就再好不過了。沒想到剛打坐沒多久,心中卻沒來由突然一動,仿佛冥冥中有什麽在召喚著自己,不由頓時一愣。
修仙者講求與天道和,天人合一才能達成最高境界,有了這樣的感應她自然不會刻意無視,於是便走出了屋子。
一出門就碰到鄭管事和那不認識的男人,聽他們的對話仿佛是個大官之類的吧?章環兒一向對世俗界的官場不感興趣,自然也不了解那些達官貴人們之間玩弄的權術鬥爭,隻是難道自己這回的“天道”,竟然是應驗在這個男人身上麽?
她不禁便多出了幾分好奇之心來。
她雖不問世事,卻並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顯親王父子在這青州玩的把戲。她並不關心顯親王有著什麽野心,隻是比較好奇宇文佑的動向,以他的身份,怎會也對這種俗世的塵務感興趣的?於是便多了幾分關心。
長期住在王府裏,她自然慢慢了解了這王府之中的一些道道。那男人顯然並不是顯親王一方的心腹,卻在這種地方出現,難道顯親王和宇文佑都不聞不問嗎?那兩父子究竟在玩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