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霧氣之中,兩個人影出現在陣法中央,隨著霧氣漸漸散去,兩人的形貌也都顯現出來。
旁邊守著陣法的兩個魔族早已在一旁嚴陣以待,待看見了宇文佑,頓時便又鬆了口大氣,臉上露出了笑容,迎上前來道:“宇文公子,您怎麽回來了?還是用傳送陣回來的,難不成又去了裂風崖?”
宇文佑對這兩人的態度也不同方才那些人,笑了笑說道:“那倒不是,隻是去幼雷城轉了一圈,這才回來。魔王大人可還在大殿上?”
那兩人急忙笑道:“在的,在的,怕是這會兒已經在等著您了。”
宇文佑點了點頭,轉頭對章環兒說道:“走吧,我們去見魔王。”
章環兒點了點頭,在那兩人驚訝的眼神中,跟著宇文佑走了出去。
從那兩人身邊經過,章環兒發現他們都是築基以上的修為。若是在修仙界,這種看守傳送陣的任務大多都是交給煉氣期的菜鳥們去做的,到了這兒卻變成了築基期的入門者,可見魔族的整體水平都要比人族高上一籌,若論個人戰力,人族實不如魔族。
魔宮之中,並不像人族的皇宮,或者修仙門派中的宮殿那般裝飾得金碧輝煌。暗青色的色調透出一種蕭瑟的感覺,光禿禿的牆壁上,除了燈燭之外別無他物,室內的擺設也大都是石頭雕刻而成,顯得冰冷單調,四周的牆上刻畫著滿滿的浮雕,仔細看去,卻是久遠以來魔族與人族之間大大小小戰爭的描述,不論是誰,走到這裏來,都會看到這些浮雕,自然也就不會忘記那綿延了無數年的兩族之間的爭端、不共戴天之仇。
章環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雖然她可以理解魔族與人族之間因為資源而產生的摩擦,但這樣刻意的去牢記著雙方之間的仇恨,實在是不大妥當。當所有的魔族都對人族恨之入骨的時候,小小的一點摩擦都會成為點燃戰爭火焰的導火索,魔族和人族之間的爭鬥無疑會令兩族都元氣大傷,誰也討不了好去。
曆代的魔王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但他們還是選擇了這麽做,究竟為什麽?
章環兒雖然從不在乎究竟是誰占據更加優渥的環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有多大的能力就辦多大的事情,沒能力保住自己的生存環境也是自然的選擇,她並不想多加幹涉。然而她卻也不願讓這個世上的種族懸殊過大,若是其中某一族占據了絕對優勢的地位,對這個世界的平衡而言也並不是件好事。
她一路胡思亂想著,宇文佑看了看她,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在這魔界之中,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分別,睜眼、閉眼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因此魔族人大多是不怎麽睡覺的。他們可以將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於修煉,因此他們的進階速度很快。但由於魔修也要經受心魔的考驗,你也看到了,魔族人心中對人族有著難以釋懷的仇恨,以至於他們往往很難突破心魔的阻礙,所以雖然幾乎全民都能達到低階水平,但能夠突破到高階的卻不多。”他說道。
章環兒點了點頭,對此並不奇怪,隻是好奇地問道:“那個裂風崖是怎麽回事?為何方才那兩人會以為你去了那裏?”
宇文佑笑道:“裂風崖是一個修煉之地,因為狂風經常會吹得人站立不住,在那裏修煉的難度極大,卻也收獲極多,一般在那兒修煉一天當得上別的地方修煉十天,我以前很喜歡在那裏用功,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章環兒不禁吐了吐舌頭,暗自咋舌。
也隻有宇文佑這樣的修煉狂人才會如此自討苦吃,爬到那樣惡劣的地方去修煉了吧?她也隻有在以前還未修煉成仙的時候那麽努力過,成仙之後便越來越懶,到了現在,已經基本上懶得動彈了。
當然,她也有足夠的底氣,就算不修煉也能保證足夠強大的戰力就是了。
宇文佑又道:“這一任的魔王是個勤勉的人,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和反攻人族的事情上。你也看到了,魔族對人族有著根深蒂固的仇恨,對反攻人族更是有著難以想象的執念,如今好不容易籌備好了,要一洗多年來的恥辱,讓人族也嚐嚐他們曾經吃過的苦頭,若是現在有人突然告訴他們,不要打了,要跟人族聯手,怕是不會有什麽人願意,更別提魔族的王者了!”
章環兒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提前預警,不由心中一暖,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他若是答應也就罷了,不答應的話,我自也有相應的應對之法。”
宇文佑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問她究竟是什麽應對之法。兩人沿著走廊一路到底,在一扇高大的石門前停了下來。
宇文佑緩緩吸了口氣,沉澱了下心情,淡淡地說道:“到了。”
章環兒看著麵前巨大的門扉,卻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
宇文佑上前去,雙手比劃了幾個手印,一股淡淡的魔力緩緩投射到門上,迅速循著門上的花紋流動起來,一個周天之後,門扉便自動打開了。
“嘎嘎”的轉動聲響起,門的背後,一座空曠的大廳出現在兩人麵前,大廳的兩旁擺著數十張石椅,而在大廳的盡頭,幾級黑鐵鑄成的台階之上,有一張同樣由黑鐵鑄成的椅子,高大寬敞,坐上上麵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感覺,一俯一仰之間,令人沒來由地隻感覺心虛。
章環兒有些了然,怕是在這黑鐵之上,鐫刻了一些能夠對精神上產生鎮壓作用的陣法吧?
而此時,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就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扶著扶手,冷漠的眼神看向他們倆,一張方正醜惡的臉上滿是煞氣。
宇文佑走上前去,恭聲道:“屬下參見魔王!”
魔王的眼中神色莫測,看著他說道:“未經召喚,你為何擅自回來了?”
說話間,聲如洪鍾,在諾大的大廳中反複回響,震得人頭皮發麻、耳朵裏一片“嗡嗡”之聲。
宇文佑卻是早已習慣了的,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屬下有要緊的事稟報,故而等不及申請便自行回轉,還望魔王恕罪。”
魔王深深地看了章環兒一眼,說道:“你所謂的要緊的事,跟這人族的女子有關嗎?別忘了,我是為何將你派到人間界去的,你又是憑什麽才得到了我魔族一半軍力的指揮權。先前有人跟我說,你在人間界的行動停滯了下來?為什麽?難道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原因?”
一連串的質詢,配合著他那冰冷刺骨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直發毛。而他那本就十分凶惡的麵容再加上一點點的怒氣,便足以令人不敢直視,心虛膽寒了。
宇文佑卻是紋風不動,仍舊那麽平靜地說道:“屬下確實已經命他們停下了攻擊,皆因患兒給我帶來了消息,目前有一個外來的真仙正欲對我們這個世界展開攻擊,屬下認為,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已經不是反攻人族,而是如何齊心協力打敗外來的入侵,否則隻會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外來的入侵者。”
“外來的真仙?”魔王皺起了眉頭,狐疑地看了章環兒一眼,“她怎麽知道的?”
宇文佑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聞言十分氣定神閑地說道:“環兒乃是服侍創世真仙的仙人後裔。創世真仙要給我們提個醒,便選了她作為在人間的代言,傳達來自仙界的種種命令。”
他會這麽說也是逼於無奈。誰叫章環兒怎麽看都是個修仙的人族,修為還不是很高的那種,要讓人相信她就是創世真仙還真是頗有些難度。倒不如隱瞞起來,說她是個傳聲筒比較容易被人接受。
章環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做辯駁。
魔王冷冷哼了一聲,道:“宇文佑,你說她是創世真仙的代言人,有何證據?”
宇文佑轉頭看了章環兒一眼,遞過去一個眼神,讓她有所表示。
章環兒會意,便笑著說道:“我家‘先祖’在夢中傳話給我,我隻是將他所說的話原封不動照說出來罷了,又能有什麽證據?除非你能鑽進我的夢中去。”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就算是個代言人,她現在的修為也什麽都幹不了。她原來也不是沒有在六界之中選擇過代言人,但那時的她能夠用大神通給自己選擇的人降下仙氣,從而製造出身份的證明,可如今她這副身體根本就用不出仙氣來,想要證明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宇文佑不禁也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從未見過真仙的代言人是什麽模樣,原以為章環兒給自己弄一個身份的幌子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卻沒想到她竟然拿不出來。這下倒是將他的打算一下子打亂了,頓時便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還沒等他想好該說些什麽,便聽到魔王冷笑著說道:“宇文佑,你若不是變笨了,就是心中有鬼吧?如此明顯的謊言你竟然也會相信?還是你別有用心,想要用這個幌子來掩飾些什麽?”
章環兒聽了這話,不由暗地裏皺了皺眉頭。聽魔王這口氣,他對宇文佑也並非有多麽信任啊!若是連自己一手培植出來的人都不能信任,這魔王的疑心病也未免太強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