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環兒笑笑,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師叔不是去報告此處發生的異樣了嗎?為何卻會又出現在這裏?難道這麽快就報告完了?”

天鴻的眼中譎光一閃,詭異地笑道:“連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就冒冒然上報上去,這可是會被罵的。我膽子小,自然是要來探查清楚才好報告的。”

沒有弄清楚情況就上報可能會被罵,然而來這裏探查卻有可能沒命。若他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膽小的話,應該做怎樣的選擇應該不難判斷才對。章環兒笑了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師叔,弟子正在用秘法探查這海底的情形,隻是功力淺薄,力有未逮,還請師叔相助一臂之力。”她再次說道。

倒不是真的精疲力竭到無法支撐的地步,事實上她雖然看似靈力透支,實際上卻仍留有餘地,隻是有天鴻在側,她始終無法集中全部精力來做這件事情,倒不如將他叫出來,大家麵對麵把話說清楚,誰也別想在暗中動手腳。

天鴻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笑道:“章師侄的秘法,應當不是我雙修門的功法吧?我可不敢冒冒然出手相助,否則便不是幫忙,而是添堵了!”

章環兒便笑道:“師叔錯了。雙修門的功法何止萬千,這門功法就是弟子無意間從門內收藏中發現的,自然也算是門內功法。若是師叔不肯相助的話,弟子隻好停下來了。”

天鴻半信半疑。確實雙修門中收集的功法成千上萬,就算是掌門和太上長老們也不敢說自己就全部了解了它們,這會兒聽章環兒這麽說,他倒也一時之間不能判斷其真假。不過章環兒的表現確實很是辛苦,她說要停下來應該不是作假的。

他不由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師侄何必心急呢?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若是需要幫忙,我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你說吧,要我怎麽幫你?”

章環兒笑道:“多謝師叔。其實很簡單,隻要師叔能渡一些靈力給我就行了。”

天鴻不由又是一陣猶豫。

渡靈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不僅對輸出靈力的人要求很高,對接受靈力的人也有著極大的危險性。若是有人圖謀不軌的話,在輸出靈力的過程中隻要稍微多使那麽一點力,就有可能對接收者的經脈造成極大傷害,甚至喪命。反過來,若是換了接收者心懷不軌,則很有可能趁著傳輸者傳輸靈力無暇他顧的時候展開突襲,這種時候對輸出者來說也是一種致命的威脅。

總之這是一個對雙方都不是很保險的方法。此刻章環兒一個人出現在這裏,但林涵宇卻並不見蹤影,若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天鴻真君很有可能就會栽在這兩個小輩的手裏!

猶豫了一會兒,眼見著章環兒的靈力越來越弱,就要堅持不住、收功而起的時候,他終於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看著她道:“好吧,那我就渡一些靈力給你。若是你支持不住了就直說,否則出了問題可不要來找我!”

章環兒點了點頭,心中暗笑。

天鴻真君走上前去,手掌搭住章環兒的肩頭,雙手一發力,頓時,浩瀚如海水般的靈力就源源不絕湧向了章環兒體內。

章環兒頓時精神一振,流失的精力又回來了,感知的範圍立刻擴張了十倍,周圍的一切再次清清楚楚展現在她的腦海中。

過了一盞茶時分,天鴻真君有些不耐煩了,粗聲粗氣地問道:“好了沒有?你這小女娃,這是什麽功法?為何如此耗費靈力?”

章環兒睜開眼,笑了笑道:“可以了,師叔。”

天鴻立刻收功,走開了兩步,問道:“你都探查到什麽了?”

章環兒的笑容收了一下,看著他道:“師叔,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什麽意思?”天鴻皺著眉頭問道。

話音未落,突然海麵一陣翻騰,一隻八個頭、十六隻抓、頭上長著棱角的怪物衝出海中,淩空一躍而上。

兩人立刻飛退開去,章環兒無奈地說道:“意思就是,師叔,方才我查探的時候不小心驚動了正在海底睡覺的它,現在它生氣了,對我們攻擊過來了。”

天鴻氣得幾乎要罵娘,怒道:“你倒是早說啊!”說完一個側身,再次避開了一大截。

卻原來是那海怪認準了厲害的人打,發覺天鴻的能量遠遠超出了章環兒,所以直追著他來了!

天鴻立刻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頓時叫苦不迭。方才他隻是在遠處看了這海怪一眼,還沒接近就已經發現了此怪的厲害,隨即便遠遠遁走。而這次卻是直接麵對海怪的攻擊,獨自一人承受了全部的壓力,感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壓力大得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得不使出了渾身解數,跟那海怪遊鬥起來。他是見過海怪的厲害的,自然不敢近身貼鬥,況且實在氣不過章環兒惹出的禍事卻要他來背黑鍋,便一邊打一邊將打鬥的場麵引向了章環兒的方向。

章環兒怎麽可能乖乖等著被他陷害?當即就腳底抹油溜了,閃過另一個方向,笑道:“師叔功力超絕,這隻海怪自然要麻煩您多多擔待。弟子功力淺薄,就在一邊給師叔壓陣好了!”

天鴻真君不由氣得牙癢癢的,但卻被海怪糾纏著,抽不出空閑來開罵。

八個頭、十六隻抓的海怪比傳說中的三頭六臂還多了幾倍,應付起來自然極為吃力,即使以天鴻的能耐也隻能堪堪自保,絲毫沒有進攻的能力,節節敗退著。而章環兒雖然看似大大咧咧的,暗地裏卻凝聚了十二萬分的注意力在戒備著周圍的情形。她之所以將天鴻騙過來抵擋海怪的攻擊,就是為了引出海怪背後所隱藏的幕後黑手,如果她沒料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有著一麵之緣的陌生真仙了!

果然,打鬥了一陣之後,天鴻雖然看似越來越差、越來越弱,但卻始終都沒越過那條線,真正徹底敗下陣來。那海怪打了好一陣子,不由也有些不耐,突然八個腦袋一起望向天空,發出一陣震耳欲聾、難聽無比的嚎叫聲,聲音在空曠的大海上方擴散開去,將原本有幾個膽子大點兒、想要回過頭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便宜好撿的修仙者給遠遠嚇走了去。

天鴻凝神靜氣地站著,知道那海怪要使出絕招了,自然不敢大意。他腦子裏在迅速盤算著,該如何才能避其鋒芒,然後趁機溜走才是正道!這海怪實在太邪門了,打了那麽久,居然連一道傷痕都沒有留下,這在他看來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可是元嬰期的修仙者啊!

正在盤算著,突然,那海怪的身軀倏地膨脹起來,就像是吹了氣的球一樣,迅速脹大到了原來的兩倍有餘。本就龐大的海怪現在看起來更是大得可怕,不用刻意怎麽表現,光是這體積就足以給人巨大的壓力,抵抗的心思進一步減弱。

天鴻的心沉了下去。

修仙者的鬥法,心誌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製勝因素。若是心誌遭到削弱,則原本十分的功力也隻能發揮出八分甚至更低,在現在這種情形下更是低得令人難以承受,對上這麽難纏的對手,結果很有可能是毫無招架之力!

他立刻萌生了一走了之的念頭。

然而就在他剛剛動念的時候,突然卻從那海怪身上爆發出一股無比磅礴、無比厚重,令人頓時失去一切反抗的心理,隻想五體投地、俯首稱臣的浩然氣勢來,令他陡然而生一種自己正麵對著神祗般的感覺,別說是還擊了,就連逃跑的心思都蕩然無存。

他的心中駭然,明知這樣不行,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順從心中的感覺服帖地跪拜下去,恭敬地獻上自己的身體甚至靈魂,去供奉對麵的“神祗”。

他的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感油然而生。他也曾麵對過比自己修為更高的隱居於世間的高人,即使是合體期甚至渡劫期的高人們都不能令他產生這樣的感覺,這海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難道真的是神麽?!

就在這時,突然耳邊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笑道:“你終於還是出來了!”

他頓時感到身邊的壓力一輕,不由愕然轉頭看去。隻見章環兒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輕鬆的笑容似乎什麽都沒感覺到、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雲淡風輕,飄然若仙。

他頓時一凜,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就是小看了章環兒——連自己都無法招架的氣勢高壓,她竟然能夠若無其事,這是一個普通的築基期的修仙者能夠做到的麽?

章環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笑道:“師叔辛苦了!勞煩您把這家夥給引了出來,您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請到一旁休息去吧,剩下的交給弟子來做就行了。”

說完,她的左手輕輕一揮,天鴻立刻便感覺到周身的壓力一輕,再也沒有那種絲毫反抗不得的禁錮,頓時如蒙大赦,趕緊不顧一切抽身遠遠避開來。

若是以他一貫的心性,這個時候就該頭也不回、遠遠離去才對,以免自己再次陷入方才那樣動彈不得的絕境。但這會兒他卻很奇異地猶豫了,溜出一截便停下了腳步,實在難以遏製心中的好奇和衝動,想要看看那個看似平凡的“師侄”章環兒究竟是怎樣對抗那股磅礴浩大的氣勢的。